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松江布庄？”山羊胡的掌柜捏了捏自己那把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山羊须，眯着眼向苏眉问道，“同行啊！”

　　苏眉已经稳住了水晶的情绪，她微微颌首，向这个掌柜致意：“正是。”

　　“既然是同行，那自然应该明白，买卖买卖，总得你情我愿，方成买卖……像公子这般，上门强卖的，岂成买卖？”山羊须捏成胡子，只是一张口，便显得那商场上打滚几十年的经历，确实不凡。

　　苏眉听着身边围观者的窃窃私语，言语中果然多指责她的不是。她不在意，很认真地向山羊胡解释：“我上门不是为了强卖，如果真要强卖，我带一个丫头上门，又有何用？我只是想让掌柜的您看看我家布庄的新式衣料，确实是非常不错……”

　　“好与坏，岂是你自己觉得就好？”山羊须得意地听得围观人的广义，自觉人心已经站在自己这边了，顿时说话便也失去了几分顾忌，“我觉得我家这个伙计说的不错，你这花布不是织出来的，也不是绣出来的，反而是印出来的，那算什么好？谁家会穿你这样花布？简直是丢人现眼，也就是那些买不起好布的，贪图便宜，才会要你这看着花花绿绿、其实什么都没有的布过过瘾！”

　　原本围观的人里面，有几个看着苏眉与水晶捧在怀里的那花布确实挺漂亮的……虽然不是织的，也不是绣的，可是却比织的绣的要漂亮多了，正想要开口问她要过来看看的，可是没有想到山羊胡这样一说，吓得顿时收手。

　　心里还庆幸，幸好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要看，不然，这丢人就丢大了。

　　也是啊，这花布虽然漂亮，可是却不但不是织出来的花，也不是绣出来的花，而只是印出来。

　　哪个富贵人家穿这样印出来的花样啊？

　　却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山羊胡暗中偷换了概念。世间少有人、尤其是没有富贵者穿这样的印花布，并非因为富贵者看不上这种，并非真的因为这印出来的花布天生就比织出来的、绣出来的要低劣一等。

　　而只是因为，以前从来还没有人能够印出上色稳定、不串色的花布罢了。富贵人家吃的穿的用的，什么不是好东西？他们岂会穿那红色绿色串成一团糟的衣裳？

　　这些人没有听出来，却不代表苏眉没有听出他的偷换概念。她平静地说道：“掌柜此言差矣！我想，世间少有人穿印染花布，不过是因为串色厉害罢了。而我这花布到底好不好，不如我们打个赌？”她说道，“我这花布，绝对不掉色！”

　　“你说赌就赌！可是你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赌的？”山羊胡冷冷哼了一声。

　　“如果我们输了，我就算你的了。”苏眉还没有开口，水晶就上前一步，说道。

　　周围人都倒吸一口的凉气。这么漂亮的姑娘啊！这个赌值！

　　果然山羊胡一听这话，仔细盯了水晶一眼，那小小的老鼠眼顿时也亮了起来。

　　“一言为定！要是我输了，我就要你的布！”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打赌成立了，苏眉便向一掌柜提了个请求，“请问能否打盆水，让我现场试给各位看看？”

　　“请各位一看。”苏眉说着，将手中的花色衣料直接就浸到了水里。

　　身边响起一片的抽气声。

　　能够来店里买衣料的，岂有不懂布料的人？越是颜色鲜艳的衣料，泡水后，掉色便越厉害。洗衣裳的人，洗的衣裳如果颜色多了，是要按颜色分开洗的——因为一洗红色衣，盆中水就化作了红色；一洗绿色衣，盆里盛的就是绿色水；一洗蓝色衣，那一盆水就比头上的天还要漂亮。

　　而现在这位俊俏公子手里拿的这块料子，看着花花绿绿的，极是好看……可是要是一下水，那简直……还能见人吗？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忍卒睹的神色，不忍心看着这么个漂亮的小丫头真的归了那个又干又瘦、长得跟风干的在咸鱼差不多的山羊胡。

　　有些胆大的大姑娘小媳妇，甚至心中怜惜这位公子，微微扭过了头，闭上了眼，不忍心亲眼看着他难堪。

　　苏眉的手抓着衣料，在水里轻轻搓搓了搓。这下子，更多人不忍心地偏过了头。

　　山羊胡却是兴奋起来，不时地用色迷迷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水晶，又不时伸长脖子向水盆里望过来。花花绿绿的衣料浸在浅浅的清水盆里，将水也映得花花绿绿的，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衣料上的颜色映到了水上，还是渗到了水里。

　　“串色了吧？掉色了吧？你这花布，到底跟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啊！”山羊胡嘲笑道，“这样的花布，还要跟我赌！！不过这个小丫头挺漂亮的，我收下了哈！”

　　脸上还带着血的那个伙计，也是大肆地嘲笑着，兴奋得很，一边也偷偷地用贪婪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水晶，对山羊胡的掌柜是又恨又嫉。

　　水晶紧紧捏着拳头，忍得辛苦，汗都出来了。

　　苏眉神情淡漠，仿佛他们嘲笑的并不是她一样，手里动作没有停，仍然在轻轻地揉搓着。任别人嘲笑，她的眉头也没有抬一下。

　　“公子，够了够了……”有个好心的小媳妇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这布……挺好看的。”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俊俏的公子，只觉得他实在是太可怜了，这下不止丢了面子，还要输了那么漂亮的丫头！

　　亏他还如此沉得住气。

　　苏眉却半点不为所动。不管外界对她的刺激如何，不管是嘲笑还是同情，她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她不是弱者，她不需要同情。她只是想要借这一次的机会，证明自己的力量。

　　她仍然还在那里揉搓着，就好像在那里洗衣裳一般。

　　“哎呀，好像有些不对劲的样子。”终于有人看出了问题来了，“虽然水里这么看着花花绿绿的分不太清楚，但是我怎么觉得，如果这布真的掉色，这水应该不会这样是现在这个样子。”

　　“对呀，这么多颜色撑到一起，应该早就浑了。”

　　“我看着这水好像还挺清的，这水看着花花绿绿的，应该是映的布的花色。”

　　……

　　不管旁人说的是什么，苏眉都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山羊胡原本得意洋洋的，现在却是紧张起来，一不小心，捏得太用力了，拽断了好几根，痛得原本就小的老鼠眼，挤成了一颗绿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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