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突然一串热热的液体淌到了他的嘴边，他伸出舌尖轻轻一舔，是咸咸的。

　　意识到这是什么的许海丰，浑身僵硬了。他慢慢地抬起了头，声音涩哑，说道：“对不起，我不该……”

　　他明明告诉过自己，一切要顺其自然的，怎么苏眉轻轻的一个吻，便叫他完全地乱了分寸？甚至，作出了强迫她这样的事情来？

　　许海丰感觉到了痛苦。他那么的喜欢她，而她对他却并没有同样深厚的情感。不过，情感应该还是有的，不然，刚才她也不会主动地亲吻他了……

　　可是，还不够，还不够……他想要的，不止是那一个吻，绝对不止是这么一个轻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他想要的更多更多，甚至，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她成为他的人，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人……

　　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还不到时候。他应该忍，他应该等，应该等到她能够接受他的时候……

　　“不是。”他身下的苏眉低低说道。

　　“对不起，我刚才真是昏了头了，我应该再给你机会，让你慢慢明白我心意的……”许海丰正在真诚地道着歉，突然停下来，半晌，他才恍惚般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你以为那样的……”细如蚊蚋般的声音从苏眉的嘴里哼哼出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许海丰的心被狂喜卷过，他的声音都抖抖的。

　　“我……我不是害怕，也不是因为不愿意……我哭是因为高兴，我快乐地笑了……”

　　快乐地哭了？许海丰不解。

　　“我活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快乐，有一个人这样的关心着我，体贴着我，想我所想，急我所急……甚至，连我还没有想过、没有着急的事情，也都替我考虑好了……”

　　“我觉得非常的幸福。”幸福到眼泪都淌了下来。

　　这样的幸福，原来她也是可以拥有的。她曾经一度以为，父母去世后，她便与幸福、快乐这样的情感告别了，再也没有感受体会它们的机会。

　　但是，现在，她却再一次地品味到了它们，并且，比小时候在父亲身边时候所能够体验到的，还要更加的浓烈、更加的炽热。

　　因为这属于一个男子，他那全部献上来的真诚的、炽热的心意！

　　“我以前，所品尝到的，只有悲哀，只有愤怒，只有伤心……那个时候的我，哭得太多，总是被人嘲笑是个水做的人，动不动就会掉眼泪。到了后来，我便觉得了悲伤地笑。但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快乐地哭。”

　　不止是这辈子是第一次体会，就算加上上辈子，两世为人，快乐地笑，对她而言，也都是第一次。

　　许海丰听着她这细细的言语，心疼地将她紧紧地搂在了胸口。

　　“你知道吗，我也是第一次。”苏眉被他紧紧搂抱着，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从他胸腔里传来的浑厚的说话，“这么快乐，对我而言，也是第一次。”

　　苏眉也心疼地伸出双臂，用力地搂抱他，回抱他。

　　他感受到了苏眉传递过去的感觉，亦加重了搂抱她。两个人再没有别的什么动作，只是这样搂在一起，躺倒在床上，听着彼此的心跳声，便感受到了世间男女所能够达到的，最融洽的情感。

　　“你跟我来。”许海丰说。

　　他拉着苏眉下了床，两个人也不叫丫头，也不点灯，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光着脚就走出了门，来到了墙角摆放那个木盆的地方。

　　木盆里还是那只淡定过了分的老龟，正伸长了脖子，仰头张望着头顶上的那轮明月。

　　“你跟我一起。”许海丰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支纸叠的小船，还有一支蜡烛。将蜡烛装到纸船上，又取出火石来，点燃了蜡烛，再将纸船放到老龟的背上。

　　苏眉看着许海丰这一连串的动作，默不作声。

　　直到听着他长长吐了口气，将一直含而不发的那口气全部吐了出来，苏眉才轻轻问道：“这是送给母亲的吗？”

　　她直接说的“母亲”，而没有加任何的形容词与修饰语。

　　许海丰默默点头。这一瞬间，他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只龟是我花费好几年才找出来的最后的一只灵龟，能够沟通阴阳。传说，在满月之夜的子时正，站在洒落的月光下，将点燃的纸船放在灵龟的背上，灵龟便能够载只这只纸船，将在世人的哀思，送到亡人的面前去……”

　　苏眉沉默着，默默地听着他缓缓的诉说。

　　头顶上的月亮缓缓移动。突然，那些一只仰头朝天的老龟动了一动，它爬了起来。

　　嫁进王府快一年没有见过它爬过一下的这只老灵龟，现在就当着苏眉的面，爬了起来。它缓缓地爬动着，背上还载着那只燃烧着蜡烛的纸船，一点一点地爬出了木盆，向着黑暗当中爬去。

　　虽然背上点着蜡烛，但是它四周的黑暗却像黏稠的墨汁般，重得化不开。苏眉眼睁睁看着那团小小的亮光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

　　“它……真的去了阴间？”苏眉讶然问道。

　　许海丰沉默着。

　　苏眉便知道，其实他心底也并不笃定。阴间是什么样子的，活人没有见过的。就算是像她这样重活过的，也不知道阴间是什么样子。

　　她到现在也并不明白，当初自己死去以后、重生之前，到底有没有到过那个地方？如果没有，那自己去了哪里？如果去过，那为什么自己没有任何的记忆？

　　她唯一记得的，便是搂抱着那盆兰花咽下最后的那口气。

　　而再次醒过来，那盆兰花已经不见，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只有她多出的空间最中间那株小小的兰草提醒她，这一切，并不是她的虚幻。

　　上辈子的事，是真实存在的。

　　她并不清楚，阴间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她愿意相信，更愿意让他相信。

　　“你放心，母亲一定收到了的。她也一定愿意你过得开心。”苏眉说道，“而且，再没有多久，我们便可以正大光明地纪念母亲，而不必再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

　　许海丰回转搂抱住她，将头埋在了她的肩窝里，闷声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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