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了?”容许先心软了,看着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谁还能有气?可这傻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真的慌,一辈子没有这样慌张。
佟未呜咽着点头。
“我看看。”容许掰开佟未的手,果然在妻子的额头上看见一块嫩红从白皙的肌肤里透出来,念自己下手太重,不免有些后悔,凑上去亲了亲,却仍虎着脸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拿这个开玩笑。”
佟未哪里肯服气,推开容许的手,自己坐得远远的去,恨恨地说:“你等着,我一定给我爹娘告状,他们生养了我这样好的女儿,凭什么叫你欺负来。”
“你这样好的女儿?”容许笑了,淡定地说,“一会儿我就喊采薇先回去禀告,告诉岳父岳母他们的女儿为了逗丈夫开心装肚子疼,把家里上上下下都吓坏了,自己一个人偷着乐。看看谁有道理。”
佟未自知理亏,可刚才那一下真的疼,见丈夫不肯哄自己,瘪着嘴就要哭,人生在世,耍赖谁不会?
“刚才是我不好,来揉一揉就好了。”容许不忍他的宝贝难过,主动坐过来抱她,起先妻子还在怀里倔强地挣扎了几下,但自己不放开怀抱,须臾后怀里的宝贝自然也安静了。
“以后我再怎么胡闹,也不要骂我凶我好不好?”佟未窝在丈夫的怀里,说这话时,眼泪竟夺眶而出。
有一滴泪水落到了容许的手上,他低头问:“还是很疼吗?我拿药酒给你擦一擦好不好?”
摇头,佟未用力地摇头,不知是不是因哽噎,呜咽了两声,却没说出话。
容许心里有些不安,捧起妻子的脸,那里哪儿是什么撒娇,竟是写了一脸的委屈和害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一边说着,小心地擦去妻子的眼泪。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动不动就哭。”佟未说,“可是我很委屈,然后一躲在你怀里,就想哭了。如果对着相公也要藏心思,活着就太没意思了。”
“到底怎么了?”容许心里颤颤的,她明白妻子虽然淘气,但不是真正胡闹的人。
佟未垂下头,弱弱地反问:“你怎么不问我,昨晚去坤宁宫干什么了。”
“昨夜问过你,你给我的答复,似乎是不想告诉我,所以我没再问你。”容许眉头微皱,“但只要你想说,相公一定会好好地听。如果皇后她们给你受委屈,我会用我的办法来保护你。”
佟未抽了抽鼻子,自己抹去眼泪,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笑着说:“娘说以后我做了母亲,要学会勇敢,陪着孩子一起长大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难,娘说我大哥当年出生后第一回生病,大哥一哭她就跟着哭,后来慢慢地变得勇敢坚强了,到了我这儿,就是摔个大疤出来,她也不慌了。相公……”佟未抬头来看丈夫,充满幸福地笑,“你会陪着我,一直陪着我和咱们的孩子对不对?”
容许无声地点头。
“今天德恩公主她认我做姐姐,我默许了。”佟未含笑含泪,“昨夜我是先与皇后单独见面,而德恩是后来的。第一次与皇后打交道,却能见到她人前人后不同的形容,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于我那咄咄逼人的强势,在德恩出现后就消失殆尽,她看着德恩的时候,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慈祥,大概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
“她逼你?”容许面上平静,心里已生了怒意。
“她要我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恒聿和德恩的面前,倘若不然,她会想办法帮助我消失,消失的干干净净。她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伤害她的女儿,这是她唯一的要求。”佟未微微摇着头说这些话,“我明白的,她是皇后,她理所当然应该得到一切她想得到的东西,即便伤害无辜的性命。就像当初我们俩被指婚,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仅此而已?”容许问。
佟未惨惨地一笑,“如此便好了,她还有后一句话,相公你猜是什么?”
“与恒聿有关。”
佟未点头,一边窝进丈夫的怀抱,“她说,若有一天若有需要,便让我亲口去对恒聿说,如果他还不能放下那段儿时的青梅竹马,如果他胆敢让德恩伤心痛心,那么他不会姑息这样一个女婿,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的同时,更会株连旁的无辜之人,其中,头一个便是我……”
容许感到妻子有微微地颤抖将她紧紧一抱,柔声哄道:“不要理会她的话,她办不到,更没有任何理由来威胁你,未儿,相信我。”
“可是我真的想离开,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儿我都乐意。好像京城快要容不下我们了,我本就不愿管他恒聿的事情,可他那么地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要碍着我。”佟未几乎用痛心疾首的语调说:“我多么希望他也好,多么希望他也能得到他的幸福,可他就是执迷不悟,他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妻子是公主,他的岳母是这样一个疼惜女儿犹如珍惜生命的皇后呢。他到底哪一天才能醒过来,一定要等到别的人为他受了伤,付出了惨痛代价……”
“未儿,不要激动。”容许握着妻子的肩膀,虽然心里有几分醋意,可恒聿之于妻子毕竟是二十年的情分,而自己只在她的生命里出现尚不满一年。
“这些话我不会对恒聿说,相公你知道吗,如果恒聿知道皇后如此威胁我,他一定会……”言至此,佟未潸然泪下,再说不出话。
这是多少年的情,自己与恒聿度过了多少美好的时光,而今自己一边过得幸福美好,一边却看尽他的痛苦、无奈,甚至是权力之下的挣扎,她如何心痛,如何能释怀。那是她的聿哥哥,是曾经对她何等重要的男人。
“相公,怎么办?”
“给他一些时间吧,丫头,你再这样为他难过,相公要吃醋的。”容许淡淡地笑着,玩笑一样说着这句话,见妻子茫然地望着自己,又继续解释,“我当然会吃醋啊,如果我天天在你面前怀念四姨娘,你怎么想?”
佟未自然已经明白丈夫玩笑之下的用意,也跟着嘀咕一句:“原来你心里到底还是有四姨娘的位置啊……”
“又浑说了。”容许见妻子平静了,才认真地说,“我从来在朝廷上独来独往,会与恒聿他成为好友,也是欣赏他与众不同的才气和正值豁达的为人。他很优秀,甚至到了木高于林的位置。他有他的抱负与压力,他选择这样的人生,就一定有他的打算。我想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能体会皇室的强势和皇后的心思,不论别的,头一件他就不会让你因他而受伤害。”
见妻子听的不甚理解,容许笑道:“来京与他第一次会面,我便敬告了你的聿哥哥,让他千万不要因坚持什么,最终让你受伤害。”
闻言,佟未一惊。
“不骗你,其实你的相公也没有大肚能容到何种境界,特别是关乎他的宝贝时。”容许淡定地说着,那样自信而轻松。
佟未终于笑了,扑进丈夫的怀抱,蹭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说:“既是如此,这件事,就交给相公去解决。”
“嗯!早就该放手了,其实想想皇后也不过分,换做我,也不乐意那个恒聿老在你眼前晃。闹得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折腾的那个却是我。”容许抱着妻子躺下去,站了一天的朝,实在有些累了。
佟未趴在丈夫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渐渐的,一切都放松了。
日子在云淡风轻里慢慢晃过,这一日正是腊月二十九,小年夜,佟家举家来容府做客,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因佟未的大侄女佟满儿粘着姑姑时说姑姑肚子里的娃娃在动,惹得一家人都好兴奋。
佟未搂着满儿笑,“将来娃娃生出来,不论男孩儿女孩儿,都喊他的小名叫满儿好不好?”
“不好不好,往后爷爷奶奶喊满儿,咱们忙不过来呢。”小丫头的笑声清脆好听,继而乖巧地黏在姑姑身上听她的胎音。
因明晚皇室摆宴过除夕,而佟未不进宫,故而佟淮山便带着家眷来这里陪女儿过年,见此美好景象,更生了退出朝廷在家弄孙为乐的念头,正欲在饭桌上提出来与家人合计,外头容家的陆总管却匆匆忙忙带着一个姑娘进来。
“姮儿。”佟未最先认出这一身被雪的女子是恒姮。
一家人都静下来,无不奇怪地看着立在门口冻得满脸苍白的恒姮,还是何美琦反应过来,一边起身一边招呼侍女们去为恒姮换衣裳。然才走到恒姮面前,这孩子便哇一声哭出来,扑在何美琦的怀里,“婶婶,爹爹和娘都不要我了,谁也不要我了。”
“好孩子,怎么了?”何美琦话音刚落,恒姮竟在她怀里晕厥了。
众人慌忙将她送入房内,又喊大夫,正不知恒姮如此为了什么,随后赶来找妹妹的恒靖道出了缘由,原来内宫已有动静,明日除夕夜宴上,皇上就要宣布为三皇子指婚,将恒姮许配与她。方才大家不过在饭桌上随意说几句,恒姮却与父母起了冲突,父亲一怒之下掌掴了女儿,妹妹便冲出了家门。兄弟几个都散出来找人,自己则是一路找到了这里。
容许连忙派人去恒家告知消息,不久冻坏了的恒姮醒转过来,却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认不得人了。
恒靖道:“她这个样子,明日定无法进宫,万一圣上指婚,恐怕连谢恩都不成了。”
众人均无语,毕竟,这是恒家的事。
佟未坐在床边,看着烧得迷糊可怜的小姮儿,心疼得不行,对恒靖道:“大哥,外头天寒地冻的,姮儿烧成这样,还是不要挪动她,不如在我这里住着,明日看好不好再说。”
恒靖也疼惜妹妹,先做主答应了,因要回去向父母禀告,便匆匆告辞。不久之后佟淮山也要带家人回府,容许夫妻俩送至门口,何美琦拉了女儿的手道:“你自己也好生保养,莫跟着染风寒。另外……他们家的事,咱们不要插手管了。”
“女儿明白。”佟未颔首应诺。
翌日大年,因恒姮仍高烧不退,一直昏睡不醒,恒靖恒修皆带了大夫来看,终究是没有办法让恒姮醒来进宫。送走恒家兄弟时,佟未无意得知德恩的伤口好了许多,今日也将进宫赴宴。
容许深知妻子的心思,傍晚临出门时与她讲:“放心,相公知道如何做。你在家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恒小姐。”
佟未笑而不语,安心地送丈夫离家。
宫里,晚宴尚未开始,德恩这里正与恒聿一起从太妃的殿阁出来,因想母亲,便径直往坤宁宫而来,本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叫她瞧瞧自己康复好的模样,故而一路上不许宫女通报,带着恒聿悄悄地进了母亲的内殿。
然至窗下,却听里头一个嬷嬷用甚得意的语调对母后说:“那位容夫人今晚没有进宫,听说那日去探望过公主后,便连家门都没有出。”
德恩瞬时尴尬,窃窃地去看恒聿,丈夫那边则是一脸的冷漠。于是急匆匆要去敲门,却听母后那里说:“她有自知之明最好,莫烦得我来提醒,等过了年,管她是否待产,我定要想办法让她离了京城。”
那嬷嬷又笑:“人啊,就怕弄不清自己该有的位置。您看康郡王,大好一个青年,您一手带大的孩子,却为了那根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把命都赔上了。”
母后则冷笑:“可一切都在我的掌握里,不仅让这傻小子命丧黄泉,连我的宝贝女儿也得了在天下人面前展示她贤德品格的机会,只可惜……没借此机会射杀了那个佟家女儿。她在一日,我就怕霖儿将来会因她而受伤害。你看那孩子上回回宫,又瘦了。唉,也不知此刻她的伤养好没有,说是去了太妃那里,你着人去瞧瞧,别叫她在老婆子那里耗着,快来我跟前才是。”
德恩那里呆若木鸡地听着这些话,嬷嬷之后说了什么,她已经根本听不见了,待晃过神来想着要和丈夫解释,恒聿那里早已绝尘而去,那愤怒的模样,光看背影都让人寒碜。
怎么办?
一时天旋地转,德恩所有美好的憧憬,都因母亲这一句话而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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