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很快过去,西澜城外如佟禧淳预期般扬起烟尘。佟禧淳原本想派人于半路拦截他们,可转念一想,即便半路拦截下,这群将领再率军回援驻地,但是来去也差不多十日,以利钰棠的能力战局已经尘埃落定,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于是佟禧淳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干脆让他们都退守西澜城,好歹也算为王城的固守保留了一批精锐有生的力量。
十几路大军相继赶到西澜城,将领们在西澜城外驻扎下来,彼此间颇有些猜忌的意味。这让佟禧淳有些困惑,招了蒙果一行单独入宫觐见,细一问才知道都是那封假圣旨惹的祸。原来他们之所以这么快就赶到西澜城是因为淳于金娇在伪造的圣旨中隐晦地提及如今的十几个新晋将领中有人心怀叵测意图逼宫,因此这次造成了十几路大军之间有些相互猜疑。
在佟禧淳的从中协调下,将领之间很快去了心病,但是也知道自己的驻地此刻必定已经失守,心情十分沉重。但此刻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佟禧淳的安排下固守西澜城,其实这种排兵布阵并非佟禧淳的强项,可无奈的是每一个新晋将领在外时都能独当一面,这也导致了他们的心高气傲互不服气,因此这就导致了除了佟禧淳的确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将他们整合起来。
一边西澜城严阵以待,另一边叛军一路势如破竹。在相继拿下了数个粮食重镇和矿产大郡之后叛军中利钰棠的声势几乎到达顶点,郭芷翘心中对此有些不安和愤然,毕竟有如今这般大好的局面究其根本,却是她的贡献更大,只是这种贡献不能放到台面上讲,因此就相当于将这些功绩拱手让给了利钰棠。基于前面已经初步建立的分权制,郭芷翘并不能对利钰棠提出任何的质疑,毕竟他如今的决策并没有任何失误的地方,而相反郭芷翘布置的淳于金娇这一暗棋实际上并不算完全成功了,佟禧淳最后没有死,死的变成了淳于金娇。虽然圣旨是发出了,但因为佟禧淳的无恙,多少为叛军的进程增添了许多变故。
且不提叛军中若隐若现的不和谐,如今戚国的形势确实已经危在旦夕。叛军与佟禧淳为主帅的戚国军队,即将在西澜城外的骊山附近短兵相接的消息,在骊山不胫而走。许多居民都选择了远避逃离战祸,沈梦瓴如今也拖家带口地生活在骊山上的大宅里。这大宅是钱满贯在钱家败落之时送予佟禧佳的,为了感谢她帮助自己逃走。要说这大宅正是昔日王宝陪同夏冬冬谈回的那栋,因为宅后的一处温泉价值不可估量,即便贱价出售也是不菲的天文数字,但是在经历了种种起伏之后,那时的钱满贯于金钱已经看得极淡,能与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才是他最想要的。于是佟禧佳只能被迫接手了这栋宅子,本想着日后同利钰棠成亲之后搬到此处居住,因此还找人重新修葺了一番,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其后没多久她便和亲姬国,宅子也就荒废下来。
后来顾盼儿几人回到戚国相助沈梦瓴,佟禧佳当时鬼使神差地让她带上了这宅子的地契,这也让沈梦瓴后来出宫有了一个安身之所。沈梦瓴带着一双儿女出宫后,虽然有乌冬与叶新生随行照料,但是两个孩子毕竟年幼,因此不得不雇佣了几个老实可靠的乳母和仆妇。因为沈梦瓴身份特殊,因此这几个乳母、仆妇都是于添从皇城禁卫军中与他关系最好的士兵家眷中精心挑选的。此刻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乱,大宅里却没有如其他家庭一般乱作一团,都静等沈梦瓴的决定。
沈梦瓴在沉吟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新生,你即刻入西澜城找我的父亲,我父与利伯伯相交多年,想必定有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你请他帮我联络一下利伯伯,我要见利钰棠!”叶新生一怔,旋即领命而去,一路赶到西澜城,沈志山见是他,难得开怀,急忙询问女儿与两个外孙的近况。叶新生一一作答之后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沈志山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影儿的想法是对的,即便这江山保不住,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也是好的。”叶新生似懂非懂地离开了沈家,也给沈梦瓴带去了沈志山的一封亲笔信。
沈梦瓴看完信后只说了一句。“这段日子咱们哪里都不去。”之后便什么都没有再说了,相比起混乱的骊山其他地方,沈梦瓴的大宅里却是诡异的平静。三日之后的深夜,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悄悄来到了这座大宅,进入大宅之后他取下了面纱,他的容貌让接待他的叶新生大吃一惊——竟然就是如今在戚国称得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叛军首领利钰棠!
“利大哥请坐。”沈梦瓴笑道,利钰棠也报以友善的微笑,对于这个曾经为了自己堕湖的青梅竹马利钰棠的心中仍然存着愧疚。“沈妹妹进来可好?此次邀我前来到底所谓何事?”沈梦瓴也不开口,先是朝他慎重地躬身一拜,利钰棠也没有将之扶起,沉默地受了这一拜。沈梦瓴这才笑道:“利大哥受了我这一拜我便放心了,下面有什么要求我便直说了。”利钰棠也是笑道:“妹妹但说无妨,只要是哥哥能办到的定无推辞。”“好!说起来这骊山我也住得习惯了,我希望利大哥在出兵攻占西澜城的时候能照顾我们孤儿寡母一二,不要动这骊山大宅。”
利钰棠想也不想便应道:“这个自然,过两日我就让人送来免战牌,我军见之定当规避。”沈梦瓴点点头又道:“下面这个要求想来有些逾矩,但若是不提,我良心难安。”利钰棠也沉默片刻,才道:“你先说来听听。”沈梦瓴郑重道:“我曾经是戚国的皇后,对于戚国的子民亦有着极深厚的感情,所以希望在攻打西澜城的时候能尽量减少百姓们的伤亡。”利钰棠沉吟片刻后,还是摇摇头道:“关于这个我并不能承诺任何事情,战争毕竟不是游戏,如果要顾及平民的伤亡,我也不能保证胜利。我只能承诺你,若是佟禧淳愿意投降,那么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平民。”“这样已经很足够了,谢谢你利大哥!”沈梦瓴欣慰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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