腊月的冬季总免不了被银霜素裹,壮丽无比的雪景,与天地浑然一色,这大雪已下了足足半个月,可老天爷还调皮得很,没有一丁点儿要减弱雪势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地倒出瓢泼大雪,压得人间处处都是厚重的积雪。
大抵是西疆国给的聘礼丰厚,给饥肠辘辘的国库添了点荤腥,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总算是办得体面了先,排场甚大,一列列数过去,光来人都能数上十天八夜,连拉出来供将士驱策的骏马都志气高昂,鼻尖噗嗤噗嗤地喷着热血沸腾的热气,不停撩动的马蹄漏出跃跃欲试的渴望。
因为和亲,狩猎被耽搁了几日,幸而没错过肉质最鲜美的时候。
且看那突然钻出围场的懵懂小兔,圆成球的身体都塌到了地面上,若非眼尖的人,还找不到被肚子压着的腿在哪儿。
这只小兔很快就成为了阿挠的小伙伴,只是胖乎乎的它就免不了被淘气的阿挠欺负一番。
李千落就在看阿挠与小兔玩耍的笑声中,被君泠崖大手一捞,带着一众将士,策马扬鞭闯入围场。
李千落曾被君泠崖丢进马厩练了几次骑术,可惜这根筋就是打不通,好几次都险些被嫌弃她的骏马摔下地来,因而,哪怕此刻坐下骏马驾得再稳,那娇嫩的龙臀也受不了颠簸刺激,若非君泠崖称她不参加,会影响民心,她才不会来此受罪。
“坏豆腐,坏豆腐……”她扶着颠得快要掉下来的脑袋,气呼呼地道,“快停快停,头好晕。”
君泠崖低垂下头,那张雪色的小脸泛起惶恐之色,连身上穿着的雕花棉夹袄,都挡不住因为害怕而渗出的冷汗。
他心道一声歉,却只是放缓了一些马蹄子奔跑的速度,也没停下的意思,还将她身上的白狐裘扯得更紧一点,将她包裹得更密实。
颠簸的身体没有任何支撑,她如巨浪中扬起的小帆,前摇后晃,摇摇欲坠,面色一白,吓得抓住君泠崖的手,猛地靠上背后那结实的胸膛。胸膛与手掌输送来阵阵热气,君泠崖身上的男性气息随冷风钻入鼻中,她双颊不由得染上绯红,一颗心莫名其妙地上蹿下跳。
啊,小心脏坏掉了,在砰砰地跳。
她瞪大了眼睛,把手按在心脏上,提一口气,重重呼出,再提一口,呼出,反复着这个动作,天真地以为能靠这种规律的呼吸,将剧烈的心跳压制。
君泠崖停下马的时候,回头看到她这古里古怪的动作,不解地皱着眉头道:“圣上这是在做什么?”
她还趁着提气呼气的空隙,解释道:“我的身体坏了,我在救它。”
君泠崖面色一变:“怎么了!”
她抬手比划道:“我的小心脏在不停地跳,好快好快,都快要跳出来了……”
君泠崖在行军打仗之时,学了一手医救功夫,下意识地就要去探她心口,半途猛地想起什么,尴尬地收回了手。再看她面颊红润,不像是有病痛的模样,大抵是小题大做了。
“圣上受了惊,会心跳加速实属正常,不必惊诧。”
“不是不是,”她摇摇手,像是要证明自己心跳的问题,拉着君泠崖的手便要往心脏上按,“你看,马都停了,它还跳得好厉害……啊呀,为什么又跳得更厉害了!”
君泠崖神情古怪地抽回手,目光偏移到另一边去,盖棺定论道:“圣上,您心跳加速是因受惊之故。”
“才不是呢,”她赌气地鼓起了腮帮子,摸摸坏掉的小心脏道,“我刚才被吓到的时候,都没跳得那么厉害。啊,我知道为什么会跳那么厉害了……”
她一惊一乍,将君泠崖的心都提了起来,一贯的冷静自持都被抛开:“为什么?”
“因为你使坏,让它跳得那么快,”她气鼓鼓地扬着小食指,点着坏豆腐的鼻头,责备道,“都怪你,刚才我一碰到你,它就跳个不停,一定是你让它变成这样的。”
君泠崖莫名其妙:“臣并未做什么。”
她不相信:“那为什么我刚才碰到你的手,靠着你,小心脏就坏掉啦?”
君泠崖怔愕了许久,才从她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捕捉到一点浅显易懂的意思。她心跳快,是因靠近了他?他靠近她时,也心跳加速,莫非她对自己……但他很快否决了那点荒唐的想法,她的脑袋瓜子与众不同,不能单单以男女之情而定论,兴许她只是受惊罢了。
君泠崖目光中方亮起的光芒,一丝丝地暗淡下去:“臣不知。”
“总之,就是你害的。”她也不知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越来越不怕君泠崖,义正言辞地下了定论。
君泠崖无奈地牵动唇角:“您高兴就好。”
她像被人欺负争了口气的孩童,高兴地欢呼,兴奋过后,才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处地方,四面俱是深厚的雪,茫茫一片,笼罩四野。
“这是哪里?”她茫然地睁大眼,左顾右看,都是雪,不好看。
“臣听梅月说,您想看雪景,臣便斗胆带您来此处赏景。”君泠崖伸出手要扶她下来,哪知他掌心烫得跟火炉似的,将她好不容易按压下去的心又震得砰砰直跳。
“哎呀,小心脏又坏了。”她打开了君泠崖的手。
君泠崖着实摸不透她这古里古怪的风向,道了声失礼,拦腰将她抱下地,待她站稳了,再守礼地松开她。
她的小心脏又不安分地跳来跳去,她鼓足了腮帮子猛地对着胸口吹凉气,好像能用这种天真的方式把小心脏安抚下来。
君泠崖提步便走:“臣先行一步,顺带说一句,此处有野熊出没。”
“啊呀!”她吓得蹦了起来,野熊与小心脏相比,野熊更可怕,赶快跟上坏豆腐……“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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