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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一诺缘 灵鹊儿 6187 2021-04-02 20:10

  第151章

  腊月,天寒地冻。

  蜷缩在暖榻上,我一笔一划地抄写着。这是刚从枕边的书架上找到的,泛黄了,很旧,可那字迹却很清晰,也似乎,有点亲切……我翻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竟忽地想抄写,于是取了笔墨,伏在案头。一边写,懵懂的心慢慢地清静下来,悄悄地有些纳闷儿,怎么好像,这字句有点熟悉似的……

  嗯,确实好像很熟悉,比如,“春月娟娟映水清,”写完这上句,我没有抬头,就添了下句,“一斟一酌听泉声。”,再看那诗集,呵呵,一模一样的……嗯,我得问问,问谁呢?这是王爷的书架,就问他。哦,对了,还要告诉他,今天早晨我突然推开他,不是,不是……讨厌他,是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正要叫出口,可看他已经沉了脸色,我只好……硬忍了回去,很顺口的一个词,好像是什么……真,好像是……印……真,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他很忙,一走就是一整天,晚上我不记得了怎么办?这么想着,从旁边拿了纸,记下……

  “主子,”

  “嗯?”刚写下“问王爷”三个字,听到翠儿叫我。

  “主子,年主子带了大夫来给主子瞧病。”

  “哦,快请。”赶紧把那纸张折好掖进诗集里。

  “都出去!”

  外面一定很冷,房中站立的两个人,一身的寒气。一个是玉淑,另一个是个男人,干巴猥琐的样子,还留了稀疏的灰色的胡子,有点恶心,是谁呢……

  “来,躺下。”玉淑走过来,扶我躺在暖榻上。

  “他……是谁?”

  “你近日喝的药就是卢大夫开的。今儿来给你把脉。”

  “我觉得好多了,不用再……”

  “这是爷的吩咐。”她毫无表情,冷冷地说。

  “……哦。”

  既然是他的吩咐,我最好还是不要犟,今天早晨他甩开我那下……好用力……

  我躺着,看那男人坐在了榻边凳子上,就要伸手来触我,我心里突然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立刻抽开了手臂。

  “你做什么?”她拧了眉,她一把拉过我的手,“这是大夫,好生着!”

  我没再争辩,随手取了一条丝帕覆在手上。她看看我,冷笑一声,“哼,做这给景儿我看?我不是爷!”

  看她的样子,我的脑海中忽然有个模糊的影像,是什么……昨天她好像……

  那人一手把着我的脉,一手锊着他那稀疏的胡子,原本就细小的眼睛,越发眯成了一条缝。待把过脉,他凑近我,我正要别过脸去,忽地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心一犯恶心,神志有些模糊……

  “如何?”

  “嗯,她确实受过严重的内伤。”

  “真的?”玉淑突然两眼放光,“这么说,这打听来的消息当真确有其事?”

  “嗯?”那人似不解。

  “哦,这不与你相干,你快告诉我,你可有把握?”

  “不知主子您说的是什么把握,若只是些皮肉之苦,小人自是有把握。如此重伤,只需略动手脚,就是刮骨剜心之痛。便是一头猛兽,也要呼断天地。”

  “呼断天地?”她似非常不满,“你当你施针那天还能像今日,只有你我?哼,这女人,已是空壳子一个,爷还夜夜守着她,那药我都不得不着人白天给她灌进去!这要是知道给她施针,爷一定会守着她。能让你扎得她呼天喊地?”

  “嘿嘿,”那人尖细的嗓子干笑了一声,“主子您太小看小人。若小人只这点本事,年大人能把小的派到您这儿来?”

  “哦?你有何办法?”

  “施针之时,我会先封住她的哑门穴,王爷就是守在她床边,也断不会听到她喊一声!那剧痛,只她一个人,悄悄儿消受。”

  天哪,他们这是在说我??我想起身,却绵软无力,想开口,却不能出声,只有在脑子努力记,努力记……

  “呵呵,这才是了。”她俯身在我身边,手指轻轻拨拨我的发,“当初那一巴掌,如今是时候还给你了,老天真是有眼啊。”

  又转身对那人说,“光让她受皮肉之苦怕还不够,如今,你那药虽是顶用,可这女人的记性还是开始慢慢变长,半天之内的事都能记得,若不是每日灌药,怕是……”

  “那依主子您的意思……”

  “你不是说能让她真的变成活死人吗?是何法子?”

  “就是施针。这针法,共需三次,十天一次。两次之后,她便虚软无力起不了床,待这最后一次嘛,今生,她就只能与床榻相伴了。”

  “啊?你可别把她弄死!她死了,王爷他还得再娶!”

  “主子您放心,小人知道您得留着她,她不会死,只是瘫了而已。”

  “哦?瘫了,那便是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到那时,就当真是个活死人了。”

  “哼,如此甚好。”她又俯在我身边,“张吟秋,今儿我才知道你就是张诚家那个贱丫头!我就说你是个狐媚子,勾完了一个又一个,竟能迷得男人如此!如今,咱们就看看,等你成了一具只会眨眼的尸首,还有谁会守着你!”

  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记……

  “好,就这么办。”

  “主子,小人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年大人于小人一家有再造之恩,为主子您办事,小人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只是……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儿女成双,若小人……”

  “又不是让你去死,你怕什么?”

  “可是施针之日,立竿见影,王爷若是看她什么都没想起来,还不能动了,岂不是要灭了小人全家?”

  “你放心,我事先会与爷说清楚。”

  “哦?说,说清楚?”

  “哼,你当那爷是好哄的?这针的利弊要跟他说的一清二楚,好,便好,不好,便是终生致残!”

  “啊?那您还指望王爷他……”

  “哼,你不想想,你是我请来的,若是她因此致残,爷他会饶了我吗?所以,这个决定要爷他自己做,扎还是不扎!”

  “可……”

  “不需你操心,我自有办法!爷一直关门闭户,不许外客来访,想尽办法瞒了她失忆。原我以为只是为了王府颜面,却没想到还有这渊源旧情。”说着,她笑了,阴森森慢慢吐字,“如今,是时候放风出去了。给八府,给九府,给那大清最多情的爷和福晋。这一出好戏,少了他们谁,都不成就。”

  “主子高明。”

  一夜的风雪,凌晨之时忽地住了。他起身,我也起身,坐在一边静静地看人伺候他晨起,我努力记,努力记,好像觉得自己记住了那衣袍的次序,原想接手试一试,可看他的脸色,我不敢提……

  昨夜,他握着我的手,让我辨一只戒指,我辨不出……后来,又让读一封书信,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那言语苦涩中那般恋恋不舍。看字迹我知道是自己写的,可前因后果,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也心烦不已,好像白天的时候还算清醒,一到傍晚就糊涂得连筷子都握不好……一遍又一遍,直到烛灯忽地灭了,黑暗中任我拿着信,他再也没发一言……

  伏在桌前,努力回忆着,记录他衣袍穿戴的顺序,心里悄悄盘算,明天早起,再拿出来核对一遍,若是对了,往后问他,可不可以我来……

  “主子,”

  “嗯,”

  “八福晋来了。”

  “谁?”我真是多此一问,再听一遍,又能如何……

  “八福晋。管家来问,见不见?”

  我没明白,“我……见不见?”

  “嗯,今儿长春宫设宴,年主子、李主子都进宫去了。”

  “……哦,那,那爷有没有话?”

  “爷有话,主子不见客,可管家说,八福晋非要见您,已经闯进府来,下人们实在拦不住!就想赶紧讨您一个示下,主子您说不见,管家也好有话回了她。”

  “哦。”

  八福晋……是谁……

  “吟秋!吟秋!!”

  我正在犹豫,院子里已有了嘈杂的人声,那其中呼唤的声音,那么急切,我不由得起身应了那声音去。

  打开门,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正在院中与管家争执,听到门声,抬眼看,立刻怔住,忽地紧了眉,撇下管家,快步向我走来。

  我正不知所措,她已经一把握住我的手臂,焦急的声音,“吟秋,你,你到底病得如何了?”

  “我……”

  “主子,您看……”管家随过来,一脸尴尬。

  “这……”面对这陌生的女人,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今儿我要见你主子,我看谁敢拦!”她好厉害……

  “八福晋,不是奴才们要如何,实在是我们福晋她身子不适,爷吩咐……”

  “既是你们爷吩咐,那好,他此刻正在吏部,你即刻着人去要他的话,告诉他,我来了,来看我的故人,他若想轰我,我等着,让他堂堂雍亲王亲自来!”

  “这……”管家顿时语塞。

  我赶紧插话,“你去吧,不妨事的。”

  “可……奴才遵命。”

  管家终于退了出去。

  “吟秋,吟秋,”八福晋握着我手,不停地叫着我。

  “外面冷,进屋说话。”

  “哦,好。”

  她顺手就挽了我,动作那么自然,那么亲密,闻着她身上那暖暖的香味,我忽地觉得亲切,这个味道,好熟悉……

  进了房中,她不肯坐,却是握着我的手,注视着我的眼睛,“吟秋,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

  “你,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你也不记得了?”

  被她握得好紧,我有些不自在,面对她那炽热的目光,我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垂了眼帘,轻轻摇摇头……

  “啊?这,这……多久了?多久了??”

  我还是……摇摇头……

  “回八福晋话,半年了。”翠儿在一旁小声说回答。

  不知是太过惊讶还是别的什么,她竟立刻红了眼圈,“怪道他塞外回来听说你病了,就立刻心神不宁,总跟我说你出事了。可我们如今……少来往,来探了几次,都被你那爷搪个实实在在,打听刘太医,打听燕宁,都说身子尚好,于是我劝他罢了,罢了,只要人平安就好,谁知……”

  她的话,让我局促不安,不是说是“故人”,那为什么又说“少来往”,还有她话中那个他,又是谁?我病了,他为什么会心神不宁……

  这之后,她问了我很多,那一个个问题,问题中的人和事,在我荒漠的心中找不到一点痕迹,我开始用“不记得了”来回答,后来,只能摇头,因为我看到,她哭了,那滚滚而落的泪,让我不敢,不忍心,再说不记得……

  “吟秋,”问完话,她出了好一阵神,而后擦干了泪,对我说,“你跟我走,咱们到我府里去。”

  “啊?不,不行,这怎么行?”我惶恐不已。

  “吟秋,你别怕,”她努力绽出笑容,轻轻抚了我鬓间的发,“你我是有渊源之人,我绝不会伤你。我要你跟我走,是因为那边有人在等着见你,他们都曾是你的旧交,不方便进府来看你,可他们都惦记着,想看你平安。行不行?”

  “不,不去了。”我讪讪地笑笑,“我……都不记得了。去了,惹人心烦。”

  “不会,怎么会……”她依然带着笑,可腮边却又忽然滚下了泪,哽咽着声音,“不会的……傻丫头……他们……都是你至亲之人……让他们见见你,就见一面,啊?”

  我不知道还怎么说不,病了这么久,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这样为我哭过,可她的泪,让我这么难拒绝……

  “那……那好吧。”

  说了走,可正府门,我知道过不去,翠儿出主意说,走花园小门……

  她的卧房很很漂亮,那五彩的颜色让她搭配得那么好,屋外是隆冬天地,可她房中却是如此温暖美丽,配了淡淡的熏香,像是明朗的春单单为她降临……

  被她拉着一起坐在暖榻上,那般亲密,让我有些不自在……

  “浅绣,快去告诉爷们,就是四福晋接来了,让他们赶紧过来。”

  “是。”

  小丫鬟应着走了出去,八福晋一边吩咐人给我倒茶,一边又支开了翠儿,我心有些莫名的怕,这一幕有点熟悉……

  屋外传来纷杂匆匆的脚步声,我顾不上再害怕,心提了起来,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脚步声停在我面前,好多人,我不敢抬头……

  “吟秋,吟秋?”

  谁的声音,好陌生……

  “吟秋,你抬起头来,吟秋?”

  他好大声,我想抬,可又怕,怕他失望……

  “吟秋?”

  “十弟,别急。”一个好沉稳的声音……“琴儿,如何?”

  八福晋……她又落了泪,轻轻摇了摇头……

  “啊?这么说,是真的?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信!!”说着话,他猛地蹲下身,我一愣,眼前即是一张男人的脸,“吟秋,吟秋!你看看我,你不认得我了?”

  他的声音让我有些怕,不觉身子又往后挪了挪……

  “吟秋!我是老十啊,你不记得了?是老十啊!”

  他逼得这么近,我躲闪不及,只好开口,“对……对不起……”

  “啊?”他忽地一愣,进而竟握了我的手臂,可那声音倒似温和了些,“你别怕,别怕,吟秋,你看看我,你真不记得我了?”

  “对不起……”

  “那……那如画呢?你记不记得如画了?”

  “如画……”

  “如画……她是你妹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跟咱们认识的……你……记不记得她?”

  他的声音为什么沙哑下来,我,我……

  “吟秋,吟秋……你不会不记得如画,你好好想想,想想你们相连的卧房……”

  卧房……相连的卧房……

  “吟秋,你想想,想想你给她绣的帕子……”

  “我,我……”他怎么红了眼睛,我越发无措,“对不起……”

  “你,你真的……”

  “十弟,”八福晋轻声拦了他,“你别再逼她。她不记得了,她……连张师傅都不记得了……”

  “啊?”

  他被拉了起来,没有人再问什么,人们突然陷入一种沉默,空气像凝结了般……

  我又让人们失望了,心是愧疚,越低了头……

  “秋儿……”

  心似被什么猛地一提,什么?我刚才听到什么??

  “秋儿……”

  这恍如隔世的声音……是谁……

  他慢慢地蹲下身,抬头……

  四目相接,我入定般僵在那里,似恍惚坠入又一个轮回……

  “吟秋,吟秋,你,你认得他??”

  八福晋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却不能回神,不能看她,眼里只有眼前的景象……他的眼睛,他的鼻,他的气息……

  “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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