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如此?”誉皇转而问誉楚。
“儿臣感激父皇赐婚。”誉楚颔首。
誉皇知他口不对心,也不再深究下去,“沁虞独居异乡没有亲人,你应该多多陪伴。你看清裕王,王妃在府中养病,他这一个月里就多少个早朝没有来?”
誉彻忙跪下,“父皇恕罪。”
誉皇朗声笑了起来,“起来吧,朕原本是在夸你。平时要你们铁面无私,是对国事而言。家事上,该有情的地方不可无情,身为皇子,这两样要分得清楚才行。”
皇后皱起了眉头,皇上话中有话,最近他对孙氏似乎提点得颇多,不满之情逐渐显露。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誉彻和誉楚同声说道,这才起身回到座位上。
“最近怎么不见云泽。”誉皇忽然问起。
“哦,听说驸马染了风寒,云泽在家照顾。”皇后回禀。颜霁垂下眼帘,染了风寒?还是避而不见。绑架一事与乔轩羽的关联,始终是一个谜团,她不想解开,又时时刻刻听到他的消息。
“冬季严寒,平时要多加注意。”誉皇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话也多了起来,如一个寻常的父亲,和妻子儿女围坐闲聊。
颜霁低头安静坐着,伸手挽了挽耳后的头发。和娘亲相处久了,让她越来越依赖苏梦珑的陪伴,连举手投足都沾染了她的习惯。娘的一颦一笑,伸手理鬓的温婉,都是那么动人。
如今可以和清裕王去接娘亲回来了。娘看到她幸福的样子,一定也会很开心吧,颜霁想得出了神。
“不早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誉皇忽然站起了身,让这一场相聚草草收尾。大家都微微一怔,刚刚还以为皇上会多坐些时候。
“父皇,於州的密折何时呈给父皇审阅?”誉彻起身问道。
“现在。”誉皇负手走了出去,步履匆匆,似乎急于要看到密折的内容。誉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略一迟疑便跟了上去,一起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颜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要议事,不知要议到何时,她只能自己先回府了。从皇后处告辞出来,宫人拿过披风,“奴婢侍候王妃。”
颜霁转过身,往日这时都有誉彻接过,为她披上。身上一暖,披风落在肩上,颜霁心里一动,身后自有一种淡然的气息,与宫婢谨慎卑微的感觉不同。她不由扶着披风回头,“殿下?”
誉楚拿过自己的外氅,和颜霁走进了雪中。
“许久不见,你的气色比病之前还好好些。”誉楚开口说道。
“太子的郁郁寡欢,却谁都能看得出来。”颜霁低下头,有些为他感到难过。
“记得我曾经对你说,在皇宫的湖里,鱼儿已习惯带着鱼钩生活。”誉楚自嘲地摇摇头,难掩失落,“可我终究做不到。”
“殿下是太子,在这个位子上,总要有所妥协。”
“从小到大,我一直在妥协,母后的期望,家族的寄托,甚至这个位置……”誉楚顿了顿,有些话不能再说下去,“还有自己的大婚。”
“沁虞是个很好的人,她值得殿下的真心相待。”颜霁诚恳地说道,“太子身不由己,终归要有一个人与你相守,沁虞公主是个好的选择。”
“你是知道的。”誉楚转头望着前方遥远的宫室,忽然如是说。
颜霁一愣,她知道什么?
“我说自己会等心爱的人的时候,你曾问东宫女主之位是否要一直空着。那时你就知道我在等谁。”誉楚微微侧脸,望着颜霁,目光中闪过落寞。
颜霁蓦地想起,她的确这样说过,自己却没想到这样泄露了她之情的事实,誉楚等的是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一个已经嫁为人妇,同样身不由己的人。
“殿下……”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如果回到上元节那天,你是否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誉楚定定地望着她,这是最后一个与她有关的问题,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将带着答案度过余生。
颜霁抬起头,此刻他站在她面前,一如上元节那个火树银花的夜晚,茫茫人海中他们擦身而过,他撞坏了她手中的花灯。
她回过头时,发现了一双最最清澈的眼眸,一尘不染,让人想起太乙湖的碧波千顷,光风霁月。他看着她摘下面具,露出纯净美丽的面容,竟比那面具上工笔细描的玉面罗刹还美,让人忘却了人间烟火。
“你哭了,对不起。”
“你不必抱歉,是今晚的千人一面让我惶恐。”
他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揖扫地,“小姐可愿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对她说的第二句话。世上没有任何礼节会宽恕这种冒犯,可他丝毫不觉突兀,他已等了这么久,与她相遇得又这么迟,哪怕再晚一瞬,都是罪过。
颜霁站在雪中,此刻耀眼的日光与回忆中明亮的花灯形影重叠,若她当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太子就不会与清裕王调换八字,她也不会被迫成为王妃。她的,乔轩羽的,誉彻的,甚至姐姐的遗憾都不复存在。
“我会。”她含泪点了点头。他们都一样,明明知道再也触不到那些日子,可还是卑微地祈望着,留下一个永不会实现的梦。
誉楚转头看着前路,脸上再没有悲戚或欢喜。新的生活总要开始,往日的挣扎必须结束,幸好还有这样一个梦支持他走下去。也许下辈子,他再不会错过。
傍晚的时候,千家万户陆续亮起了灯,照亮了温馨的前路。颜霁坐在马车里,期待而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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