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赵雪正陪着张太太饮茶。

　　赵雪当年为了能进宫，在才艺方面，是下过不少的苦功夫的，像画画、刺绣、写字、弹琴……甚至连歌也会唱几首，舞也会转两下。

　　更别说高雅才艺的代表烹茶了。

　　民间一直有斗茶的习俗，而听说深宫里，妃嫔们素日无事，也时常会举行一些比赛，斗茶就是其中的一项。

　　所以赵雪在烹茶项小技上面，是下过苦功夫的。

　　不过烹茶非常的辛苦，而且，与她的本性相违，所以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烹制过了。现在为了讨好张太太，不得不又将这个手艺重新翻出来。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照料着火候，看着水，一边还要听着张太太的唠唠叨叨。

　　都大半个时辰了，张太太嘴里一直没有停过，听得她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前两天蒋正纳妾的那事儿。

　　“他竟然说，是我安排的！我不是真心想让他高兴！所以让丫头都病倒了，好让他一个都挑不上！”张太太再豁达，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能高兴到哪里去，更何况还受了这么大一个委屈，现在有人听她倒苦水，她索性就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我是那样的人吗？这么多年，他要纳哪个妾，要收哪个房，我阻止过他？可是他现在却反而这样说……”

　　赵雪听得头都快在裂了，却又不得不陪出笑脸来，顺着张太太的口气来征讨蒋正：“姨父也真是，姨母是什么人，他还能不明白？不过我听人说了，那个如画，早就攀上姨父了，所以这次，就算姨母这里的丫头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会挑选上他们……”

　　她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姨母会这么个悲悲泣泣的样子，她就不来了……

　　至少，也要过两天，等她好点了再来。

　　嗦了这么久，就围着这么几句话转圈圈，她是真的快要崩溃了啊！

　　“就是就是，那些丫头他们枉做小人了……”张太太赞同地点点头。

　　赵雪眼睛盯着茶，看着小小铜壶里的水终于开了，顿时感觉到一阵解脱，赶紧拎起，将滚烫的开水倒进小小的茶盅中，开始烫杯……

　　“你说谁是小人！”一道雷突然在房间里劈响，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张太太一下子慌了，赵雪也是慌了。

　　蒋正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她们刚才说了他那么多的坏话，他都听到了多少？

　　赵雪正惶惶间，突然又听到张太太一声刺耳的尖叫——这声音之尖，足可以穿金裂石，石破天惊。

　　“烫——”张太太尖叫着说道。

　　赵雪惊吓地一低头，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因为手抖，尖尖的铜壶嘴，从小小的盅上移开了，移到了张太太的大腿上……

　　滚烫的茶水，全部都浇到了她的大腿上。

　　才烧开的茶水有多烫？赵雪不敢去多想，赶紧将壶往地上一扔，掏出手帕就要替她揩干……

　　可是壶掉到了地上，壶里剩下的水受到震动，从尖尖的长长的壶口冲出，好巧不巧的，再次全部溅到了张太太的脸上。

　　“啊呀！”张太太痛得惨叫，双手捂住了脸。

　　蒋正站在门口，已经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过只是问了句话。

　　难道这事，不止是赵家做的，张太太也是有份，所以现在知道他来找她算账，就来个苦肉计？

　　不然，蒋正真的没有办法解释，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要是知道他在想的是什么，张太太简直是要委屈死了。如果真的是苦肉计，这滚烫的茶水，怎么可能会淋到自己身上？

　　当然是淋赵雪了！

　　“姨母……对对对对对不起！”赵雪终于清醒了一些，慌慌张张地道着歉，又将张太太将她身上被淋得湿透了的衣裳剥了下来。

　　然后又慌张地去找东西来擦她的脸。

　　荣喜院里也早就一片乱，桂香几个病还没有好透，吃了苦药汁，一个个昏昏沉沉的，只是在院子里瞎转，大惊小叫。

　　只有丁香最先拿了块冰凉的湿毛巾冲了进来，替张太太敷到了脸上。

　　冰凉的毛巾一上脸，张太太终于没有那么痛了。梗着脖子向门口问道：“老爷，你有什么事，跑来质问？”

　　蒋正疑心眼前一切都是苦肉计，虽然心中也是明白，发妻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肚子那一片，烫得通红，这可作不得假。现在他应该做的，是别的先不论，先请大夫过来看了再说。

　　可是，他担心，只要自己一提请大夫，张太太就会扯七扯八地……到最后，自己都被她扯得晕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就冷了几分。

　　既然这一切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你就慢慢地享受吧。

　　他就站在门口，丁香请他进屋，他理都不理，只是冷着脸说道：“你去问问你大姐，是不是攀上了高枝？咱们蒋家到底有什么对她赵家不起，她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什么意思？”张太太脸上身上还痛得很，她虽然问蒋正所为何事，不过也还是认定了，他会先请大夫的。可是没有想到，蒋正却是真的责怪起她来了。

　　一辈子的夫妻，临到老了，竟然连这么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张太太的心中顿时一片悲凉，也是怒不可遏。

　　她愤怒地质问蒋正道：“我大姐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这样得罪了老爷？竟然连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管不顾了？”

　　“你的伤重要，还是我蒋家百年的基业重要！”蒋正一声狂吼，“你以为你做了什么事，我半点不知道？你嫁进了我蒋家，就是我蒋家的人，死也是我蒋家的鬼！你现在分不清亲近疏远，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以为你还有脸！”

　　“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蒋家的事！”张太太气昏了头，站了起来，手上拿着的冰凉的湿手巾往地上一扔，就与蒋正对恃起来，“我嫁到蒋家这么多年，哪里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蒋家！”

　　蒋正也是嘴快，说完了，方才发现刚才那些话实在是不妥。他放在心里面想想可以，可是说出口，却就是有些过分了。

　　但是，已经出口的话，他怎么可能收回来！更别说，他觉得自己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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