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静竹道：“是。”

　　“无大碍？”

　　“说是七日后便能痊愈。”

　　“那么，三日后便可无恙，肖复行医，言辞多保留。”楚云铮细看了孩子两眼，“好看。”

　　“多谢皇上。”蓝静竹替孩子谢恩，谢楚云铮让她更加心安的话语，谢他夸奖孩子。

　　楚云铮忽然岔开话题，“时开装病也有些时日了，让他明日上朝。”

　　蓝静竹讶然，不自主地抬头望向楚云铮。她看到的男子，依旧俊逸非凡，身后宫内景致，因了这一个人的无双风华，而显得愈发庄严辉煌。

　　两个孩子的父亲了，长女已然出嫁，他却依然是令人怦然心动的男子。岁月并未沧桑他的容颜，只是加深了他尊贵的气度。

　　楚云铮轻勾了唇角，继续之前的话题：“明日战起，送将士出征，他不得缺席。”

　　“是。”蓝静竹忙又垂下头去。旋即，眼中那抹明黄无声离去。

　　走到宫门口，恰逢一名白衣少年下马。

　　完全是当年的楚云铮的容颜，只是神采飞扬，神色融合了楚云铮的睿智、苏晗的狡黠。

　　蓝静竹又携子行礼。

　　“孩子病着，快回府休息。”楚明沨抬手示意二人平身，继而快步走向御书房。进门前，定了定神，自心底，他是很畏惧父亲的，一言一行都怕被苛责。

　　书房内，已有几个人在场，便是前几日主战、主和的两方重臣。

　　楚明沨施礼后，飞快扫了一眼坐在龙书案后面的父亲。继而敛目，沮丧，父亲的喜怒哪里是他能看得出的。大约有些人是天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

　　“此次战事，众卿也听朕一言。”楚云铮无意再听双方争执，缓声道，“一场征战，可保一方十年二十年的安宁，而朕多次派兵出征，可保身后百余年安宁。由此，后人可说我一生好战嗜杀，亦不可否认此后长久繁盛是因我而起。开疆扩土，威服四海，八方来贺——若能做到，为何止步不前？若能征服，为何养虎为患？”

　　随即，颀长身形踱步至众臣之间，“众卿劳苦，朕何尝不知。只是君有君心，臣有臣心。我意已决，还望众卿体恤。”

　　众臣默默，随后统一态度，支持大军出征。

　　之前，楚明沨还以为父亲已经被奏折扰得心意动摇，却没想到，他仍是那个铁腕皇帝，认定了什么，便不会更改。

　　随后，众人商议之下，委任苏陌为主帅，楚云钊为副帅。

　　楚明沨心里其实有些失落，他原以为自己也会随军出征的。前年战事，他和肖洛漓便是全程参与其中。随即，他想到自己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也就释然。

　　退出御书房的时候，楚明沨细看了父亲几眼。父亲这些日子清瘦了几分，太过劳累了。

　　父亲在他眼中，在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意态。在朝堂，父亲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冷凛威严且孤独的——永远没人能揣度出父亲的心迹，永远有人反对父亲的抉择；在母亲面前，父亲是爽朗亦温柔的，大抵那便是本色了；在姐姐面前，父亲是慈父，娇宠得有溺爱之嫌；在他面前，父亲就是严父，要他时时处处做到最好。

　　幸好他理解父亲的苦心，否则，真会因为嫉妒姐姐而生出怨怼的。自然，这份理解是因为母亲的开解。

　　他听说过太多父母年轻时的传闻，正如姐姐的慨叹——如此帝后的儿女，也不是好当的。姐姐嫁给成王世子之前的日子和他大同小异，只是父母的态度完全相反而已。

　　出门走了几步，有太监追出来，笑道：“皇上说了，太子这几日筹备婚事即可，不需为朝政分神。得空的话，就去陪皇后说说话。”

　　楚明沨笑道：“替我谢过父皇。”其实他明白，父亲这话，末尾一句才是重点。

　　转身去了飞霜殿，便有宫女到近前，低声道：“皇后娘娘和肖夫人下棋呢，正在兴头上，太子晚一些再来可好？”

　　楚明沨点头，轻声道：“我午后再来。”

　　去年，母亲和肖夫人一起去了南方一个世外桃源，去见她们的师父和师妹。一去就是几个月，回来时都有着发自心底的愉悦。细问之下，他才知道，两个人的师父和师妹早在多年前已经成亲。

　　之后，楚明沨去了肖洛洢的住处。有宫女要通禀，被他拦下，之后放轻脚步，走进门去。

　　一袭雪青色衣饰的女孩，静坐于案前，正在写字。

　　楚明沨悄无声息地到了她背后，目光扫过宣纸上的蝇头小楷，轻轻勾了唇角，抬手握住女孩的纤纤玉手，“看似专注，却是心有杂念。”

　　肖洛洢仓促回头，看清他容颜，嗔道：“你吓到我了。”继而就要挣脱他的手，“放开。”

　　“这个字，错了。”楚明沨的手握得更紧，强行圈出一个字，之后笑道，“我们就要成亲了，还忌讳什么？”

　　肖洛洢红了脸，又斜睇他一眼，“成亲有什么好的？你开心，我却心烦得很。”

　　楚明沨松开手，却又环住肖洛洢的肩头，“说来听听，为何心烦？”

　　“皇上只有你一子，日后你定然要做皇帝的——我怎能指望你与皇上一样专情，一生只有一个女子作伴。”肖洛洢柳眉轻蹙，“若是那样，你还是娶别人吧。”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没听说过这句话么？”楚明沨笑若清风，“再者，到此时才悔婚，岂不是太晚了？”

　　“怎么就晚了？皇后和我娘亲都说过，若不是两情相悦，就不会勉强我的。”肖洛洢说着起身，将案上的笔墨纸收起来放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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