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还拿了伞,我就让你当回护花使者,送我回去吧。”青鸟指了指萧长律手中的雨伞,毫不客气的说“作为报答我请你喝茶可好?”
萧长律轻轻一笑,说“你算什么花,顶多是一棵狗尾巴草。”
青鸟撇撇嘴,气呼呼的夺过萧长律手中的雨伞,手肘撞向他的胸口,直接把他顶出了伞外,萧长律紫色的衣袍瞬间被雨水打湿,深深浅浅的宛若潋滟而过的水波。
“萧长律,你果然君子,怕这伞容纳不下咱们两个人,又知道我内伤初愈,身子最近比较娇贵,还特意把伞借给我,真是多谢了。”偷袭得逞,青鸟得意的一笑,幸灾乐祸的说。
萧长律双手环抱于胸前,雨滴碎玉一般圆润的缓缓从他的鬓角滑落,冷峻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平和的色彩,不怒反笑道“朕哪里说错了,你这野蛮的样子,是女子该有的吗?”
青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人,褪去威严的龙袍,仿佛只是一个年少轻狂的青年,眉眼清隽隐隐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哀伤,而这个人恰好是自己喜欢着的。
“随你怎么想。”撑着伞,缓缓走到萧长律身侧,她身高刚及萧长律肩头,为了避免雨滴淋到他,青鸟只能高高举起手臂,阻挡雨势,笑了笑说“我有事要问你,可否移步明心阁。”
“你这是在求朕?”萧长律盯着青鸟的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反正我也求过你好几次了,不差这一次了。”青鸟叹口气,一脸无辜的说“你走是不走?不走的话,直接打晕拖走。”
“看在你治好时疫的份上,朕准了。”夺过青鸟手中所执的纸伞,萧长律轻轻一笑,说“连个伞都打不好,害的朕衣服都湿了。”
明明是看她打伞辛苦,却不能说出自己的心意。
青鸟没说话,心里甜滋滋的,像个小尾巴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她与萧长律默默的并排走着,她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偷偷地看着他的眼睛,风雨同行,哪怕彼此两心难相知,也是快乐的,即使这快乐只是昙花一瞬。
雨丝袅袅,薄雾氤氲,似是模糊了谁的身影。
聿千骥手中的纸伞倏地垂落,溅起一片水花,他独自一人站在雨幕中,衣衫尽湿。默然垂首,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苦笑。
他不是青鸟的伞,却固执的等待,渴望为她遮风挡雨。他守候的人,已经心有所属。
聿千骥默默转身,仰面朝天,释怀的微笑,眼中水汽翻涌,只要她快乐就好,即使这快乐不是因为自己。
突然明白了萧长律为何欺骗自己,隐瞒自己的爱意,为何执意送走她。
若是不爱,便容易割舍些;若是放手,只为她一世欢颜。
人生自是有情痴,他与萧长律都是情痴。
缠绵的细雨似是一声声的幽幽叹息,叹息过后,万千思绪深埋心底。骤雨初歇,天空仍是阴沉沉的,石子路上积了不少水渍。湿漉漉的空气清新,菊香怡人。
青鸟伸出手,轻触微湿的空气,勾唇一笑,望着萧长律说“雨停了,我们也到明心阁了。”
萧长律收起雨伞,轻轻嗯了一声,星眸中染上点点黯然,似是不舍这雨中的漫步。
“朝歌呢?”
“哦,朝歌不让我下床,所以我便点了她的穴道,把她扔在床上了。”青鸟揉着额角,苦恼的说。
萧长律忍俊不禁,轻轻说“这样也好,就你我两人,无人打扰倒也清净。”
青鸟抬头望天,暮色微醺,沉郁的天空,阴翳散去,一轮弦月隐隐的溢着银纱般的若水光辉。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们边吃边说,我请你好吃的。”
说着,便去拉萧长律的手,他宽厚的手掌被反握在自己的手心,轻微的粗粝感挠的手心一片酥麻,心里甜滋滋的。
青鸟拉着萧长律奔向厨房,眼角余光掠向萧长律的冷峻的容颜,看着他眉梢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神情,一路上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意。
萧长律不知不觉的握紧青鸟的手,即使是有缘无分,也希望把握住此刻的柔情。
一走进厨房,青鸟靠着灶台,微眯着眼睛,笑着说“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萧长律哭笑不得的说“你请客?这宫里的东西都是朕的,什么时候易主了?”
“别这么小气啊。”青鸟锤了一下萧长律的胸口,皱着眉说“听悦灵说,你特别喜欢甜食,正好朝歌采了不少新鲜桂花。我就做桂花米糕和三米粥可好?”
萧长律脸色微微不自然,轻咳一声,冷冷的说“随便。”
这个悦灵居然敢出卖他,看来她还是很闲呢。
青鸟一笑,知道他一国之君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甜食,肯定会不好意思,也不拆穿他,淡淡的说“你自己找地方坐吧。”
小小的厨房,顿时扬起了烟火的气息,仿佛远离秋日的寒冷萧瑟,一派火热。
青鸟挽起袖子,熟练地生火,找出桂花米糕和三米粥的原材料,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利落的将糯米磨成米糊,撒上新鲜桂花磨成的桂花酱,放到蒸笼里,热乎乎的白烟袅袅,青鸟的额头覆上一层薄薄的细汗。用袖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细小晶莹的米粒流过她的指缝,泛着乳白色光辉。她的一双手似天山上最洁白的雪莲,纤细优美,冰肌玉骨,沾染着晶晶亮亮的水滴,美不胜收。
萧长律偏着头静静地凝望着青鸟因为忙碌微微泛红的脸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灯火阑珊处,有她为自己辛劳奔波,洗手作羹汤,再多辛劳也会抛之脑后。一颗心,满满的都是幸福,玉盘珍馐不及与她的一粥一饭。
她是自己求不得的幸福。
爱不敢,恨不舍,只能遗憾,遗憾没能在她还未离开他的世界时将那隐秘的喜欢吐露。
他已经开始害怕她离开后的日子,没了她,可能他的生命再不会有阳光雨露。
“萧长律,你以后若是娶了妻,会为她下厨吗?”青鸟微微喘息的说,云雾缭绕在她身边,衬得她如玉容颜透着一股羞涩的嫣红。
萧长律一愣,笑着说“不会。”
青鸟脸色一跨,没好气的说“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行,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全都是没良心的,为妻子做个饭都不愿意。”
“这倒不是。”萧长律摇摇头,纠正青鸟“我的父皇在世的时候就常给我母后做饭吃,可是他做的菜实在是难以入口,后来我也尝试了一下,发现我的厨艺也是差劲的要死,估计我们萧家的人天生就没有当厨子的天分。后来我就想,要是我以后娶了妻子,一定不做菜给她吃,省的惹她不高兴。不过她做给我的菜即使再难吃,我一定也会吃的干干净净。”
青鸟抿抿唇,心里的暖流沿着血管蔓延全身,暖洋洋的,掀开蒸笼,洁白的米糕缀上点点金桂,香气四溢,惹得人食指大动,一边裹着湿布将盛放米糕的碟子拿出一边低头说“你们萧家的人看来都是痴情种子啊。”
“有什么可惊讶的,难道就不能有对妻子专一的帝王。”萧长律捻起一块米糕,放入口中,也不嫌烫。
青鸟望着萧长律,叹了口气,可惜自己不会是那个女子了。
“这么久了,我都没见到临江王和语溪姐姐,他们去哪里了。”青鸟又盛了碗三米粥递给萧长律。
萧长律接过白瓷碗,低头吹凉碗中澄黄色的米粥,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长信不是喜欢你的语溪姐姐吗,可你的语溪姐姐放不下家恨死活不愿嫁,离家出走,长信追妻去了。”
“追妻?”青鸟偏头瞥了一眼正在悠闲喝粥的萧长律,半信半疑的说“以临江王的能力,怎么会放任语溪姐姐出走,他怕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都守在她身边吧?再说语溪姐姐能去哪里啊?”
“有一句话叫欲擒故纵懂吗?再来一碗粥。”萧长律大摇大摆的将空碗递给青鸟,悠哉的下达命令。
青鸟一把拽过萧长律手中的瓷碗,急乎乎地说“什么意思啊。”
萧长律瞪视着青鸟,邪邪的说“你真以为我们萧家的男儿全是些酒囊饭袋?林语溪要走就放她走,等到她弹尽粮绝,长信再天神一般出现,她一颗心肯定扑在长信身上,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和沄蘅走到天璇某座名山大川,自在逍遥去了。”
青鸟微微一笑,说“你这招欲擒故纵并非上策。”
“愿闻其详。”
青鸟重新给萧长律盛了一碗粥,递给他,坏笑着说“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啊。”
萧长律一口粥卡在喉咙,呛得连连咳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的说“你这招釜底抽薪果真高明。”
青鸟觉得萧长律现在的模样实在滑稽,笑得洋洋得意,轻轻说“萧长律,我们交个朋友吧。你我之间的恩怨纠葛,我仔细想了一下,与我们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如今你我也算互不相欠,临走之前我们一笑泯恩仇,化敌为友吧。”
“臭丫头,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你的立场,朕不怪你,相反的,其实你帮了朕,帮了天璇很多,朕其实从来没把你当敌人,朕应该要感谢你才对。”萧长律话语真诚,绵长悠远的嗓音动听的是一首唱不完的歌谣。
“朕有时候很羡慕你,自由自在的,而朕一辈子都只能困在这个华丽的牢笼。”
“萧长律,我们做朋友吧,以后你未完成的愿望我替你去实现,可好?”
“臭丫头,替我去看看狄柔的雪,走遍天下寻找那些旖旎的美景,再听一听那些久远的传说有趣的轶事吧,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你愿意吗?”
“我愿意。”
我愿意成为你的心,将你的愿望一一实现,即使相隔万里,仍旧不悔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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