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如诗认真地给王妃梳理着头发，王妃的头发保养得极好，又黑又亮，这个年纪了，还一根白的都没有。

　　苏眉则站在她斜前方，双手捧着铜镜，方便王妃照镜子。

　　如诗从梳妆台上的梳妆匣里面取了支外表素净的银虾簪，给她插上，王妃这才从镜子里面抬了抬视线，望了苏眉一眼，问道：“今天是不是回门？”

　　其实王妃对苏眉并不算多么好——当然了，也不能说是不好。反正，也就是那么个样子罢了。但是只有一个时候例外，那就是王爷在场的时候。

　　像现在，王爷不在，王妃的态度就随意多了。

　　苏眉双手捧着沉重的铜镜，颇觉得有些吃力。幸好她的身体让空间强化过了，不然，捧这么个镜子一捧就是这么久，双手肯定是要吃不消的。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多来几次，手非得废了不可。幸好幸好，她并不是普通的女人，

　　王妃的头发已经编好了，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苏眉捧着这面镜子这么久了一般，还左扭右扭地在照着镜子，看着自己在镜子里面的形象。

　　“是的，今天回门呢。”苏眉微笑回答她。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王妃问道。

　　“都收拾好了……昨天晚上就开始收拾了。”

　　“年轻人，果然心急。”王妃嗤笑，可是却还是在那时照个不停，“女人确实是不容易，就算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那么威风，可是却回不得一次娘家。还不如普通一些的女人呢。”

　　她这话竟然如此大胆，敢讽刺皇后娘娘。苏眉只是抿着嘴笑，并不搭话。

　　见苏眉并不上钩，王妃也觉得没有趣。这样的小把柄，就算是真的拿到了，也并没有什么多大的用处。

　　所以她想想也就放弃了，没有揪着不放。而是又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出来：“回家的礼物都准备齐全了没有？要是不齐全，你跟如诗说一声，叫她打开我的库房……我的那里还有一些好东西的，放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都要放坏了，你用着就是，不必要客气。”

　　苏眉当然知道王妃只是在说几句便宜话，便轻轻地推辞。王妃果然也没有再说，就将这事让了过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年轻人心急，当年我自己……也是一样的。”王妃对着镜子扭来扭去的，直到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吃不消了，这才没有办法，只好放过了苏眉。

　　等到苏眉离开，她便有些不高兴地对如诗说道：“谁说她身体差的？我看她壮得跟头牛一样！”

　　这面镜子是昨天晚上特地从库房里翻出来的，她最重的一面镜子了。平常情况下，要两个仆妇才搬得动。如果要用，也是放置在小几上用的，还从来没有叫人捧着用过。

　　可是没有想到……苏眉捧了这么久，竟然连汗都没有流一滴。

　　身为女人，身体这么好做什么！

　　“我……我……”如诗傻了眼。这些天，她费了很多心思打听苏眉的底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是说苏眉的身体极差的。

　　据说她好几次都差点的死了。能够活得现在，多亏了她舅家，拿着上好的人参，不要钱一样地供着她……

　　可是她哪里想到，这话全是假的？苏眉的身体好得都可以打死一头虎了！

　　“算了算了！你也不知道在哪里听人乱说的！以后注意点，要找靠得住的人！”王妃心情烦躁地说道，将如诗赶了出去。

　　蒋瑛很早就起来了——其实也不算是起来了，他只是睁开了眼睛，盯着床顶，再也睡不着了。

　　在床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他终于躺不住了，爬了起来，草草地披了件衣裳，便乱走起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蒋家就有了一股颓败之势。也许是很早之前就已经露了颓势，只是之前他不知道而已。

　　而现在，不止是他知道了，蒋家上下，只怕连只老鼠都已经知道了现在蒋家的摇摇欲坠了。

　　他有些烦躁地转着圈。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张氏有些尖、有些利的声音，隔着重重的院墙，隔着丛丛的花草树林，从前面传了过来。蒋瑛皱起了眉头。

　　那天……那天苏眉约他见面，然而他被母亲堵住，终于没有去成。

　　到后来苏眉出嫁，他也没有去成。

　　如果今天他还出去不成，那么，这辈子，他可能都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一次了……

　　一向优柔寡断的蒋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便从心底涌出一股勇气来，没有去前面将自己打算告知父母，而是径直离开了。

　　没有多久，已经换过一身体面衣裳的蒋瑛，从侧门溜走了。

　　说起这张侧门也是有意思，他是直到老李头离开，才终于知道了它的存在。而父母，直到现在，似乎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当然了，也许他们知道，可是，他们却在欺骗着自己，当成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

　　好像这样，这张门就真的不存在了一般。

　　这张门平常是锁着的。不过蒋瑛有钥匙。老李头离开前，将钥匙留在了房间里，他是第一个到的，便寻到了。

　　他寻出钥匙将门打开，悄无声息地，便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前面张太太与蒋正，还在那里剧烈地争吵着。

　　蒋瑛走进了布庄里，找到了朱老太太，二话不说，“卟嗵”一声，直接就跪下了。

　　“瑛哥儿！你这是做什么！”朱老太太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扶起了他。

　　“孙儿不孝……祖母您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也没有办法接您回去……”蒋瑛眼泪横流，痛苦出声。

　　他确实是想过办法，努过力。可是朱老太太自己不肯走，而他的父亲母亲又偏偏不愿意……别以为只是一个老人家，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要钱？

　　更不用说她还有那么多服侍她的人！每天的开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她的身份还是婆婆……对张太太来说，当然乐意她这一出门就再也不回来了。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气啊，”朱老太太看着他笑了，“我在这里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回去了，难道还能比这里更自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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