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心潮澎湃,可是为了不被管亦微发现,还是强作镇定,不让欢欣表现在脸上。我不能掉以轻心,夷玄公子不是简单的人物,所以万事必须小心。
“皇后,前方有大树拦住了马路,我马上派人清理,皇后请稍后。”萧彧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恩。”我皱了下眉头,这个时候大树拦路,总感觉到七上八下的。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突然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心顿时腾了起来。
“子瑶,你带皇后先行离开。”萧彧的声音传来。
管亦微突然慌乱地拉着我:“我也要走,带着我。”
子瑶立刻一掌劈晕了管亦微,然后抱着我滚进了草丛。和子瑶躲在草丛里面一动不动,我睁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打斗。萧彧似乎伤得很重,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不停地挥舞着受伤的大刀。我看见鲜红的血从他的手上洒落在地上,然后和尘土混合在一起,看得我的眼睛酸胀难忍。
侧头看着子瑶,她也眼眶发红,我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子瑶就摇了摇头。
萧彧带着那些护卫和黑衣人厮杀,黑衣人竟然越来越多,子瑶紧紧地箍着我,我的脚却似千斤重,回头看着萧彧,他的肠子已经拖到了地上,可是他还是在不停地挥刀。我拉了拉子瑶的袖子,子瑶却对着我摇了摇头。嘭~~的一声,我猛然回头,看见萧彧高大的身躯就那样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泪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赶快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害怕呜咽声引来那些黑衣人。子瑶带着我正准备转身,一个黑衣人就直接落在我的面前,我吓得赶紧后退,准备拉子瑶,子瑶却站在原地不动。
“见过主人!”子瑶突然对着黑衣人单膝跪下。
“哈哈,落瑶,你做的很好。”黑衣人的笑声在空旷的山林显得格外地响亮,也那么刺耳。
我看了一眼黑衣人,然后又看了一眼子瑶:“子瑶,你做得的确很好。”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后面了几个字。
“起来罢!”黑衣人扫了一眼子瑶。
“诺!”子瑶直直地起身,然后站在了黑衣人的身后。
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因为我知道即使是挣扎也于事无补,而且还要为肚里的孩子着想。又坐上了马车,但是马车却没有窗户,门也是木门,十分隐蔽。我知道,他们这样是为了秘密地把我运出吴国。
淡然地坐在马车里喝茶,吃点心,似乎这和往常的任何一次出行都是一样的,子瑶是周天子的人,想必这些黑衣人也是周天子派来的,只是为何要如何大动干戈地抓我,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皇后,吃药。”子瑶打开门,端着药碗进来,脸色没有任何波动。
我放下手上的点心,擦了擦手,然后看着子瑶:“这药我定然是不会喝的,你不要再白费心思了。”这已经是子瑶今天煎的第五碗药了。
“皇后,小皇子的身体重要。”子瑶端着药跪在我的面前。
“你出去罢。”我实在是不想和她多说废话。
“皇后。”子瑶却跪在原地不走。
我微微倾身,然后手轻轻一扬,一碗汤药全部倒在了子瑶的身上。子瑶捡起汤碗,冲我行了一礼之后就又出去了。这样的情节今天已经上演了五次,她却还是乐此不疲。
“皇后,前方比较颠簸,再给您添些软垫罢。”子瑶抱了一堆软垫过来,我还没有答话,她就开始把软垫铺在我四周,做完了之后又默默地出去。
过了一会,马车的确十分颠簸,可是有这些厚厚的软垫,我竟然没有不适的感觉。
这段时间我吐得很厉害,马车在路上走了一个月,我的肚子已经渐渐地鼓了起来,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个小东西的心跳,让我觉得异常的温暖。
“皇后,到了。”一路上,所有的人对我还是礼遇有加的,子瑶还是如以前一样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扶着子瑶的胳膊下了马车,刺眼的阳光顿时刺痛了我的眼睛。
抬头看了一眼前方,是天朝皇宫。气势磅礴,厚重的城墙诉说着他的故事和历史,层层叠叠的飞檐就像曾经在我的梦里。
“皇后。”子瑶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胳膊,面前已经站了十几个宫人,那些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我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看了一眼子瑶,然后当先迈步走在前面,那些宫人随后跟着我。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议事厅,果然,周天子坐在首座,神情严肃地看着我缓缓入内。
“见过陛下。”我微微欠身。
周天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微微隆起的肚子,然后点了点头,复又眼光向上,看着我的眼睛:“你且留在此处罢。”
“陛下此乃何意?”
“你没有必要知晓。”周天子已然有了白发,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可是此时他的眼神却是阴狠的,毫不怀疑,他可以立刻置我于死地。
“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罢。”
“来人,带郡主下去休息。”他似乎没有了耐心。
马上有两个宫人表面扶着我,实际上是压着我退出了议事厅。
这个院子倒是别致,我被封为郡主的那晚在此留宿过,只是现在装扮得更加华丽了。周天子还真是没有亏待我啊,来到这个院子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子瑶,身边也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人。新派来的贴身丫鬟叫落倩,也信落,应该和子瑶有关系,但是我没有问,只是沉默地呆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天地变大。
“郡主,外面风大,回屋子里罢。”落倩来到我的身侧,替我拂掉肩头的树叶。
撑着腰抬头仰望着绿叶,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我看了一眼落倩,然后点了点头。
她扶着我回屋,小心翼翼:“郡主怎地每日都站在树下看?”
我瘪了瘪了:“无事。”
我知道落倩是来监视我的,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在监视我,我每做一件事情他们一定会向周天子汇报,所以我不愿和他们说话。
“御膳房送来了燕窝,郡主食否?”落倩扶我在榻上坐好,然后替我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摇了摇头,然后拿起一旁的书简开始阅读。她识趣地立在一旁,没有说话。在这里我很没有安全感,基本上不愿意乱吃东西,虽然周天子似乎没有害我的意思,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这个院子很安静,基本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我花很长的时间看书,然后去看绿叶,这样对眼睛好。
过了半个月左右,周天子突然派人宣我觐见,我笑了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踏进议事厅的时候,我看到了介之,他脸色苍白,在看见我之后露出了会心的一笑,连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见过陛下。”我走到大殿中央,盈盈一福。
“赐榻。”
立刻有婢女扶我到一旁的榻上坐好,我的眼睛一直看着介之,他也看着我,眼神眷恋温柔。
周天子轻咳了一下,我与介之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眼神,看向他。
“之儿,孤与你所讲之事,可考虑清楚了?”周天子扫了我一眼,然后看向介之,眼神意味深长。
“儿臣愿意。”介之的神色平淡。
周天子点了点头,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我:“静安身子重,先下去休息罢。”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介之,然后起身告退。
晚上的时候,介之来到我的院子,他穿着一身金边黄袍,整个人器宇轩昂,看见我之后立刻迎了上来,眼神中流露出心疼与不舍:“静女,辛苦你了。”
“不碍事的。”我看着他,面露微笑,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很好,很健康。”
“恩恩恩。”介之一连三个恩,表现出他的欣喜。
“君父对你可好?”介之扶我在榻上坐好,然后坐在我身边,揽我入怀。
“恩,很好,你呢?身体可好?”我侧头看着他,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
“有你和孩儿,我怎能不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陛下今日和你所讲之事乃何事?”
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怀里,我感觉到了他的手在颤抖,担心他发病,想抬头看着他,他却不让我抬头。
良久,他的声音才从我的头顶传来:“静女,天朝有一座山,适合安胎,我送你去可好?”
“真的,当然好。”我声音中透露着欢乐,不想带着这个皇宫,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恩,你身边无人,我让淑人照料你可好?”
“淑人不是要照顾你吗?”
“无妨,现下你才是最重要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开口:“你不随我上山吗?”
介之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才开口:“君父身子不适,我需留在山下照拂,你去了山上我也能安心。”
我的心突然砰砰地跳个不停,缓缓地开口:“陛下与你有何约定,你说与我听。”我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介之却突然抱着我,很紧很紧:“静女,对不起。”
我慢慢地离开他的怀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勉强要扯出一抹微笑:“何事要说对不起?”
“静女,你先去山上可好?事情处理完之后,我定会迎你下山。”他的眼神中有疼痛与不舍,我竟然不忍心为难他。
“是联姻吗?”
他看着我,脸上有震惊之色,我突然嚎啕大哭:“为何?为何要如此对我,昔日的公子纠,今日的你,为何要如此?”
介之看着我,面露悲戚之色,然后疼惜地抱着我,就像珍宝一样,可是我的心却还是在流血。
还是来了山上,院子很大,很雅静,旁边还有一个道观,我却一次都没有去。
淑人被安排在我的身边,照顾我的一切。她待我不如以前刻薄,显得小心翼翼。一定是介之交代了她什么,山中的空气总是偏凉,最近抵抗力变低,总是会感冒,可是又不敢吃药,怕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
“郡主现下如何?”我睡得昏昏沉沉,突然听到了介之的声音。
“不愿吃药,说是对胎儿不好。”淑人小声答复。
介之了声音过了好一会才响起:“你差白先生过来看一下,配一个比较温和的方子罢。”
“诺!”
“你先出去罢。”
过一会,就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着我的额头,我觉得非常舒服,在那个冰凉的东西上面蹭了蹭,然后满意地继续睡觉。
睡着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温柔地对我说:“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淑人递给我一碗汤药:“这是白先生配的药,不会对胎儿不好的。”
我看了看淑人,然后把头撇向一边:“我好了,不喝药。”
“病还未断根,白先生说一定要喝。”淑人似乎有点生气,这个丫头的脾气还是不好。
“不喝就是不喝,你说多少遍都不喝。”大清早心情也被弄坏了。
“你若不喝,世子会担心的。”
我看了一碗药,然后看着淑人:“世子昨夜可有来过。”
淑人看着我点了点头,看着我的表情十分惶恐。我顿时广袖一甩,药碗应声掉在地上,汤药洒了一地,药碗四分五裂,我狠狠地看着淑人:“若世子再过来,我定不吃任何药。”
淑人显然被我吓到了,过了好久才不停地应诺,慌忙地收拾了一下地上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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