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身旁的大女儿已挑着眼睛将佟未打量一番,继而道:“这位就是容二奶奶了?二奶奶哟,咱们宋家的事情,是不是还没到了让容家插手的地步?我们家大奶奶好好地安胎,作甚非要在你们家,合着你们仗自己是侯门贵族,就以为我们小门户里养不起一个人了?”
佟未心里一叹,怎地这样一个姐姐,会有云峰那样一个弟弟,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竟是天壤的差别。
“姑奶奶说笑了。”佟未个子虽不高,可她从来挺直脊梁,形容便显得修长,此刻更高高抬起了下巴,半分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宋家的事情自然宋家说了算,什么时候我们容家插手干预了?倒是您在这里,想是要升堂理案一样。宋大奶奶并非我们要留下来,我们也是受人之托。”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扶起来孟筱悦,将犀利冰冷地目光扫过众人,让那些丫头们都害怕地垂下头去。
“阿神呢?”佟未轻声问了一句。
孟筱悦道:“柳妈妈和楚楚带她躲起来,阿神说得很明白,除非她丈夫来接她,不然抵死不走的。”
佟未了然,才转身,便听那宋家大姑厉声道:“二奶奶不必和我们耍嘴皮子,我们宋家虽不及你们,可也不至于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的。如今我们只是要带走我们家大奶奶回去养胎,您犯得着阻拦,这不是多管闲事吗?”
佟未冷声笑道:“姑奶奶这话说错了,我再说一遍,留下你家大奶奶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受人之托。”
那宋老太太当真忍不住了,她也不和佟未理论,只尖酸地对冯梓君道:“如今这世道是变了,这屋子里不听我们说话,倒是那小的们叽叽喳喳个不休。如今的媳妇,那里能赶上我们从前半分。若是从前,我婆婆一个眼神,我就吓得跟什么似的。如今这世道……唉。”
冯梓君尴尬地笑一笑,继而瞪着佟未道:“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本不该我们管。阿神原是来养病的,如今好了就该让她回家去。哪有自家媳妇跑别人家生养的道理,说出去宋家没脸,我们家也没道理。”
佟未对婆婆的态度则软几分,笑道:“娘不必担心,媳妇这里并没有要强迫阿神留下的意思。媳妇只是受云峰兄弟的嘱托,代他照顾阿神一段时日,云峰不让媳妇放人,媳妇不敢随便叫人将阿神带走。行军打仗,将士之间最重一个‘义’字,若媳妇这里违背与云峰的约定,叫阿神让随便的人带走,万一有闪失,失的却是二爷与云峰的情义,这对谁都不好。”
那宋老太终究忍不住,冲着佟未道:“容二奶奶这话有趣得紧,谁是随便的人?我这个婆婆,难道是随便的人?”
佟未幽幽一笑,“老太太可曾听我这么说了?”
“你虽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宋老太太一时语塞,她女儿便在一边尖声道:“娘不要和她说什么理由,我们来找自家的媳妇,不信还有人敢阻拦,就是说到天边去,也没道理。”
佟未不理会她,只问宋老太太:“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要回我儿媳妇,难道二奶奶还不肯?正如我女儿说的,你凭什么阻拦我们?”宋老太这么说着,底气倒越发弱了。
佟未笑,看着宋家母女微笑,一直笑得她们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道:“本来不想让老夫人和姑奶奶没面子,如今你们既然要讨一个说法,我也不必顾忌。云峰兄弟送阿神来时便嘱托我,倘若您来要人,没得和我说,要,便是去找他,他松口了,我才能放人。我这里和云峰兄弟有过约定,但和老太太可什么话都没说,此刻我若依了您,便是对云峰兄弟的失信。怎么说你们母子姊弟是一家人,犯不着一家人说两家话,叫我们外头人看着糊涂。宋家既然是云峰主家,不论如何我这个外人自然听他的意思。正如我们容家,我家二爷不在,家里家外便是我这个年轻媳妇做主。所以,容家我说了算,今日我不放阿神,也没人敢再放,老太太还是不要再痴缠,浪费您的精神。”
宋老太听得目瞪口呆,都不敢去看冯梓君,只怕一个不适当的脸色,叫她误会自己讽刺她。这个容家二奶奶实在厉害,竟敢当着婆婆的面自己就封了当家人。
“老太太……”她女儿刚开口要找冯梓君理论,就被宋家老太太拦下来,她还是要顾忌儿子的,既然佟未这么说,自己还是不要强来的好。遂道:“也罢,二奶奶既然乐意照顾,我那里还落得清静。只是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宋家两代单传,阿神肚子里就是宋家的命脉香火,若有一点闪失,容家再怎么高贵,也赔不起了。”
说着拉着女儿和冯梓君告辞,却也只不冷不热地说一句:“老太太保重。”便拂袖而去。
如此,反是在场的丫头老妈子们个个等着看之后的好戏,刚才二奶奶那番话,可是撕了老夫人的脸面,都不带打愣的。
“呵呵……”冯梓君果然冷笑一声,手握得死紧,又将那几枚戒指摩得“咯咯”直响。
孟筱悦立在佟未身后,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和婆婆认个错,刚才你那些话说得太满了。”
佟未却不以为然,她以沉默来应对婆婆。
冯梓君见佟未如此态度,心里更凉了半截,又冷声道:“好一个当家作主。”她扶着云佩的手立起来,缓缓朝门外走,行至佟未身边时,低声道:“好媳妇,咱们慢慢来。”
这话,让佟未心寒,可是今日自己若不这么说,冯梓君一旦先发制人以一家之主的身份下令将阿神交回宋家,而后自己再与她争得面红耳赤,实则那样的情境更叫人难堪。如今虽然冯梓君下不来面子,但不至于撕破脸皮那么糟糕,自己日后多花些心思,婆婆那里还是能说得通,再不行,就只好依靠丈夫了。
身后的人伴着唰唰的衣裙摩擦声陆续离去,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佟未、孟氏和初菊、初蔓,那初蔓姑娘深呼一口气对佟未竖起大拇哥道:“二奶奶这样真叫人看着解气,咱们莉园可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孽了,这个家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老夫人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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