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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死生难测

江山折腰 茉晓叶 4536 2021-04-02 20:10

  仿佛是洞悉青鸟的想法,或者是早料到此刻的情形,路芳雪一步一步的向青鸟逼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狰狞残忍。

  “师妹,聊了这许久的话,你一定也累了,还是快快坐下才好。”

  “师姐,你这手段未免太过老套,以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毒便能药倒我吗?”青鸟冷冷地扫了路芳雪一眼,长长的水袖在柔风中猎猎飞舞,顺势一甩袖子坐在了地上,扭头欣赏起四周的风景,姿态安然优雅,不见丝毫的狼狈虚弱。

  天知道,她是真的没力气了,所以只能坐下,节省体力。终归是大意了,身为医者,自然要尝百草识百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累积下来,自己的这幅身子虽算不上百毒不侵,但一般的小毒自己还真看不上眼,基本免疫,偶尔遇上个奇毒,也能拖延个一两天。如今居然着了道动弹不得,想想还真是…..丢人。

  路芳雪见她言谈举止不似作假,脚步微微放缓,阴恻恻的说“师妹,你自小就古灵精怪,怎么如今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

  纤细的手掌高高扬起,一道凌厉的掌风狠狠地向青鸟袭去,势如破竹。

  青鸟静静地闭上双眼,心想完了!

  她的色厉内荏、狐假虎威被拆穿了。

  胸口传来彻骨的疼意,四肢被震得打颤酸麻,喉头一股甜腻的咸腥热液似积郁的火山蓄势待发,妄图喷薄而出,青鸟感到自己的身子不自觉的向后倒去,脊背与沁凉芬芳的土壤相接,纯白色的梨花与灰黑的泥土相融,明明松软至极,向后仰落像躺在一张宽厚的羊毛毯子上,却让自己疼的冷汗直冒,双眼犯晕。

  耳畔传来的笑意,忽远忽近,忽沉忽轻,忽急忽缓.

  “师妹,我差点被你骗了。”

  路芳雪走到青鸟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冷冷的话语比冬日凛冽的寒风还要砭骨。

  青鸟微微咳了一声,勉力撑起身子抬头仰视着路芳雪,淡淡的说“还是被你识破了,要杀要剐随你。不过,我倒是好奇,我是如何着了你的道的,不然我死不瞑目。”

  路芳雪突然俯下身子,掐住青鸟的下颚,涂着大红丹蔻得的长指甲在青鸟雪嫩的肌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多亏师妹那夜的迷药,才让我研制出这无色无味的软骨散,你一催发内力,它便会顺着血脉蔓延全身,功力越高,毒发越快。”

  原来,成也萧何败萧何,输在自己手上也不算可耻,但还是很丢人。

  青鸟心里暗暗寻思,根本不搭理路芳雪。

  “我真是恨透了你这副清傲样子。”

  路芳雪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美丽的眸子中迸射出慑人的光芒,灼热的能把青鸟烧成灰。

  “你要杀就快杀。”青鸟被她弄得有些不耐烦,既然落在她手上,左不过一死,但麻烦快点动手,不知道这样僵持着很累吗?她现在一只胳膊半撑在地,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真的很累。

  路芳雪愣了愣,知道她不会求饶,会一心求死,不想是如此的干脆利落,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事。

  “好,我如你所愿。”

  落英山下,夜璃两军对垒,庄严肃杀,士兵们一个个紧握着兵器,神色虽沉静如水,但难掩眸中的喜色,两国突然宣布停战修约,对于他们无疑是最大的好事,远离杀戮,回家尽享天伦。

  他们望着两军中央,垒起的高台,目光灼热炽烈,只要站在高台上的两人首肯,一切都会结束。

  高台上,夜湛然与萧长律相对站着,头顶上高高飘扬着两军的旗帜,映得他们的神情忽明忽暗。

  萧长律今日没有穿着铠甲,反而是一袭琉璃白的云锦素服,纤尘无染,潇洒俊逸,站在他身后的悦灵换上了一副火红的铠甲,背后的披风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金冠束发,尽显女子的飒爽。

  悦灵瞟了一眼自己的皇兄,又扫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夜湛然,皱了皱眉,心里又是着急又是不解。他们两个速度倒是挺快,一会面,二话不说就交换了国书,干脆利落,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之后就这么不发一言的干站着,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青鸟姐姐没有来,想来是再不会来了,自己那个吊儿郎当的二皇兄也不知跑哪儿逍遥去了,只是皇兄明明想去见青鸟姐姐一面,却生生压抑着。自己失望之余,也深深的明白皇兄再不会动心了。

  夜湛然突然笑笑,说“萧长律,你心里一定跟我一样,很舍不得离开吧。”

  他今日仍旧穿着铠甲,金黄的甲胄透着森然的气息,俊朗的面容,却笑得淡如熏风。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得不到的,即使是九五之尊也不例外。”萧长律淡淡的说。一直没有见到路芳雪的踪影,让他有些不安,有个猜想在他脑海里不断游荡穿行,他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但当看到夜湛然胜券在握的样子,他,有些慌了。他怕那不安会成真。

  风,悄悄的拂过每个角落,吹落梨花,卷起尘埃,美人崖上,大片的虞美人摇摆招摇,翩跹若舞,犹如一幅泼墨画卷。

  “师妹,我记得你最喜欢这美人崖的景色,师姐对你还不错吧,让你死在良辰美景中。”路芳雪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吊在悬崖下的青鸟,更是恼怒。她已经被自己吊在这里快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是一副淡然超脱的神态,别说求饶,就连一个字,一个音节,一声呻吟都没有。

  青鸟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凛冽的风像一道道利刃狠狠地在她的脸上划下,纤细的手腕被粗重的绳子压得青紫,破皮,血不停的淌下,染红了衣袖,像盛开在奈何桥畔的彼岸花,妖娆残酷。

  自己被她抓到美人崖后,就被吊在这儿,接受狂风的洗礼,现在浑身是又冷又疼,根本没心思搭理她,要杀要剐随她便,反正是要死了,让她发泄发泄也无不可。瞅了她一眼后,直接合上半睁不睁的眼眸,说“你想让我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路芳雪恨不得咬碎牙齿“真想不明白,皇兄和萧长律喜欢你什么,一个一个发了疯似的迷恋你。我得不到的,你却轻而易举的拥有,为什么,为什么?我给你一个留全尸的机会,你告诉我,母亲一直保守的宝藏在哪里。她一定都告诉你了吧?”

  青鸟重新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路芳雪。心里了然有讥讽,原来师傅保守的秘密,是一个宝藏,听起来数量颇丰啊,怪不得夜湛然巧取豪夺,惊天的财富,对于一个国家可是太重要了。可惜,她不知道。她想告诉她,那些东西自己从不想要,可是没办法,纵然自己舍弃,甚至毫不在意,都伤害了她,自己无法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

  “你杀了我吧,即使你依旧得不到你想要的,至少能让你心里平衡一点,所以,我求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淡淡的声音,微弱却坚定。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师傅的关爱,萧长律的另眼相待,夜湛然的求不得放不下,自己终究是有那么一丝愧疚的,她杀了自己,权当是报答师傅的养育教导之恩。

  路芳雪仰天长笑,宽大的衣袂被风吹的鼓胀而起,眼角晶莹水润,不知是泪还是荡在空气中的水雾。

  她终于求了自己一次,从小到大,她始终比自己强,总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这一次,自己终于成了胜利者,可是……为什么还是难过的要死,心钝钝的痛呢?

  对啊,因为青鸟从没想过与自己相争,每次都是她在退让忍耐,她以为这样自己会快乐,可是没有,没有,自己反而更加痛苦。自己无法忍受所拥有的每样东西都是她让的,即使她没有错,她没有争的意思。

  “好啊,我也玩腻了。”

  路芳雪敛了神色,露出狰狞的笑容,手中多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匕首一点一点的落下,又一刀又一刀的划在绳子上,发出细微的,绵延的沙沙声。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脱离了树木的叶子,失去依靠,孤零零的落下,轻飘飘的。此刻,她已经不在意宝藏的下落了,她只要面前这个夺走自己心爱之人注意力的女子去死。

  青鸟低下头,前所未有的轻松,耳边传来急匆匆的步履声,仿佛看到死神亦步亦趋。其实,死也没什么可怕,就是过程麻烦点。

  “路芳雪,你给朕住手。”

  是死神的声音吗?还挺好听的,就是有点冷,有点自大,有点熟悉。

  不对,朕,是萧长律!?

  青鸟猛然抬头,只见路芳雪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吐着血,萧长律双手正拽着绳子,拉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跟夜湛然修约吗?再快一点,都应该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吧。

  “臭丫头,别怕,把手给我,朕不会让你有事的。”他的声音急切,甚至在颤抖。

  是自己想多了吗?

  他在担心自己,他那么冷血的人。

  她有些恍惚,呆呆的望着他,他来的好像很急,风尘仆仆的,琉璃白的衣衫染上了不少尘埃。

  “快把手给我,绳子要断了。”萧长律低吼。

  天知道,当他得知路芳雪进了竹箬山居就再没出来后的慌乱担忧,所以不顾一切千军万马弃于身后,孤身一人来到美人崖,却见到他最怕见到的一幕。

  他知道青鸟的性子,绝不伤人命,所以路芳雪在进入竹箬山居后,没有被驱逐出来,只有一个原因,她被路芳雪抓住了,自己的探子没见到他们出来,不代表她们还在竹箬山居之内。不知道为什么,他撇下所有侍从径直来了这美人崖,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他。

  被割开的缺口一点点撕裂蔓延,青鸟的身体也在风中摇来晃去,后背与陡峭凹凸的岩石摩擦,明明很痛很冷,却莫名的温暖舒适。

  “有刀小心。”青鸟大喊。她看见路芳雪正双手执刀疯狂的刺来,以萧长律的武功,躲过去不是问题,可是他还拉着自己无法脱身。

  刀子狠狠落下,即将刺中萧长律的那一刻,青鸟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想他受伤,为了她受伤。

  萧长律腾出一只手,桎梏住路芳雪的双手,锋利的刀尖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隐约有红色的液体氤氲。

  “放手啊,萧长律。”青鸟无措的大喊,一丝疼意疯狂的泛滥。他会平安无事的,只要,他放手。

  “臭丫头,朕偏不放,你死也只能死在朕手里。”他的手死死抓着欲断的绳子。

  臭丫头,对了,他刚来竹箬山居,刚刚苏醒见到自己的那一天,脱口而出的也是臭丫头,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唤自己了。

  “我不叫臭丫头,我叫青鸟。”不若第一次的剑拔弩张,这一次,青鸟的声音冷淡中透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你要做什么,青鸟,朕命令你,抓住朕的手,你会没事的。”萧长律的手,使劲向上拉了拉绳子,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这种程度的痛根本不值一提,但胸膛中疯狂绞动的感觉,似乎要把他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撕裂,每一根骨头捏碎。

  路芳雪一言不发的看着青鸟和萧长律,她心爱的男子正在用一种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目光注视着其他女子,那目光既柔情又深邃。心中不知是伤感多,悲凉多还是气愤多。手中的匕首一点一点加重了力道,她看见夺目的血红染在他洁白的衣襟,像心头的朱砂印,他是自己心头永远抹不去的朱砂印,而自己却不是他的,他的朱砂印正在他身后,被他紧紧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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