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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日薄寒空敛红袖 和色生香 4493 2021-04-02 20:10

  第87章

  太女这般突然的薨逝实在是个意外。

  苏季初立国登位不久,皇陵修葺之事不过打了个地基而已,然苏薄红又是因自己而死,又被追尊帝号,于情于理都该以帝皇之礼厚葬,只是修筑皇陵工程浩大,根本不是朝夕间就能完成的。

  幸得当朝国师进言,以术法和冰棺保住太女遗体不腐,暂停灵府中,以待皇陵建设完毕。

  苏季初亦是万般无奈,最终还是准了澹台无非此议。

  于是太女遗体被国师带入府中半日后,便重又被装在万年玄冰所制之棺中送往太女府中。

  “……可有头晕之症……那药半个时辰进一次,可曾用过……”无人知道,国师的马车之中,向来凌然的澹台无非此刻竟罗嗦得像小户人家的男子。

  “好了,无非。”大刺刺占了马车上铺垫得异常舒适的小榻之人,却是长了一张平凡的令人看一眼便不想看第二眼的脸,身着国师府的女卫服饰,只是她脸上神色却与在自己家中一般闲适自然,更不必说竟敢直呼国师大人之名。

  “我无事。”那人居然得寸进尺地续道,语毕慵懒地半抬起身子,捧住国师大人的脸极尽缠绵地吻住他所有尚未出口的话语。

  国师大人竟也不推开她,连挣扎都不曾有,只是任由她一寸寸地在自己口中攻城掠地。

  能做到如此的,除当今那已然“薨逝”的太女殿下,自然不做第二人想。

  意犹未尽地松开脸上染上微红的男人,苏薄红伸手就往自己颈下摸去:“这面具戴着好气闷。”

  澹台无非连忙按住她动作的手,等被她紧紧反握时才发觉这女子哪里会不知道她现在必须戴着人皮面具,不过是想……想招惹自己罢了。

  于是,国师脸上的微红更甚。

  苏薄红仍握着他的手,一点想松开的意思都没有。昨日灵识之体,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是在太过糟糕,以至于她现在想要收回欠账了。只可惜她才略一动作,胸口处便有微痛传来,生生把什么都磨没了。

  林星衍那一剑不过刺入三分,她自己弄成十分,澹台无非术法通神,也只能修复她几乎被捅了个对穿的心室,至于剩下的受伤的血脉云云,归结起来便是还需日日按时辰用药三个月,方才能够痊愈。

  本来今日她亦是不该行动的,不过那日见沈君攸如此情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了,执意要跟澹台无非一起将那“苏薄红”的尸体送回太女府。

  澹台无非见她一手握着自己不放,一手却抚上自己胸间,神色间沉吟犹豫,以为她伤势有所反复,竟不敢再挣,乖乖地任由她握着手,一动也不动。

  苏薄红虽说不上心满意足,然澹台无非难得如此顺从,自己又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回便也满足于此了。

  国师府送“太女”灵柩回府的车队极为庞大,澹台无非又因顾忌苏薄红的伤势不敢疾行,等浩浩荡荡一路行到太女府时,已是黄昏时分。

  苏薄红作为澹台无非的贴身侍卫跟着他下了马车,远远便见沈君攸和陆隐玉在门外侯着,虽均是以白纱覆面看不清他们脸上神情,但看一个仿佛站也站不稳,另一个搭在扶手上的手用力得几乎要将十指都嵌进去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此刻之心了。

  若非苏季初疑心猜忌甚重,她也不必做到如此,连他们都瞒了。

  君攸生产未久,世子又在孕中……

  苏薄红沉入自己思绪之中,微微蹙眉,直到澹台无非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才省起自己如今身份,让过他一步,紧跟在澹台无非身后入府。

  沈君攸和陆隐玉先一步抚棺而入,等苏薄红进了早已布置停当的灵堂中,却只听见下人暗自啜泣的声音,那二人都是倔强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而泪水却无声无息地滑落,一滴滴砸在透明的棺面上。

  澹台无非将棺木送到太女府上算是任务已完,稍劝解了二人几句便该离开,谁知有人却传音入密,让他多留些时候。

  来不及对她才刚重生便乱用内力发表异议,澹台无非只得照做,且说只怕一路颠簸,术法尚有不稳之处,要求灵堂众人都暂且退下,留他一人施术。

  沈陆二人不管先前领了圣旨还是得了确切消息,但都不曾见到“苏薄红”尸身,心中最隐秘处总还抱持着一线希望,如今亲眼见了冰棺中恍若沉睡的人,早已为极痛纹身,神智恍惚之间不能思想,任由澹台无非身边的那“女卫”将他们送入侧边内室。

  接着那女卫又借着国师之名,把随侍在侧的侍人们以各种名义都打发支开了,连刘公公也被派去为国师作法焚香设案。

  终于将闲杂人等清场完毕,“女卫”重又确定了此地并无苏季初的眼线在,这才几步上前,一边一个将正自默默垂泪的二人揽入怀中。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惊得几乎立时要唤人入内,只是这人身上传来的淡漠味道却是这般的似曾相识,令他们瞬间又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明明不可能的,方才自己已然亲眼所见,为何还有这般的痴心妄想!

  更何况,更何况……

  “别怕,是我。”

  沈君攸不可置信地轻轻“啊”了一声,陆隐玉却是偏过头去,紧紧抿唇不发一言,眼中水光盈盈。

  “我无事。如今易容假死,只是脱身之计。”苏薄红在最短的话里说明了状况,抱着他们的手不曾松开,即便他们还有疑惑,想必这般的体温,这般的心跳,会让他们相信一切的。

  只觉怀里抱着的身子一阵轻颤之后,肩上渐有温热的液体滴落,一直渗进她的衣物中,烫烫地直至她心中。

  “所以无需为‘我’伤心。”半晌苏薄红才松开二人,仔细替他们擦去脸上泪痕。

  沈君攸如今心中大石骤去,只觉天下无一事一物不可爱,见苏薄红这般温柔动作,本来衬上她平日清艳如男子的容颜自是万般柔情,而如今配上这“女卫”平凡的脸,却有些可笑起来,当下不由破涕为笑,曾空寂无一物的眸中充满晶亮。

  苏薄红见此情难自禁,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道:“君攸,如今事有非常,日后再好好替你庆祝。”

  沈君攸一时不知自己有何事值得庆祝,片刻后才知她说得是自己重又能够开口一事,脸上笑意不由更加盈盈。

  语毕苏薄红转首向着陆隐玉,道:“世子……”

  称呼之间在陆隐玉听来可谓亲疏立现,令他不由地身子一震。对她的“重生”,他心中自是万般的喜不自胜,只是习惯了将一切情绪都隐藏在看似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令他不仅不能如沈君攸一般对着她自然而笑,更是连一句关切的话也说不出,便好似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关心在意一般。

  苏薄红开口之后已是后悔失言,之前种种,她“死”了两次,三世为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习惯成自然,又让男人心中再添心结。

  陆隐玉见她不曾接续下去,只皱眉道:“殿下受伤了?”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并无不妥,并不知哪里被他看出了破绽,苏薄红挑眉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沈君攸闻言急急便要来察看,却被苏薄红轻轻抓住了手,摇头示意不是现在。

  陆隐玉一语即毕便无他言,似是对她的“死而复生”亦并无太多喜悦一般。

  若非此前见过他迎冰棺入府诸般凄惶情状,苏薄红几乎要怀疑男人心中是否有自己。

  只是他们二人之间诸事繁杂,亦不是在一时半刻间便都能摊开说破的,于是她便索性装作不知,续道:“我尚有事要你们帮忙。”

  等澹台无非那边“施术”完毕,“女卫”亦早已在门外侯着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未有多言,便重新上了马车,一路往国师府绝尘而去。

  陆隐玉与沈君攸听了苏薄红要他们所做之事,心领神会,稍作安排之后,便各自回房去了。

  掌灯时分,陆隐玉拿出正君身份,先要刘公公去膳房将约素小筑今日要进的药截了下来,转送云澈阁。

  而沈君攸在拿到了药后,便亲自往约素小筑送过去了。

  他本是善于言辞之人,又才突破心结重新开口,一路行去时心中都在苦苦思索该如何措辞,只求不把苏薄红难得开口之事办砸了。

  等到了君拂羽所居内室门口,他便屏退随侍诸人,亲自端了药进去。

  太女府中的这一番天翻地覆,与昏迷之中的君拂羽而言,不过全是无物。

  沈君攸走近床前挑开帘子,只见他与苏薄红极似的容颜风华如旧,双目紧闭,唇角甚至还噙着浅浅笑意,却似好梦正酣。

  按理说他该是最了解她的人,却怎么会以为,她会因为他一时无心之举而记恨呢。说到底他们都是些痴人,身在局中,便被万般担忧顾虑遮蔽了双眼,更因为对那人几乎重于生命的在乎。

  看着君拂羽沉睡的容颜,沈君攸不由想到,若是今日苏薄红不曾出现,那侧室重逢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幻的话,那如今的自己又会如何呢。

  他垂下手去,指尖传来冰凉触感。那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结束。

  所幸,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她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能够了解当时君拂羽的心情。

  不愿意醒来面对,她哪怕一丝一毫的猜疑防范,更不能原谅居然做出那般事情的自己,所以选择沉睡,若是自己,若是自己……

  沈君攸手上拿着的药碗微倾,药汁的热烫让他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半扶起君拂羽的身子,在他背后垫上丝缎靠枕,重又端起药碗,轻轻勺起一匙药汁,喂入他嘴中。

  “君公子……太女府中,今日出了大事。”

  面对着毫无反应的人,沈君攸只是擦干他唇角溢出的药汁,又是一匙递进他唇边。

  “太女殿下她……她……日前为了保驾,已……薨逝了。”

  本已练习过多次的话语,说出来却是这般的艰难,因为虽知她如今无恙,然毕竟是不祥之语,还是磕磕碰碰地说不出口。

  “棺木……如今正停在府中,皇陵成后……便要落葬……公子你……尚可……”

  沈君攸一面说,一面却忆起了自己这生不如死的几日心中所思所想,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正在编故事,落下泪来。

  “……尚可见她……最后……一面。”

  他吐字极慢,只怕有一个字说得不清楚,更显得心中悲伤,一至如此。

  苏薄红说过,若君拂羽听闻她的死讯还是不愿醒来,那这一辈子,她便也死心了。

  沈君攸好不容易说完,端着药碗在一旁等着,却始终不见沉睡中的君拂羽有何动静,他只怕苏薄红因此伤心,急得眼圈都红了。

  将一碗药喂完,又等了半个时辰,沈君攸失望地收拾了东西便要离开,谁知才站起身来,却见君拂羽垂着的睫羽不易察觉地颤动了几下,然后那双与苏薄红极似的凤眼睁开,正对上自己的视线。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的嗓音嘶哑得好像是极粗糙的东西摩擦着发出的,一个字一个字,却都咬得极重。

  沈君攸愣了愣,然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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