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怎么能这样说我?”佟未看着丈夫,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刚才我醒过来,喊不到采薇,可心里担心他是否还活着,所以才一个人跑过来。那里有一屋子的丫头,我们根本没有独处,何况他昏迷着……”因哭泣堵住了咽喉,佟未咳嗽后继续说,“我听说你回来了,就立刻想来见你,你母亲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容许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嘘,不许再讲了,我们回去。”
“回哪里去?”佟未哭着问,她心里实已有了答案。
容许凝视与她,一言不发。他怎能猜不到妻子的心思,可眼下的情形,他不能让妻子回京,那里不安全。
“回哪里去?”佟未再问,她期待那个答案,同时也为伦理道德所纠结,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她第一次逼迫容许。
“哪儿也不去,跟着我,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容许终于给出了答案,脸上是释怀轻松的笑,双手抹去娇妻脸上的泪水,“又哭,改天穆穆不管你叫娘,管你叫妹妹了。”
佟未愣愣地看着丈夫,这个答复比她所想的好上千倍万倍,回娘家去已是她敢想的全部,这样无原则的宠溺,让她心里头的怨恨瞬间消散了。
容许挽起她的手,却不往卧房走,“我也要去看看他,撇开乱七八糟的事,他也是我的好兄弟。”
佟未乖巧地跟在后面,丈夫宽厚的手掌握着自己,温暖而有力,如此,有蛮横的婆婆又如何?有那些不知所谓的流言蜚语又如何?她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永远都是。
这边,众人回到凌云书院,地方衙门已派重兵将书院围得水泄不通,就怕再发生贼子行刺允澄的事,今日幸而是驸马挡下暗箭,地方官员们每每想起这件事,都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脑袋,心里无一不盼望允澄快些离开,好还金陵一份清静。
如是惦记着的,自然还有书院的夫子们,凌云书院乃天下第一书院,如今却因太子的存在搅得不安不宁,获悉太子有返京之意时,夫子们都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日子,只愿允澄早走为妙。
此刻,乘鹤正盘膝坐在石阶上,子骋坐在他的身边,两人静静地许久没说话,还是乘鹤不耐烦了,才低声问他:“他洗澡换衣服,每次都要这么久吗?”
子骋摇头,但认真地说:“平日里殿下一切从简,但听说在京城,太子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有人负责照顾,几乎不用自己做什么,而身旁的人也不能随便亲近。”
乘鹤眨眨眼睛,转过头去,又倏地转过来,“今天你就老拿这种眼神看我,做啥?”
“你想明白了,当真要跟着殿下?”子骋也不绕弯。
“有什么不可以吗?我……我喜欢他。”叶乘鹤清咳一声,略露羞涩。
钟子骋本不愿拿残酷的现实来刺激她,但有些话再怎么说得婉转,依然很伤人,可与其将来懵懵懂懂地痛苦,不如现在……
“乘鹤,你觉得皇室会接受你吗?你知道什么是皇室,什么是朝廷?”
叶乘鹤没有即刻答复,仔细地回味子骋的问题,须臾才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容姑娘说,为了你她什么都能放弃,只要你好,她无欲无求。那会儿我想,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傻这么笨的女人,可现在我明白了,不是傻不是笨,只是把心给出去了。子骋,你说对吗?”
钟子骋不言,他已不是从前那个楞头小子,儿女情长的重,他懂!
于此同时,允澄的房门被打开,有侍者陆续出来,最后,他一身光鲜地立在门口,灯光从他的身后照射出来,如有光晕将他包围。
乘鹤看呆了。
而允澄却伸出了手,对她说:“来。”
乘鹤痴痴地看了须臾,遂嫣然一笑,纵身上前。
允澄握住乘鹤的手,朝子骋微微一笑后,两人便隐入那耀眼的光芒里,房门合上的瞬间,光芒不复。
子骋无声地立在原地,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从心头掠过,却说不清道不明,他总觉得乘鹤不该走过去,总觉得当初让她与允澄相识,不是一件太对的事,总觉得太子方才那一记微笑包含了太多深意,便不那么纯粹了。
站了好久,子骋才预备回房休息,路遇前来传话的人,拦下询问,才知是将军那里派人来告知,驸马的情况大有好转。
“既是好事,便不着急在这一刻,今晚……就莫要打扰殿下了。”子骋说时,又望了一眼那几缕从窗内射出光亮,终究虚幻而不真切。
恒聿的伤果然大好,那一晚容许夫妇悉心照料,过了子夜便退了烧,许是他本为练武之人身强体壮,加之心有所系,终究是熬过了这要命的大伤。
然亦是在当晚,孟筱悦急急地来找容许二人,告诉他们婆婆闹着要明早就回杭城,她没有主意也拗不过老太太,只能来向他们求助。
“走吧,我派人送你们走,这里要照顾驸马,本就忙不过来。”容许这般说时,更挽着佟未的手道,“未儿她不走,跟着我。”
彼时孟筱悦一怔,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她怎能说,容许和佟未若都不在家,她便失去了庇佑?
但同样的话,佟未却在事后问丈夫,容许则告诉她:“没有谁是特地为谁而存在的,一辈子依附别人而活,那终有一天会失去所有的依靠,难道到那个时候,就去死么?”
这样的话太直,却是箴言,佟未了解,却不知大嫂何时能明白。
于是几日后,当恒聿昏昏沉沉醒来时,这座小宅子比以往更安静了,除了容许夫妇和那个终日咿咿呀呀不停的小娃娃,便只剩下采薇等若干侍者。
见到佟未时,容许亦在身边,努力回想昏厥前的一幕一幕,恍然若梦。他玩笑:“还以为这辈子的担子算是放下了,可惜没有这样的命。”
佟未依偎着丈夫,不再有任何芥蒂地冲着他笑:“你害我流了好多眼泪,快些好起来赔我才对。”
恒聿大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皱眉头。
容许嗔怪妻子,继而对恒聿道:“我们和太子后日便上路,你在这里静养吧,早些好起来,早些赶上我们。进京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无法估计,你可是我们最后的指望。”
恒聿明白,却有不懂,他的目光落在佟未身上,又朝容许投去疑惑。
容许捏了妻子的手,语调里有几分得意和满足,“我到哪里,她便在哪里,你这个妹子,有我就足够了。”
便是到如今,佟未还会羞赧脸红,悄悄躲到了丈夫的身后,但是她瞧见恒聿笑了,那份笑不再如往日苦涩,好像经历这一生一死,彼此都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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