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新花样？”赵蟠高声叫了起来，满满地不敢置信。赵雪也紧紧的抿住了嘴。

　　“妹呀，你也是张家的姑娘，这个纺织上面的事你能不知道？新花样啊，哪里说有就有？一家织坊，也许要好几年，才能出一个过得去的新花样！而且这花样还不一定，就能够被世人接受！”大张太太一着急，说话声便又尖又利，速度还特别的快，“你们家蒋正是从来，没有做过纺织的生意，不懂我也就不说了，可是刚才谈合同细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现在合同都签过了，再让你来说，是几个意思！”

　　张太太板着脸，任由当姐姐的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她脸上，神色自若。

　　大张太太骂累了，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亲妹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赵蟠冷眼看着小姨，想说什么，却被妹妹再三拦住。他一向信服这个妹妹聪明又能干，所以干脆闭口不言。

　　而赵雪低头拧着手绢，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不说话。

　　“姐姐，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能听我说几句吗？”张太太掏出条手帕来擦干脸上的唾沫星子，淡然地说道。

　　“你说！”大张太太仍然怒极。

　　“新花样是很难，但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只是想要普普通通地做一桩生意，那就找些吉祥如意、招人喜欢的花样塞进去便是了。可是我知道姐姐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想法的，想要将赵家的生意在京城里彻底地打开局面……可是京城里的绸缎庄子哪里少了？想要成功，哪里是容易的事？”

　　“钻研新花样是很难，可是与在京城里打开局面比起来，哪个更难？姐姐你自己扪心自问，这自然是个难题，可是同样也是一个机会。成功，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如果真的能够拿出一样两样合景的新花样来，那赵家的绸缎庄子，肯定要大赚一笔了，更不用担心名气上的问题了。”

　　“这样的好事，当妹妹的我真的完全不能够理解，你到底在气什么？”

　　大张太太愕然看向妹妹。叫她这么一分析，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无理取闹啦？

　　“好，就算这点我赞成你。”大张太太咬着牙应下来，“可是那两万两银子你得快些拿出来才行……要研制出一个新花样可不是容易事，那银子跟泼水一般地使出去也未必就能成事……可是没有银子，那就万万成不了事了。”

　　“姐姐你放心，这笔钱我一定会尽快给你。”张太太满口应喏下来，可是出了门，她又发起了愁。

　　她去哪里凑两万两来？

　　蒋家是皇商。皇商，听着真好听，可是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在这个名头下，有多少事难以向人言。

　　前朝的皇商都是挂在户部名下，本金由户部提供，各个皇商身上也都有小小的官职——究其实质，并不是“皇家的商人”，反而是“官员的商人”。

　　到得后期，商人与官员沆瀣一气，勾结成奸，大肆贪腐，最后导致国朝毁于一旦。

　　本朝吸取上一朝的教训，起先是没有皇商的。但是不可不说，皇商还是有很大的积极作用的。后来仍然恢复了，不过皇商的身份却远不如前朝了。

　　从原本低层的官员兼巨富商人身份，变成了卑微的皇家家臣，本金由皇上的小金库——内务府中出。那时候，天下一共是四家皇商，分别是贾、薛、史、王四家，专营盐、铁、钱、粮，每家负责一样。

　　这四家皇商获利丰厚，天下人人眼红。无数的权贵与商人都削尖脑袋拼命钻营，于是后来逐步扩充到了十七家，而出资的，也不再限于皇上的内务府了，比如说蒋家做的生意，就是挂在旭阳王府名下的。

　　而为了区别先前的四家与后来再加的十三家，皇上便给先前那四家封了爵位，并没有什么俸禄、也没有实际封地、仅仅只有一点名头的忠勇尉。

　　但是就这点名头，也叫那四家占尽了便宜。

　　所以同为皇商的蒋家，却既不是内务府出资，又没有爵位——那么在与他人争夺的过程中，便难免处于下风。

　　时至今日，已经只是勉强支撑罢了。

　　虽然这代的邵阳王爷看在蒋家服侍多年的份上，还没有开口说要换下蒋家，但是事实上，对蒋家这名分虎视眈眈的商人已经很是不少了，现在就等着揪把柄而已。

　　为了能够筹齐每年上交王府的“孝敬”，蒋正已经用尽了心力，这一时间，又要去哪里凑这两万两银子？

　　除了苏眉那里，没有别的办法了。张太太咬咬牙，没有回自己的荣喜院，而是向晴雨楼拐去。

　　听说张太太来了，苏眉很有一些吃惊，放下手中的画笔，叫水晶收拾好，自己则赶紧脱下上了床。

　　幸好今天她预感不妙，虽然布庄那里事也急，可是她却耐着性子留了下来，只叫珍珠过去。

　　果然张太太就来了。

　　水晶将张太太领进来的时候，苏眉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太太，眉娘一直精神不好，好不容易睡着……”张太太让水晶将苏眉唤醒，水晶见苏眉装睡，自然也就知道怎么应对。

　　珍珠力气大，而水晶人机灵。所以平常她外出的时候都带珍珠，而留下水晶在院子里，应付可能来访的人。

　　张太太皱眉看着眼前香甜地睡着的苏眉，满脸不悦。

　　有心叫苏眉醒来，可是又担心这事传出去了，有损自己的名声。

　　犹豫了半天，才勉勉强强地说道：“等眉娘醒了就告诉她，我正在整理当年苏家所有下人的名单，到时候记得去拿。这下人卷着主人家的钱财跑了，可是极恶之罪，她可一定要拿定主意才是。”

　　“多谢太太关心，我一定会告诉眉娘的。”水晶应声说道。

　　张太太不悦地又盯着苏眉看了半晌，苏眉都感觉自己脸都叫她灼热的视线烧出两个窟窿来了，张太太才终于离开了。

　　她一走，苏眉就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眉娘，他们这样步步紧逼，咱们可要怎么办才好？”水晶愁眉苦脸地问道。

　　在她看来，现在这样，也只是拖得了一时，可是却拖不了一世。

　　总有一天，拖无可拖的时候——怎么办？难道还真将那笔钱交给蒋家公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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