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一言九鼎,子君心中一颗大石落地,嗫嚅着解释:“是郎君太好,阿圆她攀不起,属下就想为她找个平常的人家。”
武英侯是子君心里的神,妹妹是他眼中的珍珠。不是珍珠不够亮,而是那尊神光芒耀眼,再不需要别的点缀,珍珠则要放要放在能显出她夺目的地方。
尚坤真是被逗笑了,他也能明白子君好人缘的由来,挥手道:“好了,你下去罢。”
子君诚惶诚恐后退出去,屋里恢复宁静。一只信鸽落在窗棂上,“咕咕、咕咕。”叫两声。
尚坤从信鸽腿上解下系着的竹筒,倒出一卷纸条,打开读过,信手将纸条扔到屋里燃着的熏炉里,在屋里闷笑两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夏二郎那个蠢货偷袭不成,自己反倒受伤,乖乖地送到尚家军面前。借力打力,真是急太子所需。
夏家是一代不比一代,放一个女人顶在前头张牙舞爪,男丁们躲在她裙子后坐享其成。若换在几十年以前,那天晚上,尚坤从山上逃脱的机会微乎其微。
两家斗了这么多年,明招暗算,层出不穷,谁都记不清有多少尚姓子弟死在暗算中,也估算不出来弄废了多少个夏家世子,说来都是平常事。
尚坤闭目侧身倚在榻上养神,山里真是安静,他正好可以借机会休养两天。
从傍晚到天黑,又从天黑复天明,尚坤不出声,没人敢进去。平时只有尚显一人可以不经通禀随意进出,听说他犯了错,被郎君暂夺了这项特权。
守在屋外的亲卫们大眼瞪小眼,又齐望向屋檐下的尚显,见他面无表情,大家只有继续干等着。
直到黄昏时分,才听见屋里有响动,木门打开,尚坤神清气爽出现,笑着招呼道:“阿显,出去走一圈。”
尚显木着脸,一声不吭跟在郎君身后,还要大步跟紧前头的人,不时扯到伤口处,他暗捏一下拳头。
不知不觉,两人也走到湖边,恰在月牙的外圈中央,隔着林木能见到湖水清澈,鱼儿游来游去,尚坤也不是多言的人,注视着湖中鱼儿出神。
祖母年青的时候最喜欢青峰岭这处避暑别院,这里边的一草一木全依着她的喜好栽植,尚坤也喜欢。
“阿显。”,他的声音格外郑重,负手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与子君共过生死,要引荐他的妹妹进府,理应事先告知一声。做事欺瞒,有失君子风范,只容你一回绝无二次。”
尚显扑地跪下,腰背依旧挺得直,郎君交待过,他们一帮亲卫不输于人,不必弓着腰作低人一等,诚心认错:“属下知错,不敢再犯。”
尚坤耳朵灵,隔着半月湖水,能听见对面女孩儿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阿兄,我想吃鱼,咱们捞一条鱼回去烤吧!”忆君笑吟吟开顽笑,专为逗子君开心。
子君真是有心事,全然没听出妹妹话里的调侃意思,“嗯。”了一声,又惊觉说错话,连连摆手道:“不行,大长公主和郎君最喜欢这湖里的鱼,千万吃不得。”
忆君起了捉弄的心思,凑上前逗道:“要不,我们偷着捞,别叫人知道。”
妹妹一脸企盼,子君不忍拒绝她,心内盘算一圈,皱眉道:“那好吧,只一条,也不能烤着吃,味道全散出去,也瞒不了人,回屋我用煎药的小炉炖给你。”
“哈哈哈。”,忆君捧腹大笑,“阿兄,你当真了,我在逗你玩呢。”
子君才回过神,伸手掐妹妹的脸,佯怒道:“好啊,你还敢捉弄我。”
忆君奋力挣扎出来,扭头跑向小径,子君大笑做势追赶,湖边都是他俩的笑声。
这对兄妹!尚坤嘴角微弯,暗觉得他要重新考较一番罗子君的忠心,扭头看向身后的尚显,“起来罢。”
尚显站起身,对上郎君含有深意的目光,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又发生什么事。见郎君走向林中,尚显不紧不缓跟着,他刚才一抬眼恍惚看到对岸绿树中掩着一抹石榴红,能在这个院里穿那样艳丽的衣裳只有阿圆。下山后,他会亲自上罗家向十七姑道歉,任凭十七姑处置,阿圆也会怪他罢!
尚家主仆一前一后刚走出林子,拐弯处一个少女边走惊问道:“纤离真是不见了?”
说话的人倒退着走路,险些撞到尚坤身上,听子君惊呼一声“郎君!”
忆君这才回过头,男子的下颔赫然在眼前,她忙退后两步,裣祍道一声万福。
少女乌发如泻散在肩头,勾头只露出上半张皎好的脸,没施脂粉清清爽爽,身上穿着海棠红云锦襦裙,豆蔻年华,娉娉婷婷。
“不用多礼。”尚坤只停顿了一下,脚步不停,身影消失在枝叶下。
尚显从忆君身边走过时,眼神复杂瞥了她一眼,喉咙滚动,不发一言离开。
他们都好奇怪,忆君偏头望向兄长,子君脸上神情也不自在。这里头有她不知道的事,不行,她要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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