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但说来话长。”孟筱悦略嫌尴尬地笑笑,低声道,“往后再与未儿细说。”
佟未自然不计较,却见那男子瞧见了这里几个女眷,顿时眸子放光、精神大振,迈着大步就跑过来,叫众人好不奇怪。
“容夫人。”赵鼎天快步过来,显得很高兴,“您是在找楚楚吧,孩子在我那里,只是发烧了,我正急着找大夫。”
孟筱悦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而得雨卉搀扶,却言语混乱,“赵局主……真的……我家楚楚在您这里?”
“说来惭愧,我镖务在身不能送这孩子回去,不过我已派人送信到杭城容府了,没想到您也在外面找孩子。”赵鼎天解释,又细细看孟筱悦,素日那温婉如水娴静柔和的女子,此刻却憔悴苍白,如枯萎的花朵。不用想,定是为女儿操心成这样。
“带我去看孩子。”孟氏一把抓住了赵鼎天,激动万分。
“好。”赵鼎天拉了孟筱悦的手就走,竟好似旁若无人。
眼看二人往客栈里去,一脸茫然的佟未问雨卉:“这到底是怎么了?”
“嫂子,怎么回事?好像大家都认识。”宋云峰也跟了过来。
雨卉忙解释:“上次大嫂回娘家时曾遇危难,叫这位镖局的局主救下,所以便认识了。我们也是猜测楚楚离家是来找这个人,才一路往金陵来找,没想到竟是真的。”
佟未点头,她分明瞧见雨卉说话时眼神忽闪,似隐瞒什么,但也无心追究,只道:“我们也去看看楚楚。”便带了雨卉等往客栈里去。
卧房里,孟筱悦眼见女儿躺在床上,脸儿烧得扑红,眉儿拧曲,一副难受的模样,不由得万般心疼,可念及她恁不懂事地离家出走,心底又恨,两种情愫纠缠在胸口,除了垂泪,再无他语。
“大夫来了。”这些工夫,镖局里另一位镖师已将大夫请来,众人便退避一边,等大夫诊脉的结果。
香燃半炷,大夫坐定桌前写下药方交于孟筱悦,叮嘱:“孩子是累坏了,这些日子一定要静养,五六天是必须的。”
众人应诺,着人跟了大夫去取药,又安排下其他事宜,留下采薇和雨卉照顾楚楚,便都离了屋子在大堂内坐下。
赵鼎天对孟筱悦诸多关怀,语调温和:“夫人面色憔悴,定是为了楚楚,如今孩子已经找到,且大夫也说了无事,您也应当好好休息一下了。”
佟未坐于一侧,见这魁梧的大汉却有细腻的心思,且为人礼貌谦和,不由喜欢,笑道:“赵局主说得不错,嫂嫂是该休息了,您瞧着比我这个奔波了小俩月的人都憔悴。”
赵鼎天方想起来双方还未问候,忙对佟未等抱拳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孟筱悦抬手引见:“这位是我容家至交,我家二爷的挚友宋云峰宋大人,在定圻军高居参将。”继而笑着对云峰道:“这是洹海镖局的局主,赵鼎天。于我和楚楚有救命之恩。”
两个男人抱拳见礼,算起来宋云峰是朝廷,而赵鼎天是江湖,两者本无交集,甚至偶尔还会对立,故而皆只是笑笑不语,不愿做更深的交流。
“这位是我家二奶奶。”引见佟未,孟筱悦显然高兴了许多,“自从二奶奶入府,我便得到诸多照顾。”
佟未心里暗暗一笑,能与人说这样的话,可见大嫂与赵鼎天不是泛泛之交,而楚楚会离家出走特特去找这个伯伯,更说明了一些不能言明的问题。
“多谢赵局主照顾我家楚楚,听说局主之前还救过大嫂,我家二爷不在这里,便由我这个弟妹向赵局主致谢了。”佟未笑意盎然,忘了自己手中无力,伸手去端茶,反尴尬地停在了那里。
宋云峰解围,伸手端茶递给赵鼎天,“嫂子她手受了伤,赵局主若不介意,接了小弟这杯茶。”
“不敢当,不敢当。”赵鼎天忙接过茶,却好奇地问佟未,“夫人的手,外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孟氏亦问:“未儿这是怎么了?”
想到自己的手,便会想到女儿,佟未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只是语气沉沉地答:“回头再与嫂嫂细说。”
孟筱悦识趣,不再多问,众人又聊些一路的琐事和赵鼎天遇到楚楚的经过,待药煎熬好,便各自散了。
佟未与大嫂来楚楚的屋子,孟氏亲自给孩子喂药,雨卉便挽了二嫂到桌边坐下,并握了她的手心疼道:“您和穆穆的事,采薇已经告诉我了,穆穆那孩子……”
佟未淡淡地笑,反安抚她:“都会好的,穆穆还小,也许将来就能看见了。”
“那嫂嫂的手呢?”雨卉反复摩挲,“真的使不上劲了?”
佟未点点头,将手抽回,“我本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如今倒更受用了。傻丫头,你莫悲戚戚的,嫂嫂我才振作起来呢。”
“是了是了,我们要振作才好。”雨卉甜甜地笑,回头看了看给楚楚喂药的大嫂,转来低声对佟未道,“二嫂,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
“现在找到楚楚没事了,我想……我想既然出来了,就……想去金陵一趟。”雨卉红着脸儿,支支吾吾,“回家时路过的,也特特去了凌云书院,可说他们在闭关什么的,很奇怪。我好久没见到子骋了,想看看他好不好。”
“你想见子骋?”佟未笑,笑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假,可必须笑,倘若正儿八经地严肃或反应激烈,一定会引起雨卉的怀疑。
雨卉羞得不行,点点头,又道:“见到他我就安心了,您不知道,这些日子子驰大哥也不在家,钟大嫂说他好久没落家了,不晓得为什么,我心里悬得很。”
“这样啊……”佟未一边敷衍,一边脑筋飞转,她打了一路的腹稿,真碰上了竟一句话也不会说。
雨卉有些兴奋,笑呵呵地算日子:“正好楚楚要养病,二嫂您就和大嫂在这里等我,我脚程快些,五六天打个来回罢,我也不要做什么的,与他见一面就好了。”
“的确不错,只是据我所知,凌云书院有规矩的,不是随便能让学生接待访客,这个月,也就十五了,算算日子好像排不上这五六天的工夫。”佟未继续拖延,又笑眯眯地说,“要不我们先回去,下回等算好了日子,一起去见他,也带上钟大嫂好好地玩上一天,你看如何?”
雨卉有些失落,歪着脑袋思忖,半日没有说话,显然是不大情愿。
佟未笑道:“难不成你怕回去了娘又不放你出来?放心啊,有二嫂在呢,你二嫂我别的本事没有,应付老太太还绰绰有余。”
“这倒不是,如今家里大变样了,老太太管不了那么多。”雨卉讪讪地笑,想了想,只能作罢,“嫂嫂说得也对,我本是陪大嫂出来找楚楚的,如今大家还没安然回去,我万一又闹出什么事情,大嫂便更难做人了。虽说老太太如今是没了牙的老虎,可她还是大嫂的婆婆。算了……我安安心心的才好,若叫子骋知道我这样惦记他,他也会担心。”
佟未趁势道:“是呀,何况他和太子在一起呢,若叫太子看见你这样关心子骋,太子心里也不好受,是不是?”
这话正说在点上,雨卉猛得点头,“我怎么忘了这个,是啊,我若去了太子一定知道,他虽是好人,但这也太……”
“那就好,下一回以钟大哥钟大嫂的名义去,我们悄悄地跟着,就好啦。”佟未心里的石头落下,如无意外,这件事暂时不会再出岔子。
雨卉答应,又说了些闲话,提到家里的事,大叹一声:“二嫂,你还记得那落霞吗?她死啦。”
“死了?”反应激烈的,却是在一旁的采薇,方才她与雨卉说了好些在京城的事,因羞赧而不敢问杭城里的事,其实一路将容谋惦记得都沁到骨子里去了,眼下乍然听到这个,不由得心里发颤。
雨卉絮絮地将落霞一事告诉众人,末了叹道:“不过也好,她一死三哥便以此作为理由在家里清理门户,将那些讨厌的人都赶出去了,如今老太太身边几个丫头都是生面孔,她便似失了左膀右臂般,跟着就病了。”
孟筱悦服侍女儿睡下,端着空碗过来,嗔怪雨卉:“莫要和娘似死对头一样,你这样会叫二姨娘难做的。她再不好也是家中长辈,是你三个哥哥的亲娘。卉儿啊,如今绿绫她们都不在了,往后我们要好好侍奉娘才是。”
雨卉讪讪地,也不说话。
佟未道:“大嫂说得有理,我这会儿听下来,家里的确是大变样了。婆婆一下子失去那么多贴心的人,先不论她们的好坏,总是比旁人体贴些,如今我倒觉得婆婆怪可怜的了。”
“是啊!”孟筱悦长长地一叹,转身去打热水给女儿擦拭。
雨卉贼贼地笑起来,咬着佟未的耳朵说了好一会儿话,末了却见佟未正经地叮嘱她:“既然已闹过一场,我们要更谨慎才对,什么都好,却不能拂了大嫂自己的心意。”
“依我看,楚楚那孩子比她娘有主意。”雨卉显得很认真,“若能成人之美,该多好。”
佟未摇头,“嫂嫂从前也和你一样无视那些礼法规矩,可有了孩子就不同了,往后你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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