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英雄无奈是多情
拆开信封,是熟悉的字迹,苍劲挺拔中却又透着一股清新俊逸。云锦自然知道,是那个人的笔迹:
云锦代转——从别后,望相逢。相思成灰,几番魂梦同。
不道世事难料,命途多舛,但不曾想,富贵强掳。
杏林当日许愿,今朝希盼还盟。须知我心似磐石,江水竭,天地蹦,任它百折千磨,唯卿不负,日日思与同。
日日黄昏云桥别柳,自待相遇,必将等候。
内容十分短暂,信纸却早已是被翻折过多次的痕迹。落款倒也简单,一个字——“吴”。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写下的呢?
这又是什么时候递到田府的呢?
云锦疑惑了……
日日黄昏云桥别柳?
难道他还在?
可自己又如何能找到这云桥别柳?即使找到了又该如何解释小姐何去?
不自觉间,云锦已经把手中那单薄的信纸拽成了一团,那突兀而起的经脉,那用力到骨节都发白的手指。谁又能知道她此时此刻难以名状的心情。
“锦儿,就像以前一样,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呢?”
云锦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一场中秋宴后陈圆圆毅然决然的神情。
明明是那么一个倾国倾城的柔弱女子,那纤细的身体里,却住着一个怎样坚强的灵魂,有着一个怎样刚毅的心?
那一刻,明明心痛却又决然的表情,那一刻明明脆弱而又坚定的心情,云锦又怎么能够忘记,在自己生命里重复了两次的刻骨铭心!
只有她知道,当年的苏州戏班,那个艺绝天下,色冠群芳的女子,在背后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世人皆叹她华丽的羽翼,谁又曾感受过每一只蝴蝶破茧前的努力?
可是云锦知道,她知道那被人蔑视的眼神有多么冰冷;她知道那冷硬发霉的馒头有多么难吃;她知道寒冬的柴房是多么冷凄;她知道世人的眼光是多么的势力……
“锦儿再也不添乱了,再不了……”
云锦不能忘记,陈圆圆进宫前她们的那场相拥而泣。
“不能再添乱了……”指尖几乎快要陷进肉里,拿起手中的信纸,只是刹那间的眷念,云锦已经将它放进了火旺的炭炉里。
看着那不散的相思,即使在燃烧后依旧红彤彤的灰烬,就像是那个人的心,那么的刺伤云锦的眼睛。
“嗤啦”
云锦到底忍不住顺手将一杯早已冷掉的茶水倒进炭炉里。顾不得火灭后的寒冷,云锦指望,让这一切都消失殆尽。
真正寒冷的,恐怕是人心……
而在另一边,京城里,那知名的云桥别亭柳树下,人来人往,日复一日。大家都已经习惯,有那么一个男子,剑眉星目,玉面锦冠。从最初的欣喜,到日渐的失落,到慢慢的绝望,到最后的淡漠……
那个等待的身影,那个挺拔的身姿,却是说不出的凄凉孤寂。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是属于梦想的情景吧?
已经多久了,吴三桂不再想去计数。那种一点一点被撕裂开来的绝望,在那日日萧瑟的寒风中,渗入骨髓的疼痛。
捂着自己的心口,吴三桂是何其无奈啊!
它,依旧在为那个人而跳动!它,依旧在想到那个美丽的身影时撕心裂肺的绞痛。
“权利?富贵?财势?”吴三桂默念着,却是满心的痛苦难说。
“我都会得到的!”俊挺的身姿依旧健拔,锦衣华袍在北风下猎猎起舞。纷飞的发,紧握的拳头,眺望的目光。此时此刻,谁能再从这个等待的男子眼中看到曾经的绝望失落?
“我都会得到的!”对着遥远的天际,一个凄厉的声音回荡,最终湮没在黑夜里。
没有人看到,此刻吴三桂那红了的眼睛。几近眦裂开来的眼眶里,有着如山的坚毅!这个刚强执着的男子,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决心!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义无反顾地闯过去!
杏林下,执手绾发的约定,他一定会实现。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
转身离开,吴三桂的每一步,都迈得如此的踏实、刚毅。挺直的背影,没进无边夜色。
明天,升起的,必将是一颗冉冉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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