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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梦里花落

江山折腰 茉晓叶 4496 2021-04-02 20:10

  只是为何她的眉宇依旧皱着,蕴着雨后丁香般的清愁,她娇小的身子半蜷缩着,双手抱肩,她是如此缺乏安全感吗?在她坚强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悲伤,脆弱?

  似乎突然明白了萧长律为何要为她要费劲心机,以萧长律的能力身份,巧取豪夺便是了,何苦联合自己大费周章的设下此局。很简单,萧长律动心了,怕她离开,想留下她,可是又怕伤了她,所以小心翼翼,所以患得患失。

  萧长律变了,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他,他冰封的心再次复苏了,而青鸟就是温暖融化萧长律心的阳光。

  耳畔,传来轻轻的呓语。

  她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连梦中都是不安,莫名的心疼。也许,她只有在梦中才敢宣泄自己的不堪,卸下心防。

  梨花微雨,残梦难醒。飞舞的淡白,迷离了青鸟的所有视线。竹箬山居静静地坐落于梨花林中,仿佛一切从未改变,仍是幼时那般葱郁盎然。

  师傅在庭院中教自己舞剑,脸上的笑意,温柔和蔼。师姐躲在树后,瞄着她们,见自己和师傅没有注意到她,一手拎着从山下得来的新奇玩意,一手提着裙子,低头猫腰,借着树荫的遮挡,迈着小碎步朝屋内溜去。可是,一不小心,绊到块小石头,呲牙咧嘴的摔在地上,手中的东西散了一地。瞪着大大的眼睛,愣了一瞬,连忙起身,讪讪的笑,说“娘亲,师妹,我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屋里了。”然后,敏捷地开溜,却被师傅叫住。

  “芳雪,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偷偷溜下山,你为何总是不听娘亲的话。”师傅一边责备一边掏出丝帕擦拭师姐脸上摔倒时沾到的泥土,又细心地拍掉她裙子上的泥土。

  “我不是师妹,成天到晚不是捧着医书彻夜苦读,就是缩在梨花林练武,话都不多说一句,无聊。”师姐嘟着嘴指着自己,不依的说

  小小的她抱着比自己还要高一截的长剑,静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她好像了习惯了不哭不闹,不笑不怒的生活,安静的像个瓷娃娃,与活泼的师姐格格不入。

  “师姐,师傅是担心你遇到坏人,才不让你下山的。”

  师姐调皮的一笑,跑到她身边,拽着她的手臂,冲师傅撒娇道“娘,那下回让师妹陪着我一起下山,有她在,如果遇到坏人,保准让他们有去无回。”

  然后又晃晃她的手臂,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己说“好不好啊,青鸟。”

  师傅戳了下师姐的头“你呀,就知道欺负青鸟。”

  “她也愿意让我欺负呀,是吧,青鸟。”

  她傻傻的点下头,用遥远的稚嫩的嗓音,轻轻说“嗯。我愿意。”

  竹箬山居中,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微风吹来,美好的片段顷刻间支离破碎。

  师姐离开了竹箬山居,再相见时,物是人非事事休,夜湛然的野心和欲望在清明的月光下不加掩饰的被无限放大,他的手沾满了师傅的血,师傅永远离开了自己。她在世间的最后一抹牵挂也随着带走师傅骨灰的清风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没有恨,没有泪,只有空洞的死寂,可怕的安静。

  后来威胁萧长律和夜湛然,把他们强留在竹箬山居,自己的心才又有了那么一丝丝不起眼不足道的波动。

  现在想想,也许自己一直是渴望外面的世界的,只是习惯了内敛,习惯了寂寞,习惯了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或者,更确切的说,她是不敢,是害怕,不敢接触外面的世界,害怕自己再一次被全世界抛弃,所以只好躲在竹箬山居内,逃离一切可能伤害自己的人和物。

  她其实是个怯懦的人啊。她其实是羡慕师姐的,羡慕她的洒脱,羡慕她的敢爱敢恨,羡慕她的耀眼光彩。她其实很自卑,所以不敢接触永远傲然若寒梅的师姐。

  遥望鲜衣怒马少年时,梦里落花知多少?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再回首,十年踪迹十年心。

  她从不知这些快乐的,悲伤的过往是如此牵动心弦,如今竟是连难过都只能无声冷漠的从容面对。她一直用坚强伪装自己,可在酒精的催化下,她的坚强尽数崩坍,断壁残垣,狼狈不堪。

  天色将亮,晨曦破晓,遥远的皇宫中,五月梨花谢尽,桥边红芍初绽,萧长律静静的望着御花园中那颗硕大的梨花树,抬起眼帘,幽幽的叹息。自昨日下朝后,他已站在树下一夜,柔风猎猎,独影徘徊,看着明月东升,又看着朝阳出云,沉思往事。

  明黄龙袍加身,不怒自威;头上五彩冕旒,珠玉碰撞,如鸣佩环;腰间垂着白玉龙形宫绦,那浅紫的荷包不知去向。

  她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原本以为会欣喜,会愤怒,可是,没想到,心里竟一片平静。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大费周章的试探她,找寻她,一次次为她担心,一次次做出不合常理的举动,一次次为她打乱人生的轨迹。他们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上不相干的人,自己欠她的,她欠自己的,早就互相抵消了,何苦追着她不放?她此刻应该已经拿到明寒仙草了吧,聿千骥那家伙竟敢把他设下的祁山雪莲换成明寒仙草,想想真是可恶,不过,以他的性子,肯定是将两样药草双手奉上了吧。也好,这样也算弥补了当日她间接因自己落崖的过错,他和她彻底两不相欠,他放她走,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一直以来,他总是妄图解开她身上背负的秘密,想弄明白为什么夜湛然对她的巧取豪夺。

  兜兜转转,费劲周折,徒劳无功,还几次三番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她走了,他的心就不会再乱来,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林逸,对付那个她要救的那个男子,那个男子是否占据了她心房的一角,不然她为何如此拼命。只是为何,为何如此不甘甚至恼怒?

  自嘲的摇摇头,喃喃低语“萧长律,你竟如此优柔寡断,为了个小小女子乱了心神,枉为一国之君。”

  更何况是个完全不在意,甚至厌恶自己的小女子。

  可笑。

  清晨的钟声,一声一声连绵不绝,该上早朝了。萧长律抬头,朝大雄宝殿的方向望去,那里,集结了天下无数的英才;那里,积压了世上最肮脏的黑暗;那里,代表了至尊无上的皇权;那里,是他一生逃不掉的枷锁。

  金碧辉煌背后的粉饰太平,是无尽的孤寂与绝望。

  大臣们最近逼着他选妃,想想却是满心凄凉。

  他是皇帝,天璇皇朝的皇上,传承皇室血脉是他的责任。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佳丽三千美人在怀,看似享尽世间齐人之福,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出卖身体的傀儡。未来他身边的每一个女子,竟与爱情无半点关系,若说有关系,那也是相互利用,彼此伤害的关系。

  记得母后在世时,总是面容哀戚的说“长律,如果将来你爱上一个女子的话,就放她走,永远不要再见她,再想她,否则你就是在杀她,你的爱会成为伤害她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如今,自己终于明白了母后的意思。父皇爱母后,母后也爱父皇,可是父皇还是违心的取了那么多妃子,即使那些女子只是摆设,可是强烈的负罪感与内疚感时时刻刻压迫着母后。她与父皇的爱是用无数女子的痛苦与泪水成全的,所谓幸福的相守是建立在红颜未老恩先断,美人迟暮白发哀的年华蹉跎上的。他们的爱也许是深情不悔的,但也是最自私最残忍的。

  皇帝的婚姻是对后宫中每一个女子的精心的谋杀。

  他不能也不敢爱,如若自己真的爱上一个人,自己能做到释然的放手吗?爱与不爱,结果都一样,注定痛到无法呼吸,注定爱到最后要分离,注定寸寸相思皆成血。

  无涯阁内,青鸟迷迷糊糊坐起身,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自由随意的伸出,闭着眼喊了声“水——”

  旁边,有人极配合的递了杯东西过来。

  青鸟也不疑有他,直接仰头灌下,温热的液体沿着喉咙,流入腹中,瞬间清醒了不少。

  耳畔,传来轻轻的笑意,似乎松了口气。

  “你醒了。”

  青鸟睁开迷蒙的双眼,头还是晕晕的,隐隐有几分痛意,循声望去,看见聿千骥站在软塌旁,低头审视自己。

  “嗯。”无力的点头,发出一个残破的音节。

  “你昨夜真是吓到我了。”聿千骥笑着说“我没想到你的酒量如此差。”

  青鸟抬头望向窗外,日头挂得老高,窗台上那盆昙花,开到荼蘼,残香落尽。

  “你一夜没睡?”注意到聿千骥眼角的乌黑,青鸟淡淡地说。

  “担心你睡梦中要水喝,所以没敢睡,权当是我赔罪吧。”

  他能告诉她,自己是看了她一夜吗?因为不舍得,明日就要走了,这一别怕是永世难相见。

  “好啊,我接受。”青鸟借着残存的醉意逞强嘴硬“不过你还真是幸运,我人生中第一次喝酒的丑态被你看见了。”

  “是吗?的确幸运。”

  聿千骥喃喃低语,幸运吗?遇见你是缘还是劫,突然生出一股想要的冲动,他竟不舍与她分别了。

  青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扭动扭动胳膊肩膀,猛然看见,包扎右手的布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白色的真丝手帕,淡淡的清香飘入鼻翼。

  “千骥,是你给我换的药吗?冰魄雪魂霜,你还真是大手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好好珍惜才是。”聿千骥淡淡地说,语气有几分责备“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

  “可是,我没有父母啊,连亲人都不知道身在何方。我孑然一身来,两手空空去,不需要别人关心照拂,我一个人可以很好的活着。”青鸟跳下软榻,穿好鞋子,无所谓的说“不过,千骥,如果我能嫁的出去的话,一定会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恨不得立刻嫁给你,像你这样温柔多金,英俊潇洒的男子,实在是不多了。”

  聿千骥伸手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笑着轻声说“你如此美丽聪颖,想要求娶你的儿郎必定数不胜数,怎么会嫁不出去?”

  青鸟也不躲闪,聿千骥对于自己如同兄长,他的动作只是出于爱护与怜惜。

  “我不会嫁人的。”青鸟认真地说“爱情是个无法长久的奢侈品,经不起时间的抹杀,终会消失的,既然如此何必要爱,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而且以色事人,实是世间女子最悲哀的事情,色衰爱弛,便被男子无情休弃,可悲可叹。”

  “我不是那样的男子。我会对我的妻子从一而终,永不背弃。”聿千骥盯着青鸟的眼睛,儒雅忧伤的眸子,蕴着如水的深情。

  “我知道啊。”青鸟拍他的肩,说“所以你就更珍稀了。”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聿千骥贴近青鸟的脸,眯着眼,笑着说。

  青鸟一愣,了然的说“想捉弄我,你以为我会为色所迷?你这美男计不管用的。”

  “真没意思,我好不容易主动对一个女子调情,没想到是对牛弹琴。”聿千骥摇头,叹息地说。

  “我是蛮牛,不解风情。可玉黎城的女子巴不得当这只牛,你若恨嫁,不,是恨娶的话,她们一定会排着队任君挑选。”青鸟取笑的说。

  “算了吧,我明日就要离开了,没那个闲情逸致搭理那群花痴。”聿千骥没什么反应,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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