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错在对于佟未的疑惑,而是错在他尚不了解佟未。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为妻子解闷而让宋云峰送来的樊阿神,是让佟未此刻由心绽出笑容,并刻意寻了玩笑让自己轻松的重要原因。
“将军,嫂子!”樊阿神与采薇跟了上来,阿神忍不住抱怨,“你们怎么说走就走,叫我和采薇妹子好尴尬。不过呀,咱们也一不做二不休,一走了之了。”
采薇虽也笑,但还是顾全容许的面子,轻轻扯了扯阿神的袖子,示意她此刻二爷脸上不算太好看。
佟未却笑道:“既闹开了,我们呆着也无趣,这里头本就没我们的事儿不是?”说着回首看了看容许,追问了一句,“在问你,到底管不管?”
容许将心中的矛盾压下,淡淡地应,“不管。”
“那好!”佟未抚掌而笑,“既是如此,我们出门去!”
容许一愣,反问,“出门?”
佟未笑道:“自然是出门,你看好好的一顿饭吃不成了,我这里和阿神还有采薇都饿着肚子,藤园里说不定也没备下我们的饭菜,再去厨房倒腾我是不乐意了。不如咱们四个出门去逛逛,下馆子吃现成的,岂不是便宜?”
见妻子兴趣盎然,容许不愿她失望,只道了声“也好”便往外走。
佟未见他如此,甚是满意,左右挽起阿神与采薇跟了上去,一边还问阿神,“你来杭城多久了,知不知道最贵的菜馆在哪里?你先前说的那大片大片的荷叶哪里能瞧见?一会儿你都说了,让他……”
一行人渐行渐远,长廊的另一头,胡白舞也带着侍女出现,莲步款款,身形宛如扶风弱柳。
十五年前,父母双亡才满十四岁的胡小婉被狠心的舅父卖入醉君楼为妓,彼时的她挣扎过、反抗过、逃过,却皆是徒劳。在身心双重的折磨和疲惫下,为求一生的她,终屈服在了老鸨的淫威下,从此改名白舞,开始学习一切取悦男人的技艺。
三年后,十七岁的胡白舞初次登台,以绝色容貌、精湛歌舞名动杭城,一时之间狂蜂浪蝶纷纷涌来醉君楼。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在这奢靡放纵,将天下男子踩在石榴裙下的日子里,胡白舞幻想可以用歌舞迎笑来保住自己仅有的清白,可她不知道,即便歌儿唱得再好,舞儿跳得再美,她只是一只金丝雀,只是一只被老鸨当作摇钱树的金丝雀。
青楼女子就是一幕繁华的青春,今日的花魁,极有可能是明日后院里洗碗的粗使,在每一个妓女色衰之前,老鸨子都会想尽办法榨干她身上最后一滴血。
于是在二十岁那年,始终卖艺不卖身的白舞姑娘,终被妈妈将她的清白当货物一样以一千两银子做底价,进行了整整三日的竞拍。
但那一回的结果,却再次轰动了全杭城。胡白舞从没想过,在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中会走出一个人来对自己说:我要为你赎身,娶你回家。
整整三万两白银,平南侯容竞言将醉君楼头牌花魁胡白舞娶入家门,并宴请亲朋,亲自宣布她成为容家第四房姨太太,记入宗谱,死后牌位可入家族祠堂。
而当时,容竞言的长子容谔已有二十四岁,且家中二房、三房两位姨太均是侍妾身份,仅仅是不需干活的下人而已。
“姨太太,前面闪过的那些人好像是二爷、二奶奶。”水灵扶着款款而行的胡白舞,甚是怨怼地说,“如今二爷是怎么了?为什么任凭老太太欺负你?难道有了娘子,就忘记老爷的嘱托了?”
“水灵。”胡白舞却嘴角含笑,握了丫头的手道,“倘若他不帮我,宁燕的巴掌就一定会落在我脸上,他有他的方法,他更不想叫别人看出来。不要埋怨二爷,千万不要。”
水灵愤恨道:“也太折磨人了,好好地叫您来吃饭,却闹这一出。莫说方才是二爷之故宁燕才没打您,若她真敢,我定与她拼命。甚至、甚至……”
“傻丫头,我将你从醉君楼买回来,是要你将来嫁一户好人家过好日子,何苦为我拼命。”她含笑捧着水灵稚嫩的脸颊道,“你放心,这个家有二爷,我一定不会有事。”
水灵睁着一双含露欲坠的眸子看着她的主人,终忍不住问:“老爷准您离开这个家,准您再改嫁,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被那老婆子欺负?”
胡白舞淡淡一笑,细眉轻扬间带了几丝哀愁,她挽了水灵朝翩翩小筑走去,口中悠悠道:“你知道的,我此生要托付的人,在这个家里啊!留在这里,我终究是能等到他,出去了,也许,一生也见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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