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未弄出什么动静，却不代表别人就不会发现。肖复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猜测着应该是负责看马的人过来了，忙一个迅疾闪身跃至苏晗远处，之后一拱手，施展轻功离开。

　　身后的苏晗并未喝止，亦未唤人。

　　肖复上了院墙之时，见苏晗已经将宝马牵往马厩。这女将军的心意，他倒有些看不明白了。而在日后再次夜入将军府的时候，发现马厩已经加派了人手看管，那些宝马，已不是外人能够靠近的，就更不要想盗马了。一切都说明，之前的事，苏晗忍了，而之后，她是一定会避免的。

　　初次以这种方式相见之后，肖复只是觉得苏晗的身手属上乘，透着狠辣，却未下狠手。这样一来，就令他没办法判断苏晗的性情了。

　　有这件事在先，肖复对苏晗有了几分兴趣，闲来就日日到朝堂报到，为的不过是看看她平时的为人如何。

　　第一次在朝堂上谋面，肖复就见苏晗在听言官弹劾大臣的时候显得很无聊的样子。

　　下朝后，肖复走到苏晗近前，略微打量了她几眼，觉得她神色太过冰冷，太冷了，便透着几分孤傲。大红色的朝服穿在她身上，倒是不觉突兀。那份冰冷、孤傲的气息太重，让人的注意力很难倾注在她的容貌上。

　　“肖大人。”苏晗拱一拱手，亦在同时打量了肖复几眼。他在朝堂极有分量，却素来深居简出，不知是要暗杀的人太多使得他分外忙碌，还是无心在朝堂应付众人。

　　肖复缓缓拱手还礼，锁住苏晗的视线。

　　苏晗在这片刻间，只觉得那双眼睛格外的阴冷，让她生出极不舒服的感觉。微一颔首，举步离去。

　　肖复要看的，其实是她有没有认出自己是夜入将军府盗马之人。见她并无特别的反应，放下心来。

　　当夜，苏晗在聚仙阁宴请幕僚，去遣人寻来了几名卖艺不卖身的名妓，为众人弹琴唱曲助兴。

　　酒兴正酣时，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来，肖复手握酒杯，唇角噙着一丝笑，不看在座众人，只看几名名妓。

　　便有两名女子站起身来，盈盈施礼，“肖大人。”

　　看这意思，她们已经和肖复是旧识。苏晗有些意外，浅浅扬眉。

　　肖复对两名女子一挥手，“走，我与你们好好喝几杯。”

　　两女子便迟疑地看向苏晗。

　　肖复的目光落在苏晗脸上，“能否卖我一个人情？”

　　苏晗是觉得，自己一个女子，身在这场合，还招来名妓，本就不妥实在是没必要和肖复争抢惹出不快。再者，那两名女子也只是酒量不错，留不留其实一样，便点了点头，对那两名女子一笑，“你们去吧。”语毕，命人给了她们银两。

　　等两名女子和肖复离开之后，有幕僚道：“这肖大人单要了那两名女子，所为何来？那可是琴技歌伎都不出奇的人。”

　　“喝酒啊，”有人解释道，“你们都不知道吧？肖大人若是出门，从不呼朋唤友，只要酒量奇佳的名妓作陪，不醉不归。”继而又是笑，“肖大人可是名副其实的买醉。”

　　此言非虚。

　　苏晗离开的时候，发现肖复停留的雅间就在对面，门窗是敞开的，可见房中之人心内坦荡。

　　肖复正将十余锭银元宝推向一名女子，慢条斯理地道：“喝一杯，换一个元宝。”

　　苏晗心里满是笑意，真正的酒鬼，莫过于此。目光落在肖复的手上，见他的手好看之余，很稳，了无醉意的样子。

　　其实，她只是不了解肖复，在他走进她的房间开口要人的时候，已经醉得深了。

　　肖复有很多特点，喝醉而不能被人看出，也是其中之一。除了醉得当场睡着，他喝一杯和喝几坛酒，都是一个情形。能分辨出他何时喝得恰到好处、何时喝得烂醉的人，只有一个楚云铮。

　　苏晗那时繁忙，过了些日子，便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再想起，已是多年之后。

　　与苏晗的第二次交集，在肖复的记忆中，是不存在的。那日大醉回府，第二日一醒来，便奉圣命去与平乱回来的楚云铮汇合，去往南方办差。

　　那一次，楚云铮带兵剿匪平乱，肖复带手下制服贪官污吏，兄弟联手，无往不胜。

　　肖复每每到阵前观望楚云铮如何用兵布阵，而楚云铮闲暇下来之后，则乐于随肖复在夜间出没于官宦家中。

　　楚云铮只能也适合出现在沙场之上，受人瞩目，与人敌对；而肖复只能也只适合出没于黑暗之中，隐藏自己，捏人软肋，取人性命。

　　彼此永无可能代替对方。

　　闲时，两人也曾谈起已经扬名天下的苏晗。

　　楚云铮道：“有了沙场奇才，日后我不需再南征北战了。”

　　“何以见得？”肖复对苏晗的能力仍是半信半疑，“沙场奇才，你就不怕是人们的谬赞？”

　　楚云铮深知沙场之上没有任何一丝侥幸，笑道：“沙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能够成名的，都是人中龙凤。”

　　肖复自嘲地一笑，“你们是一类人，这些不是我能看透的。”

　　楚云铮只是道：“手上沾了血腥的人，其实都是一类人。”

　　肖复要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应该是在亲眼看到苏晗罕见的狠辣之时才明白的，只是当时并不自知。

　　这边的事情办完之后，皇帝命楚云铮转去别处安抚民心，带兵打仗的事情，都交给了苏晗。

　　肖复回到京城之后，老麻烦又找上了门……皇帝在朝堂之上给他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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