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感业寺回来,跟着舒曼一起上了一趟凌烟阁,里面挂着贞观时期二十四功臣图,不少都是熟知的人,杜如晦、房玄龄、魏征等,而长孙无忌居首,却令我十分不快。舒曼一向对将军感兴趣,李靖、李绩、尉迟敬德、还有后来谋反的侯君集。侯君集的画像被抹去一半,据说是皇上对于他的功绩不忍心全部抹除才留下一半的!这里集聚着大唐最有才干的人,在这里仿佛贞观时期并未走远,还有着父皇的余温。
舒曼一直称道着大唐的光辉伟绩,看得出他喜欢大唐。我还和他开玩笑让他娶个公主回去,但只怕皇上现在还没有合适的女儿给他。他也陪着我笑,希望着什么时候大唐再送一位公主给吐蕃。当然,他的期许在后来的历史中得到了证实。
凌烟阁回来,被告知吴王在等我,我命人传下去“不见”。倒是舒曼对他很有兴趣,要去见他。
“你去见,他也不会有好气跟你说话的。”我说道。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把你送回来,他肯定想从我这打听你的事,所以只能好好对我,怎么可能怠慢我呢。”舒曼解释说。
“那你就去试试看,不过你说过你帮我,不许告诉他的。”
“你怎么这么怪呢,没回来天天想,天天盼,回来了却不理人家,这是什么道理?”
“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
“好吧,我去和他认识下,不告诉他你的事,总行了吧!真应该再把你带回去。”
“你——”
舒曼去了,留我一个,去想着李恪会怎样的不可理喻。说真的,有些生他的气,害我和高阳挨打,也害我在外漂泊那么久,但最重要的是我有些害怕见他,我不知道我们还是不是从前的我们,即便是他没有变,我也变了很多,更何况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会变呢?
五年,他蓄了胡须,面显沧桑,愈发成熟。如果他一直在封地,那么他和萧菲姐姐一定是形影不离,已不再需要我了,那倒不如跟着回去的好,只留彼此在心中挂念,省得吵吵闹闹使感情变得干枯。纵然我们都觉得感情没变,这么多年的时间差要用多久才能够消除恢复如初呢?
在我还思索的时候,听到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声音也愈发磁性,但依然听得出是李恪的声音。他不停的喊我出去,要见我,想得出来他的着急,也听得到舒曼拦他的声音,我却始终坐着,没有出去。
“郡主不想见你,你还是自重吧!”
“即便他不想见我,我也要听到她亲口说。”
“郡主,你快去看看,快打起来了。”阿云倒是急躁不安。
我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打开房门,看到他和舒曼在拉扯着。同时,他们也停下了争执。我注视了他们一会儿,见他们安静下来顺手把门重新关上。
“若儿——”
接着又听到外面的吵闹。
“你怎么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你能不能听我说,别这样!”李恪说。
“怎么了你们这是?”
“皇上。”
皇上出面,一切都很快恢复如常,外面渐渐的安静下来。不知为何,就是谁也不想理,不想陷入无端的争执与混乱中。
正月十四这天,我跟舒曼说要去宫外会会朋友,不想带随从,天黑便回。起初他还不放心,担心这么多年了我不熟悉外面的情况,非要人跟着我才是。后来拗不过我,也只得同意,要我早些回来。
逃离了他们的视线,终于可以一个人走走了,我并不想去找媚儿他们,因为去了那里不免又要落泪,而且还可能遇到他。出来,是想去梨园。五年的时间也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还是老样子吗,或者无人管理变得更加萧条了。
老天作怪,偏偏是个阴天,难不成会下雪吗?那道也好,是个景致。
雇了辆马车,一路南行,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风景。在路口,下了车,冬日的瀑布没有水流下,小湖里的水也冻上了冰。小桥依旧在,也一样结实。走过驿桥,看着熟悉的院落与周边的梨园,并没有什么改变,看来是有人一直在照管着,也难为他们了。
虽然打理的整齐,但却没有人,推门而入,房间里的摆设丝毫没有变动,还是老样子,心中不免欣慰起来。
雅鱼流下的古琴与筝,一同摆放在桌上。记得最后一次来这儿还是和李恪闹得最厉害的一次,为什么那时大家都那么任性,如果彼此都后退一步,想必也不会是今天的结果。
静静的坐下,抚起琴来。先是一曲《千声佛》,再是一曲不知名的他为我作的曲子,却始终弹不好,弹不出他的味道。
弹罢,一个人去梨园中走走,梨树长的很好,过了冬天又要接很多果子。这时,下午的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零散,飘渺。又下雪了,却没有罗些的好,但还算是有些念想。
走了一大圈,雪已不小了,大地已成了白色,身上也落了一层的雪,累了,回到房中,在床榻上竟然睡了起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不知是个什么时候了,屋内泛黄昏暗的灯光,床边还趴着一个人,有意识的突然大叫了一声。
“你醒了。”
“你是谁,在我房间里。”我又喊又叫闹腾着。
“是我是我。”说着一把把我抱住。
透过这微弱的火光,看清楚他的面庞,是李恪,我一把把他推开。
“你还要怎么闹?”他问我。
“我没闹。”
“你知不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整个长安城都在找你呢,你竟跑到这来睡觉。”
“我这就回去。”
“别闹了,大半夜的你去哪,城门早就关了,等明早吧,你再睡会儿。”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你还能去哪儿!为什么不肯见我,我知道五年前……”
“你别说了。”
“那我给你念你写给我的诗。”
“我不想听。”
“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就是别这个态度对我就行。难道你真的变了吗?”
“我就是变了,你能说你没变吗?我不认识你了。”
“变了,你还带着戒指。”
“你……你再说我就走。”
“走,我看你能走到哪去!”他也开始不怀好气的说着话。
我二话不说下地连鞋都没穿就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他从后面把我抱住,很用力气,任凭我怎样挣扎都挣扎不开,我开始哭,大声的哭。我打他,用拳头锤他,他也不还手,只是紧紧的把我搂进他的怀中,让我找到久违的感觉。虽然我们相拥了好久,却始终没跟他说一句话,我们平静着享受着黎明前的黑夜。
天就要亮了,我拿笔写下了几行诗。
路途虽绕却有方,南下千里是故乡。佳节散后西北行,不负他心天地长。
“你这诗也不像个样子啊,却还在手帕上写。”
“那就把它扔了罢!”我赌气说。
“只要是你的,再不好也是好的。”
“贫嘴。”
“回去吧,不然又不知道生出怎样的事来。”
“就说我找到的你吧,旁的也别说了。”
“知道了。”
好冷的早晨,天蒙蒙亮就回城了。一路上李恪说的最多的便是“不要走了”,我一路上还是不理他。另一句便是“即使要走,老朋友还是要见一面的,不然多狠心啊”,我却笑他有些痴。时间过得好快,刚好走到城门口,就开门了,再一路向皇宫方向走去,没多久也便到了,一路上我们只管各走各的,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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