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先来辞别父母,何美琦拉着女儿低声说一句;“万事小心。”便来对女婿道,“与你母亲说,我怕打扰她今日休息而耽误明日进宫谢恩,故而先不过去问候她,明日待你们出宫,我再过来。”
“是。”容许应下,正带着妻子要走,因何美琦见采薇立着不动,奇怪地问她怎么了。采薇显然没料到事情发生地这么快,更没有与老夫人通过气,一时尴尬。
佟未便存心道:“娘啊,这丫头忒讨人厌,我不要她了,把她留家里您管她吧。”
何美琦嗔道:“又胡闹,采薇若不好,还有谁好?”
佟未啧啧道:“就是你们都宠她,人家都飞到天上去了,娘啊,我留下她自有我的道理,改日再和您细说,反正这几日大嫂那里没人可用,让她过去顶两天吧。”
说罢朝冲着采薇做鬼脸,又与母亲使了眼色,继而与双亲道别,乘上马车回城去。
然因担心妻子坐车不稳,容许便亲自驾车走得很慢,惹得佟未在里头喊:“快些吧,不然你娘又要不开心,以为我存心拿大不待见她呢,还有啊,你别赶车了,叫人看见什么样子哟。”
容许那里却从容不迫地驾着车,嗔回一句:“倘若你生了孩子后还这么啰嗦,我就不要你了。”
佟未气结,恨恨地抛出一句话:“容木头,你给我等着。”
夫妻俩说说笑笑,很快回到家里,果然见门外有几辆马车正卸载行李,佟未吃惊地呀一声:“相公,你娘这是把家都搬来了?亏他们还走得那么快。”
“莫胡说。”容许嘘了一声,牵着妻子慢慢地走了进去,如今的容许早养成了只要有妻子在,就一切缓缓来的习惯,这让佟未好不骄傲。
入厅堂,果见母亲带着儿子坐在一侧,另一边周红绡与女儿并肩坐着,四个人都静静的,偶尔有下人来问示下,便没其他的动静。
容许带着佟未一进门,便是往平静的湖水里扔了大石块,冯梓君是见到次子百感交集,周红绡是感叹着佟未隆得这么高的肚子,容谋眼里眼外寻找着采薇的身影,雨卉则眼眸放亮,见到二哥二嫂,犹如看到了希望。
“娘,您辛苦了。”容许客气地问候母亲,又笑着将佟未推到面前,“娘,未儿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子,您很快又要抱孙子了。”
虽然不怎么喜欢佟未,可儿媳妇肚子里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冯梓君自然表现得万分喜欢,拉着问长问短,好不亲热。
雨卉立在一边,方与哥哥四目相接,眼圈便红了,奈何嫂子被嫡母拉着说话,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我娘说怕您辛苦,所以今日就不过来问候了,明日等您和相公他们出宫后,夜里再过来。”佟未将母亲的意思转达,说话时忍不住去看一眼雨卉,见小姑子形容消瘦脸色暗沉,心疼得不行。
此刻如惜带着云佩等收拾了行李出来,一起过来向容许夫妇行礼,佟未出于关心,问:“你家三奶奶怎么没有来,是不是身子不好?”
如惜尴尬地一笑,也不回答,那里冯梓君已开口:“说来话长,我们娘儿俩日后再谈。”
容许则问:“柳妈妈和三香四荷没有来?”
此刻雨卉才插嘴道:“那会儿宋大嫂子已经快分娩了,柳妈妈放心不下,所以就留下来了。”
佟未感慨道:“是啊是啊,指不定已经生了。”说着去招呼陆管家,“这几日要留意家里来的书信,千万别露了宋参将的信。”
陆管家连连答应,表现得对佟未甚为恭敬,且神情亲切,不似与冯梓君等人说话好像隔着许多远,俨然只当佟未为女主人,而冯梓君只是一个过客,这让容老太太很不高兴,脸上不免就冷了。
容许虽未察觉,但也不想一家人说些无聊的话浪费时间,一来母亲和弟弟妹妹都辛苦,二来也怕妻子今日又是祭祖又是踏青地劳累,便敦促下人好生侍奉家人,继而让大家都各自去休息。
佟未则拉了紫兰低声说一句“让四小姐换好衣裳就来我屋子里。”方才让她们离去。
果然过不多久,雨卉便匆匆过来,进门不见哥哥,只听嫂子说:“你哥哥找钟家兄弟去了。”
雨卉哪里听得起一个“钟”字,顿时热泪夺眶而出,伏在嫂子的怀里大哭,一个劲地问:“不是说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吗?为什么反变得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嫂子啊,我不要做什么良娣,我只要跟着子骋,我只要跟着他。”
“好孩子,嫂子明白你的心思,只怪我们顾忌太多,若真的一早把你嫁了……”佟未无不后悔,又无可奈何,“唉,哪儿有这么多‘如果但是’的,卉儿,嫂子如今只能向你保证,只要有机会,我和你哥哥一定会为你争一争。其实这件事和当初姮儿面对的问题一样,所有的因果,都在太子殿下的身上,我们只能也必须在他身上下功夫。你记着嫂子的话,要振作要勇敢,懦弱胆小的人,只会被困难打到。知道吗?”
雨卉弱弱地点一点头,呜呜咽咽,仍难以释怀。
容许这边正与钟家兄弟谈话,两人细听钟子骋讲述定圻军过年前的情况,一切谈妥后,容许问子骋:“三月十五凌云书院就要开考选拔学生,虽然为你报了名,可如今你再赶回金陵,定来不及,子骋,这一次实在耽误你了。”
钟子骋却摆摆手,说道:“一路过来我时常抽空看一看书,温习功课,早就想好送老夫人和小姐们到了京城,就即刻返程往金陵去,今夜就走。这样快马加鞭,不会耽误考试。”
“可你会很辛苦,会影响你赴考的情绪。凌云书院的选拔考试,不比科考容易。”容许悉心叮咛。
钟子骋却淡然一笑:“将军忘了,朝廷是选官,而凌云书院是选才,我相信自己能顺利进入书院学习,将军为我铺好如此顺畅的道路,我不能荒废。”
“你既已有决心,我与你大哥自然支持你。”容许明白钟子骋不是逞强之辈,即刻起身唤人,要为子骋打点行装,又道,“走之前,和雨卉道个别吧。”
子骋一愣,心里有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从前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已知道,那叫心痛,之所以心痛,是因为不舍,不舍心头的人。
然而无巧不成书,就在子骋决定要去再见一次雨卉并道别时,陆管家匆匆忙忙地进来说,太子殿下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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