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规指着茶几上的青花瓷碗,声音刚刚好能让屋外的众人也能听到的,跟谢太师道:“这参汤中有毒。”
屋中人的目光一起落到了茶几上。
宁小药下意识地要坐端正,然后发现习惯使然,她已经坐得很端正了。
李阁老带着人走进了屋中,站在了谢太师的对面,两拨人站得泾渭分明的。
谢太师道:“督师站那里半盏茶的工夫,到了现在才发现参汤中有毒?”
楼子规冷冰冰地说了句:“在下不是大夫,不碰巧碰洒了参汤,在下也无法知道参汤中有毒。”
楼子规说完话,示意屋中众人看已经被毒药腐蚀得,坑坑洼洼的桌面。
站在了谢太师身边的谢二公子道:“我祖母是太阳穴受伤,跟这毒有什么关系?”
“很有可能凶手毒杀不成,才下手杀人的,”楼子规看着谢太师道:“太师,如今府中的门都被封上了,凶手应该还在府中。”
谢太师说:“督师要搜太师府?”
李阁老开口道:“太师这话何意?你是不想捉拿凶手?还是说,太师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楼子规不等谢太师开口便道:“来人,给我搜。”
谢二公子说:“楼子规你要搜谁?你知道是谁下的毒?”
楼子规道:“不知道,一个一个的查,总能查出些什么来。”
“你说的轻巧,”谢安济说:“我太师府上下千余人,你一个一个的查,这要查到什么时候?”
楼子规哂笑了一声,看着谢太师声音不无同情地道:“二公子这是没长脑子吗?”
“你,”谢安济听了楼子规的这句话就要暴怒。
“咳咳,”宁小药咳了一声,冲谢安济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你怎么说话呢?
谢安济也是挨过宁小药揍的人,看见宁小药晃拳头了,谢二公子要骂楼子规的话马上就噎在了喉咙里。
“圣上?”谢太师注视着宁小药。
楼子规的手在茶几上轻敲了一下。
宁小药听话地冲谢太师摇了摇头,不就是不说话么,她忍得住!
“家人自然不必查,”楼子规道:“在下不信谢氏族人中能出此败类,无法接触到老夫人的人也不必查,因为他们就算有这个心,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来人,”谢太师下令道:“将伺候老太太的人都拖下去,给老夫查!”
屋外很快就响起了哭声一片,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婆子们被太师府的家丁往院外拖拽,三十多人都是大声哭喊冤枉。
宁小药竖着耳朵听屋外的动静,这些人是近身伺候谢老太太的人,小白花跟老太太起冲突的时候,这些人不说都亲眼目睹吧,但至少有一部份是应该知道实情的吧?但听了半天,宁小药发现,屋外的人除了喊冤就是喊冤,没有人说出实情。
盯了谢太师的一眼,宁小药开始怀疑,知道实情的人,难不成已经被这位杀了?
“还有那些外来的人,”楼子规看着谢太师道:“这些不知道底细的,宁可错抓,不可放过。”
谢太师点一下头,这个才是楼子规真正要说的话。
李阁老道:“还等什么?查啊。”
楼子规命影风道:“事关圣上的外曾祖母,你等要用心,去查吧。”
影风领命,没等谢太师说话,便带着龙禁卫们出屋去了。
谢太师看着龙禁卫们从面前走过,跟谢安济道:“去让安世照我的话做。”
谢安济不清楚父亲又吩咐了老三什么,但还是应了一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全神贯注盯着谢太师的宁小药能听见谢太师这句话,可是宁小药不知道谢太师又跟谢安世想了什么坏主意啊。拍了一下黑老大的脑袋,宁小药低声说:“黑胖,帮我个忙,去跟踪一回谢安济成不?”
黑老大舔一下猫胡子,跳下了茶几,跑起来无声无息地追着谢安济走了。
搜查的结果还没出来,屋里的人彼此之间都没什么话好说的,挺大的屋中,一时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宁小药嚼了一颗糖豆,开始又盯着屋里的金银玉器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谢太师一定是个大贪官,要不然督师也是当大官的,结果楼督师得跟她要钱,而谢太师家的房间里就摆满金子银子呢?得想办法弄死这个老头儿,宁小药暗自咬牙,弄死谢老头儿她就有钱了!
谢安济在太师府北边的一间小跨院里,找到了自己的弟弟,看一眼跟谢安世呆在一间屋里的七个人,他跟谢安世说:“父亲让你照他说的话做。”
谢安世忙就道:“楼杜鹃搜查我们太师府了?”
谢安济点了点头,道:“楼子规要查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还有外来的人。”
谢安世恨道:“他不也是外来的人?”
谢安济摇了摇头,说:“老太太过世了,他才跟着圣上过来的,你这会儿跟他较这个劲有什么用?父亲到底让你做什么?”
黑老大跳到了开了半扇窗的窗台上,看一眼屋中,黑老大的猫眼就是一眯,它家督师要收拾的人都在这屋里呢!
谢三公子看向了七个将官,拱手行了一礼,抱歉道:“诸位,对不住了。”
七个将官也不知道谢太师做了什么安排,都神情疑惑地看着谢安世。
知道自家父亲为人的谢安济倒是一惊,难不成他父亲要杀人灭口了?
谢安世冲门声大声喊道:“来人!”
十几个太师身边的侍卫冲进了屋中。
谢安世往后退了几步,正好就站在了黑老大蹲着的窗台前。
侍卫们进了屋,不由分说,挥刀就砍坐那里的七个将官。
七个将官身上挨了刀,出于武人的本能就要还手。
谢安世这时冷声道:“你们不受伤,就会被楼子规抓住,落到楼子规的手里,你们一定生不如死!”
七个将官听了谢安世的话,举起的拳头,抬起的腿都僵在了半空中。
“无旨私入京师是死罪,”谢安世道:“家父这是为了诸们的命着想,还望诸位体谅。”
七个将官……,他们是被谢太师召入京师的啊,这会儿怎么听谢三公子的话意,这还是他们活该了?
“还愣着做什么?”谢安世催侍卫们道:“还不快动手?”
侍卫们几刀下来,七个将官就倒在了血泊中。
谢安济喉节快速的哽滑着,一步步地往后退,最后后背贴在了墙壁上,看着面前刀起血溅的场面,谢安济突然就胃里翻腾,他想吐了。
谢安世也不喜欢见血,不过比起他二哥来,谢三公子还是比较能扛事的,背手站在窗前,谢安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黑老大看见七人中个最高的将官,双腿都被太师府的人用刀砍得骨头都露出来了,晃一下尾巴,黑老大跳下了窗台,往老太太的屋跑去。
黑老大来了又走,谢氏兄弟,还是屋中的人们都没有察觉,或者说看见了这只猫,但都没有多想,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屋中的地面很快就汪上了血,七个将军不是腿被砍断,就是手被打折,好歹是从军之人,受了骨断的重伤,这七人还能硬挺着没有昏迷。
三个大夫被侍卫推进了屋,看见一地的血和倒地上的伤者,三个大夫都是噤若寒蝉。
谢安世冲三个大夫道:“给他们治伤。”
谢安济在屋里绕了一圈,走到了谢安世的面前,小声道:“父亲这是何意?”
谢安世小声道:“何意?楼子规要抓他们,不将他们的手脚打断,父亲就没办法证明,他们不是凶手。”
谢安济想了一下,才想明白了谢安世的话,倒吸了一口气,谢二公子的脸白了之后,又因为气愤涨得通红,“欺人太甚,”谢安济恨道。
谢安世说:“二哥以为圣上真是为了吊唁来的?”
谢安济愣怔半天才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老太太在府中安享晚年的人,怎么就横死了?
谢安世摇头,低声道:“不知道,当时你我都不在府中,父亲也不在,要问就得去问母亲。”
“是,是圣上?”谢安济猜道。
谢安世没说话,是谁害了老太太,母亲不可能瞒着父亲,老太太明明横死,父亲却只急着为老太太发丧,甚至没让他们看老太太最后一眼,难不成,难不成凶手真是宁玉?谢安世想,是宁玉派人杀了老太太?
宁小药这时坐在屋中,听黑老大喵喵地说完了话。
“一屋子的血啊,喵嘎,”黑老大小声跟宁小药说。
宁小药抠着手心,谢老头儿太狠了!完全斗不过的节奏啊。
感觉到宁小药这里有动静,楼子规低头看向了宁小药,低声问:“怎么了?”
“呃,”宁小药说:“那七个人在府里北边的院子里。”
楼子规也不问宁小药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只是道:“放心,影风他们会搜到那里去的。”
冲楼子规竖了一根手指,宁小药说:“还有一个坏消息。”
楼子规说:“什么?”
“太师让人把那七个人的手脚打断了,”宁小药说:“人手脚断了,动都不能动,要怎么给老太太下毒,还把老太太弄死呢?”
楼子规皱一下眉。
“真的啊,”宁小药指一下自己的眼睛,“督师你看我真诚的眼神。”
“你,”楼子规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小药……,这个不是重点吧?现在的重点是,斗不过谢太师,他们不如回家洗洗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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