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秋日,万物萧索之中,孤雁声声悲鸣,秋花惨淡,红枫积霜,枝叶调零。一夜之间落花成冢,凝香阁那些郁郁青青的芜草和芷花也被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霜雾打得七零八落。
怀孕四个月后,萧可再也没了往日的精神,总是无力的靠在床榻上,面容憔悴,一口饭也吃不下去,就算吃下去也会吐出来。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又看到落雁手里端的鲈鱼羹,害得她吐起了酸水儿。
闭月赶紧把落雁推了出去,绞了帕子给萧可擦拭着,给她吃了几颗用糖腌制的梅五才好些,“王妃,有没有好受点儿?要不要奴婢陪您出去走走?老闷在屋子里也不个办法!陪您去湖心亭好吗?看看景儿也能用些东西!”
萧可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哪儿也不想去,浑身懒得动弹,拉过被子钻进去睡觉。闭月、落雁两个相视一眼,王妃什么都不吃也不是办法!合计一下,由落雁去小厨房里的端燕窝粥,闭月留在这里陪着萧可。
恰巧李三郎进来,已经换了过常服,天青色的缺袴,腰间没配任何装饰,正要探视萧可时,却被闭月挡在了床榻前,也遮住了他的王妃。
“那个不知好歹的人服侍您换衣服?领口儿的金莲钮子都没有扣好!”闭月伸手给系着钮子,十分的从容镇定。
“我身边没了你,自然都是些不知好好歹的人!”李三郎趁机打趣儿,细细瞅着闭月,柳腰纤细,杏脸桃腮,这丫头是越发的水灵了!
“是您让奴婢服侍王妃的!”闭月秀眉一挑,抹过一丝笑意,似有抱怨。
“你在她身边我才放心呀!”李三郎绕过闭月,坐在熟睡的萧可身边,秀发蓬松,幽香阵阵,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闭月轻轻一叹,“吃什么吐什么!过了这两个月就能好些!奴婢让落雁去端燕窝粥了!待王妃醒了,正好当宵夜!”
李三郎陪了萧可一会儿,仍不见她醒来,向窗外一望,夜幕微沉。吩咐闭月、落雁两个将萧可照顾好后,径直朝书房采薇轩而来,刚走过一处回廊,便被一个小人儿抱住腿,仔细一看,却是他的第三个女儿李丽媛,伸臂将她抱了起来,扎着两个灯笼髻,穿着水绿的裙子,十分地可爱。
“你这小人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吃饭了吗?”
“没吃饭呢!媛儿在这里等着耶耶,阿娘准备了好多酒菜,等耶耶去如意馆呢!”李丽媛那小脑袋一摇一晃,甜甜美美的撒起娇来,“媛儿刚背会《尧曰》呢!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
在女儿的背诵声中,李三郎抱着她来到如意馆,轩窗绣户,灯火通明。食案上果然摆了好多美味佳肴,有他最爱吃的鱼炙及玫瑰鹅脯,一小玉壶的松醪春酒,及精美的酒器舞仙盏。自来到安州就没有闲下来过,更不曾惬意的饮几杯酒,一时感到温馨,还是她想的周到。
“吃杯洒吧!”韦琳琅亲自向舞仙盏内斟了一杯酒,妆饰的格外明艳,通体的石石榴红裙,月白襦衫,丝质画帛轻巧的搭在双肩,面若娇花,身似拂柳,发髻间的流苏珠花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这套舞仙盏是从长安带来的吧!”吃过一杯酒,方觉酒器精美的绝伦,仿似载歌载舞仙子的裙摆,“我记得你有两套,一金,一银!”
“妾身只带了银器一套,那金的还在长安呢!”韦琳琅浅浅而笑,又夹了一块玫瑰鹅脯递上,“这是妾身自已做的,殿下尝尝!”
精心炮制的菜肴自是美味,一顿饭吃罢,李丽媛也困了,连连打着呵欠,别过父母随奶母洗漱、歇息去了。韦琳琅使一干侍女退下,款款回眸,李三郎正在对着舞仙盏凝神,上前一步,轻轻缓缓贴在他的身上。
“殿下是不是把琳琅给忘了?自到安州,殿下这是第一次到如意馆来!”
“最近不是忙嘛!”李三郎放下手中的酒盏,表情一如淡淡,去年冰湖一事,女儿说谎嫁祸萧可,还不是她这个母亲挑唆的,再对她没了好感。
“殿下心里只有王妃!”韦琳琅何尝看不出他的冷漠,暗暗垂泪,“妾身自不敢与王妃相提并论,王妃能难倒六国使者!安州米商也拿她没办法!妾身不过一粒不入眼的微尘而已!”
听她一次次提到萧可,自是不快,“好端端又提宣儿做什么?我这不是在如意馆吗?”
“殿下记得琳琅因何进府的吗?只因妾身是前王妃的闺中挚友,偶遇母妃才有幸相伴左右!殿下还曾记得杨慧仪?自来到安州,殿下可曾到王子山上看一眼?坟前又开了许多的花儿,几乎把碑石都掩住了!”韦琳琅句句都是前尘旧事,似在唤醒他心底的记忆。
“你去过了?”李三郎这才正视她,原来慧仪在她心目中是这样重要!也许她就不曾把宣儿当做王妃看待吧!
韦琳琅淌着泪水,失声哽咽,“去过了!带了许多她生前喜欢吃的点心!弹了一曲她最喜欢的《折杨柳》,妾身还对她说殿下一切都好,让她放心!”
心像被什么揪起来,似又回到五年前那个夜晚,也是在安州。慧仪的逝去,让他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用多少酒浆也麻痹不了,结发夫妻,十四岁就嫁给她的慧仪,两个女儿的母亲。他选择了逃避,逃回长安城,不去面对两女,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直到在会昌寺遇见萧泽宣起,方知世间还是美好的!
窗影斑驳,烛光摇曳,寝室内的帐幔静静垂落着,紫金炉内的安魂香飘飘袅袅,榻上的韦琳琅再也没了睡意,散着一头长发坐起,目光从未离开身边熟睡的男子,尽管昨夜不曾把她抱在怀里。
抚摸着男子纤长的手指,泪光闪烁,声音细如微蚊,“萧泽宣有什么好?给前王妃提鞋也不配!那么多人你看不到,眼中只有一个行为乖张,行事怪癖的女人!她怀孕了对吗?你是不是很开心?”
正在沉思间,李三郎侧过了身子,睡得并不舒适,喝了酒了缘故,喉咙里涩涩干干。韦琳琅连忙吩咐守在帘外的侍女倒茶,寝室里的灯火也亮了起来,李三郎喝下一杯清茶才看到端茶的少女,很陌生却又很面熟。
一头如墨的黑发垂到腰际,通身的白纱绫裙,盈白肌肤似婴儿细嫩,顾盼流转,绰约多姿,娉婷秀雅的绝色美人。
“殿下不记得了,她是月盈呀!”韦琳琅出言提醒,婉转而笑,“王妃要把她赶走!偏偏月盈举目无亲,妾身就把她留了下来!殿下觉得好,就领了去!”
月盈慌忙低头,柔滑的青线遮住了面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韦孺人说得何尝不是她想要的,只是他不动声色。韦琳琅挽住月盈的手臂,将她拖上床榻,送在李三郎的面前。再看月盈,手足无措,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整个人如水滴一样柔弱,尤其是令人迷醉的胴体之香。
他的手不经意间触到月盈的脸颊,少女开始颤抖,来不及退缩便被韦琳琅推进了那个人的怀里,他身上有一股蘅芷青芜的香。
天色微明,寝室内的烛火早已熄灭,榻边散落着一些衣物,锦被的一角从曳地的绣幔中滑落出来。再次覆在月盈的身驱上,她柔弱无骨,细致柔滑,忍不住让人一次次掠夺。她的唇瓣甘之如怡,每每和她缠绕,每每深陷其中。而月盈却不敢回应一次,甚至不敢拥抱一下,在她心目中,他是高贵的,伟岸的!
李三郎的指尖缠绕在女子的秀发里,凝视那张精致的脸庞,无奈她不敢对视,是那样的低眉顺目。一夜缠绵,犹似未能尽兴,“你几岁进的腾王府?”
“六岁!九年来一直在学习歌舞琴技!”月盈回答的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字。
浅浅一笑起身,随手抓起了掉落的衣袍,刚穿上一只袖子,就被月盈接在了手里。她长发散乱,似有些忐忑不安,裹着一件纯白的衣袍,忍痛服侍穿衣,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细心。
“今晚我还来!”交待一句,飘然而去,只剩月盈呆坐在榻上,零乱的被褥上明明显显是一抹殷红,疼痛瞬间袭来,缩紧了身体。
韦琳琅端着一碗药汤而来,见此模样也明白了八、九分,热腾腾的药汤也送到月盈面前,“喝吧!能缓解疼痛的!”目光一转,锦褥上的殷红是那样的剌目。
“夫人!”月盈感激地接过药汤,噙着泪珠喝了下去。
“做夫人有什么难的!我们府里还有六个媵室的空位呢!将来你也是夫人!”笑意盈盈的韦琳琅话峰一转,“不过!也要先经王妃那一关!她现在还不知道呢!要是被她知晓,恐怕……!”
模棱两可的话让月盈为之色变,“夫人,我该怎么办?万一王妃……!”
“看我把你吓的,别怕!别怕!只要殿下护着你,王妃也奈何不得!何况还有我们呢!”韦琳琅握住月盈的手,“我们姐妹几个一起使使劲儿,让你早一日做夫人呀!”
对韦琳琅,月盈自是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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