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帝将手里的奏折掷于地上,冷声道,“督察院往后再上折子,先问一问你们的同僚,不要见风就是雨。这一次,朕就不追究了。”
左右御史不敢反驳,皇帝已然这般态度,再多说,恐招离间皇亲之嫌。
于是半日朝会下来,不过定下了年初一祭天的行程安排和一些琐碎小事。待众臣饥肠辘辘地离开朝堂,但见督察院大小官员个个垂头丧气如霜打的茄子,一些人不免幸灾乐祸。
容许从前来京,不论上朝与否,做什么都独来独往,与恒聿的交情,都在这朝政之外。如今他已是佟淮山的女婿,自然不可能再单独行动,且今日要将妻子接回家中去住,便与岳父同坐了马车回去。路上佟淮山笑着叹:“好女婿,你的一句话,可要让督察院上下都过不好这个年了。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容许笑而不语,心里却已将今日所有的事都细细过了一边。
佟淮山看着女婿那双深邃的眼睛,那里头万千情愫,叫人难以捉摸。虽然自己是老丈人,可却没打算要教这个半子什么道理,容许对官场之道的谙熟与城府心机,未必不及自己。便是知道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才会这么便宜凭一道圣旨就把女儿嫁给他。他佟淮山,还不至于要受制于一个贵妃。自然,也是想断了女儿与恒家的牵连。
回到家中,本想父子翁婿几个谈一谈国事,可佟未已等不得要回家,一并连午饭也不让丈夫在娘家吃,叫佟淮山夫妇哭笑不得。容许尴尬之余也无可奈何,只得依了妻子,不及填饱饿了一上午的肚子,便一起回家去。
夫妻俩驱车回来,才在门口下车,入目便是两架华丽的马车,不知容许能否认出这是哪一家的车,可佟未知道,恒府里的车马尚不会在这大半年里就有了改变。
“侯爷、夫人,德恩公主在车上久候了。”陆管家匆匆过来告知事由。
德恩?得知车内竟是这个小公主,佟未心里莫名感到不适,蹙眉问:“为何不请公主与驸马进府坐,而停车在门前?”
陆管家道:“公主说主人家不在客人先进门实在没有礼貌,所以固执地等在这里,我们也很无奈。”
容许握了握妻子的手,示意她不必纠结这些细节,便牵着她一同到了德恩的马车前,恭敬地邀请德恩下车。
车内的德恩似乎有过片刻小睡,里头略略传出几许慌乱声后,才有侍女掀开门帘下车,而后扶着娇小的德恩下车。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众人循声看去,却是恒聿跨马而来,他于马上见此情景,脸色甚为难看。
“延叔,你也来了。”德恩欣欣然喊了一声,本就晶莹的眼眸更绽出了光芒。
可不晓得为什么,再见这位公主,佟未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一股幽幽的不安感在脑海里盘旋,眼前的德恩公主,定已不是从前见过的那个小公主了。
恒聿翻身下马,德恩已上前握了他的胳膊,笑语盈盈:“延叔,我一直想来看看小姑口中说的未姐姐,今天正好出门买胭脂,就顺路来了。”
你的脂粉?不是上用内造的?
恒聿心里这么说,脸上则淡淡地笑:“是啊,这么巧,我本是……来请容将军和夫人到家中做客。”
“公主、驸马,请府里坐。”容许客气地上来说话,一路将宾客引入宅中。
在厅堂入座,德恩终细细打量起了站立一旁的佟未,突然一个激灵闪过,忙得笑着说道:“容夫人也坐吧,婆婆说你已有了身孕,可千万别累着。此刻我也不是公主,只是恒家的三少奶奶罢了。”
佟未落落大方地笑:“定是小姮儿说的,如此我不得不登门去了,恒伯母一定念叨我了。”
“是啊,婆婆说,多想见见夫人你。”德恩的笑,温润柔和,眼睛里的光在佟未的脸上一点一点地移动,她才知道,于这位佟小姐的传闻,都是真的。
“夫人,驸马与我有事相商,不如你与公主到内厅小坐,请公主尝一尝我们从杭城带来的茶。”容许淡淡地笑着,亦不忘叮嘱一声妻子不要喝茶。
德恩温顺地答应着,上来扶了佟未进去,一路是欣然的笑声,恒聿耳朵里则听到一句:“延叔也喜欢小孩子,我们家大奶奶的小儿子正吃奶,延叔每日都会去抱一抱。”
容许目送二人进去,转身来看恒聿,“真的要请我们去做客?”
恒聿苦笑,摇头。
“不知公主驾临究竟为了什么,不过我想对你说,恒聿,不要让公主恨未儿。”容许神情严肃地说,“不然后果谁也无法预料,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未儿那么善良,而对于公主你应当比任何人更了解。”
恒聿的反应,是长久的沉默,两个男人一个坐着,一个立着,偌大的厅堂里除了寂静,便是一股淡淡的惆怅充斥其间。
不知过了多久,采薇从内厅端了茶出来,因是刚烹煮的,那位公主念着请她的驸马也尝一尝,这才让采薇端出来。托着茶盘小心翼翼地走着,甫靠近,便听里头恒三公子对姑爷说:“犹豫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如果你知道是什么人做的,那最好,但若不知道,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大哥你如今只身在京城,手里没有一兵一卒,若皇帝或其他人想动你,你根本无力反抗。大哥,如果可以,我劝你离京,离得越远越好。”
“是囚禁,还是软禁?”姑爷的声音冷得可怖。
三公子那里说:“是软禁,容三公子只是被困在一座宅子里,似乎没有生命上的威胁。”
“似乎?似乎是什么意思?”姑爷说道,“你们的人一定能查到那些人的来路,恒聿,既然这件事已提出,为什么要留有余地,不将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我爱莫能助。”三公子那里的语调颇诚恳,“他们只对我父亲负责,这一些亦是我从父亲口中得知的,他不说,我根本无法问?如果大哥定要质疑我的用心,那我也无话可说。这里不是疆场,官场朝政,没有兄弟义气可言,我只知道我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不论对错我都会站在父亲这边。但出了官场,尚有情谊牵制你我,今日来,一则因公主,二则,就是想当面告诫大哥,离开京城,不论你的背后是皇帝还是某一位皇叔、皇子,为了未儿的幸福,不要卷入皇权的风波。而今你的家人受人软禁监视,对你已是很大的警示与威胁。”
采薇听得心里发颤,手上的茶盘不由得晃动,细微的声音没能躲过里头容许的耳朵,只听得冷声一喝“谁在外头。”,采薇就看到姑爷迅速地出现在了眼前,并扼住了自己的手腕。
“采薇?”定睛看后,容许不再那么紧张。
随后而来的恒聿见状,却紧张道:“采薇,这些事不要告诉你家小姐,你只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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