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的清晨,乌冬一路小跑从漪澜阁往太医院赶去,神色因为紧张和焦急显得很是苍白。戚元宗带着公孙芷恰好前往漪澜阁探望沈梦瓴,于是和顾盼儿撞个正着——
“乌冬何事这般焦急?你不像这么没分寸的啊?”戚元宗皱着眉头问,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影、影、影嫔娘娘……”乌冬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让戚元宗心里莫名地紧了起来。“到底怎么了?!”戚元宗喝道,让乌冬一个哆嗦,公孙芷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皇上别紧张,不见得沈姐姐是出了什么事,先听乌冬姑娘把话说完吧。”乌冬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清晰地道:“影嫔娘娘今日一早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开始拼命的发抖,后来全身发烫还翻白眼,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所以我现在要赶去找我家公主!”“混账!堂堂太医院竟然一个有用的太医都没有!你还不赶快去!”戚元宗怒道,乌冬赶紧领命逃离了现场,而戚元宗则加快脚步往漪澜阁赶去。
漪澜阁内,顾盼儿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众宫女、内侍忙忙碌碌地照顾着沈梦瓴,太医们在大厅里一直踱步,都是一脸焦急的神色。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梦瓴的病情会突然恶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戚元宗一进门就问,郭子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夫无能啊!竟然连影嫔娘娘的病情都一点查不出来!请皇上治罪!”戚元宗抬起脚就将郭子瑜踢翻在地:“要是杀你就能救回疏影,朕现在就砍了你的头!废什么话!还不赶紧去想办法!”郭子瑜从地上爬起来,连连称是。
不一会儿佟禧佳赶到了,进门就问:“什么情况?”也顾不上和戚元宗打招呼,就让顾盼儿领着往内室去了。好一会儿,佟禧佳才面色凝重,一副想哭的表情走了出来。戚元宗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问道:“佳儿,怎么样?情况很糟吗?”佟禧佳刚刚张口,突然“哇”的一声就扑进戚元宗怀里痛哭起来,顾盼儿也在后面摸着眼泪。戚元宗一边拍拍她的背安抚着,一边焦急地问:“到底怎么了?”佟禧佳这才断断续续地道:“都怪我……都怪我……我研制的新药……沈姐姐现在……不行了……爹爹您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戚元宗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呆立当场,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
戚元宗走进漪澜阁的内室,这间屋子里有一股古怪的药味,让戚元宗感到有些不舒服,隔着纱帘看见沈梦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中泛着青光,眼神有些游离,瞳孔缩小,眼白放大。一见她这样子,戚元宗就知道佟禧佳说得没错,沈疏影的时间不多了!“皇上……”沈梦瓴气息游离道。“爱妃,朕在这儿。”戚元宗赶紧道。沈梦瓴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皇上,臣妾只怕是不行了……”“爱妃,休要胡言,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戚元宗抹一把有些湿润的眼角。“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我觉得我了灵魂似乎随时都要飞出这具沉重的躯壳,说实在的这感觉并不坏……”沈梦瓴缓缓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爱妃只管说,朕一定帮你完成心愿。”戚元宗道。“臣妾希望皇上不要因为臣妾的死,怪罪任何人,他们都没有什么错。”沈梦瓴顿了一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又道:“另外,臣妾的家乡有一个传说,人死之后如果火化,然后将他的骨灰洒入风中,那么来世他就会变成一只自由的小鸟……臣妾……臣妾想当一只自由的……”沈梦瓴的话还没说完,气息已经渐渐微弱,最后停止。她的缓缓地合上了双眼,仿佛就像睡着一样,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幸福的笑。
戚元宗在她的床前默默地坐着,许久没有动作,他的脑子里还回荡着沈梦瓴“临终”前最后的那句话。“爹爹……”佟禧佳不知何时已经红着眼睛来到戚元宗身边,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沈梦瓴身旁为她整好衣角和鬓发,仿佛害怕惊扰了熟睡的她。“沈姐姐的死,都是我的错。”佟禧佳说着眼泪又一串串地滚落而下。“我新研制的金疮药,成分搭配不对,有两种药的药性相冲了,我却没有发现……”戚元宗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将佟禧佳揽入怀中:“佳儿不要自责,疏影她去得很安详,她真的是个好女人,到临终前仍然在为别人着想,她不希望朕因为她的死怪罪任何人,朕一定会满足她的心愿。只是……”佟禧佳感到自己的颈窝有些湿润,抬头一看却是戚元宗眼角滚落的泪珠,一时大哗,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戚元宗的眼泪。“老天大约不希望看到我获得幸福,我爱的,爱我的全都离我而去……是我负了疏影,原来在这个牢笼里,她一直都不开心……”佟禧佳亦是心有所感,温柔地为戚元宗擦掉了眼泪:“我们活着的人要代替她幸福下去,她才能走得安心啊。”戚元宗点点头。
沈梦瓴的葬礼,简单而隆重,躺在柴枝上的她脸色红润,一袭白衣显得格外美丽。说简单是因为这个葬礼没有任何繁文缛节,说隆重是因为葬礼上几乎集合了整个戚国权利核心的所有人。沈梦瓴的母亲在葬礼上几乎痛哭得昏迷过去,父亲也是眼眶红红神色呆滞。要知道沈疏影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两人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就在得知沈梦瓴死讯的第三天沈志山就递交了请辞的文书,而如今戚元宗已经批准了。沈梦瓴本人其实此刻也在不远处,她为二老的伤心感到无比痛心,但又无可奈何,如果早前便告诉他们真相,戚元宗很可能起疑。只能在这件事情完全平淡下去之后,才能与他们再相见。
其实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一样悲痛,这个人自然就是佟禧淳。佟禧佳害怕他在葬礼上失态被戚元宗看出端倪,所以没有让他参加葬礼。此刻佟禧淳在家中,一手拿着酒壶,一边望着沈梦瓴葬礼进行的方向呆呆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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