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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一诺缘 灵鹊儿 4392 2021-04-02 20:10

  第164章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

  康熙病重,移驾畅春园静养。不久,圣旨下,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代天子祭天,在老皇垂暮之时,意义非凡。在我眼中,这几乎已经是在昭告天下他的继位人,胤禛依然十分平静,弘时却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只是高声与下人说笑了几句,便被胤禛呵斥,吓得不敢再多言语,整个王府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祭天要离府斋戒沐浴,我帮他收拾好行装,亲自送他出门。随在他身边,缓步往府门走,已是入冬,飘起了雪花,却不是很冷,这一次,他没有多嘱咐什么,走得安安稳稳……

  看他转身要上轿,我的心突然空,怎么觉得他就此走了再不回来了,于是很大声地叫了一声,“夫君!”

  他回身,笑了,“回去吧。”

  看他笑,这才觉得自己失言,却仍是不肯离去,薄雪中,一直看着他的轿子消失在皇城尽头……

  胤禛走后,我更加严格地约束府中,这已是最后的时刻,无论多么微小的差错都绝不能有。弘时也似更懂事,每日除了读胤禛安排给他的书,帮着照看内宅,再不出门。不知是我的小心,还是确实,整座皇城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静得人心慌……

  这天傍晚,一直平和少雪的冬终于掀起了漫天的大雪,雪片那么大,那么密,虽不急,却仍是白漫漫遮了一天一地。

  吃过晚饭,我正准备吩咐人早早关了府门,却听人来报,弘晸来了。我想了想,还是回到正院接他进来。

  “四伯母!”

  披着斗蓬带着雪,十七岁的大小子已是比他阿玛还高了,长得……也越来越像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又过来了?”我一边给他拍着雪,一边问。

  “过几日阿玛要派我去南边儿一趟,要好些日子不能来了。”他笑着说,“今儿正是天冷,过来讨杯红酒吃。也顺带问问四伯母,可要从南边儿带些什么?”

  我让了他一起偎在暖炉边,佯嗔道,“讨什么红酒?喝碗热汤暖暖是正经!”

  “呵呵,汤也成!”

  看他立刻应下,再不似从前那般撒娇,我笑笑,心却怅然……

  春天那一场险赔进了徐风的性命,大恸之余,我恨透了那杀夫之人!究竟是谁,不需多想,只能有一个答案……我是个女人,是个险些甚或已经为此失去了丈夫的女人!面对这样的恨,再也不可能像胤禛那样的若无其事,他一再地开导、教训,我能做到的也仅限于再不见他们……

  却没想到,一天深夜,弘晸扑通跪在了我脚下,他说他阿玛确实知晓此次山东之计,却绝不知道是下了杀手!我气得发抖,他不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根本就是那幕后之手!!弘晸哭着说,不!不是!四伯母您想想,您好好想想,若是阿玛知道那边已是生死之境,他怎么会让您离了京城以身犯险?刀剑无眼,阿玛就算再有把握,也保不齐会伤着您!阿玛,阿玛他怎么会??我突然惊住,你,你说什么?你阿玛怎么知道我离了京城??弘晸猛觉失言,却再无掩饰,小声说,阿玛……只是怕您再被暗箭所伤,只是……为了护着您,绝无他意……而且,一得着信儿,阿玛立刻派人暗中去寻你们……为此事,还差点跟那边府里闹翻,阿玛说这简直是蠢之又蠢!……您若不信,可以……可以问四伯……

  那天,我呆坐无语,任他跪了一夜,孰是孰非再也分辨不清……

  从那以后,我依然与他不往来,可弘晸却是我的孩子,犯了错,认了错,便觉得依旧可以赖着额娘……胤禛于此始终无话,我吃不准他的心是也知道这一次没有他,还是另有谋划……

  “四伯母,四伯母!”看我出神,弘晸叫我,又笑说,“雪大,我今儿不回去了。”

  我又给他添了汤,劝道,“今儿不住了。你四伯不在,我独自撑着心也累,不如等你从南边儿回来再来住几日?”

  “那……也好,不如就在这儿过年?”

  “好。”我微笑着应下。

  过年……过不了了……

  夜里,辗转不眠,怎么一日一日熬着,总也不到,哪怕盼回他来一起等也好……

  “主子,主子,”谷子急声叫。

  “何事?”

  “有客。”

  有客?我心一惊,知道既然已经传到了东书院,便非同寻常!赶紧起身,匆匆来到外间,却见一魁梧之躯俯身叩拜,“奴才叩见主子!主子金安!”

  待他抬起头,我盯睛一看,天哪!是戴铎!!

  “戴大人,你,你怎会在此处?”

  戴铎微笑着沉声道,“主子,多年不见,主子安好!本该给主子行大礼,可皇上吩咐即刻接主子走,一切都随后安置。”

  心猛一顿,突然狂跳,天哪!这一刻居然就这样到了!“你,你稍后,我,我换一下衣服。”

  “主子,”戴铎虚手拦了我,“皇上吩咐,即刻。”

  “……哦,”我略整了整衣襟,“好,走吧。”

  随他出了房门,府中仍是静谧,可我们两人身边已是聚拢了几个身着黄马褂之人,看他们俱是屏气轻声,断不像是来保护前邸,我轻声问,“还接谁?”

  “单主子一人。”

  “哦。”

  不再多问,随他们走,步出府门,雪依然在下,回头看,慢慢相合的黑漆门,二十年来去,二十年匆忙,就这样掩去,从此,再不归……

  黑暗中,狭长的甬道,根本分辨不出是在哪里。忽地周围有了压低的人声,再走,再绕,眼前终于出现了灯光。跟随的侍从慢慢退去,只留了戴铎。他引我进入殿内,顿觉暖气袭人,再看,只有三两个小太监当值,甚是安静。走到一侧的明黄软帘外,戴铎屈身下跪,“回皇上,福晋到。”

  “请进来。”

  “喳!”戴铎起身,毕恭毕敬双手启帘,“主子,请。”

  已是听到他的声音,已是明白身处何处,我却依然回不过神,慢慢地,挪了脚步走进去……

  房中只有一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我却怔怔地不能相认,不知是那身惨白的孝袍,还是那头顶熟悉却从不敢多看一眼的金龙朝冠……这两者,都意味着天下唯一,只不过,一个,刚刚去了,一个……刚刚开始……

  “过来啊,愣着做什么?”他的声音略有些嘶哑,更显低沉,“不认识为夫了?”

  想回给他个笑,却实在不妥,只得略略低头,他看出我的尴尬,走了过来,我这才反应,屈膝俯身,他一把扶住,“这是做什么?”

  我抬头,一开口,眼中即刻溢满了泪,“要,一定要。”

  他看着我,慢慢放开了手……

  我跪下身,低头,泪便扑了出来,大颗地打在衣裙上……“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皇上万福……”

  “好了。”他双手将我揽起,拥进怀中,“不是道福之时,这泪倒是合时宜,哭吧。”

  曾经的期盼,曾经的承诺,都在泪中化干净,心,疼痛难忍,他说的对,此刻不是道福之时……只是,从今后,可还有道福之时……

  抬起头,他若有所思,早已走了神,看那一脸疲惫,满目红丝,我赶紧擦了擦泪,轻声问,“要我去照管额娘那边吗?”

  “哦,不,不必。”他放开我,却又握了我的手,“先不必,待天亮,你再过去。”

  “好。你累了吧?要不要歇一会儿?”

  他似刚回神,握紧我,眉头略一舒,“不了,我一会儿还得过去,你陪为夫坐坐就好。”

  “嗯。”

  他拉着我一起坐到暖榻上,我扶了暖垫要他半卧了,他也听话,躺了,手中却依然紧握着,我靠近,他便就势枕了我的肩。我抬起手轻轻给他抚着额,可怎么抚那深锁的眉都松不开……

  “秋儿,”

  “嗯,”

  “一会儿就接十三弟他们来,不如,你和燕宁早些换了衣裳就过额娘那儿去。”

  天哪!他这么轻描淡写,我的心却腾地就热了,“十三弟?你已经派人去接十三弟了?”

  “还不接?在草原上疯了这么多年,该出来做些正经事了。”

  腾起的热瞬间就被冰冻,我根本来不及掩饰,那僵住的眼神,僵住的人就都落在他眼中……

  他疲惫地淡淡一笑,环了我的腰,“行了,为夫早就知道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若不是我去了甘肃,你哪里有时间去办这件事?”

  “你,你说什么??”

  “好了,”他揉揉我僵硬的背,“都过去了,不提了。”

  “为何不提?”我一把撑住他,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你,你早知道?你,你是不是根本就……”

  “不是。”他一口否去,“我不过是得知后,暗中相助罢了。”

  “暗中相助?”

  “哼,你以为就凭他一个人,这么多年就能瞒得了皇阿玛,瞒得了老八,瞒得了老十四,还瞒得了我?”

  “可,可既然如此,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被一口噎住,又被一把环紧,想挣,挣不脱,想辩,辩不了……

  “行了,过去,就算了,不提了。”

  他很轻易地就原谅了我的“背叛”,可我,却再也绕不出来,他究竟是怎样得知?是查了我,还是查了他?还是……了解我,也了解他,一切,都是因果有源……

  “秋儿,秋儿?”

  “你……既然早知道,那……接他们回来,是不是……也是你‘给’我的主意?”

  “嗯。”这一次他痛痛快快地应下,“悄悄地接走,再悄悄送回来,是他的活路,以免到了今日,走死了。”

  心突然慌,千算万算,怎么偏偏算错了自己的枕边人……

  “胤禛,既然如此,那不妨说开,十三弟这些年是养在他手中,不管当初是怎样,这个情,咱们总得念,就算咱们不念,他十三郎也得念,你……”

  “说的是,为夫记仇,自然也记恩。可他的情,我早已还干净了!”

  “你,你说什么?”

  “哼,”他冷笑一声,“他养十三弟,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他私自将皇阿玛的病情一日一报传给西北,却是杀头的罪过!”

  啊??我顿时惊呆,他说什么??

  “只要我将手中扣到的信随便递一封上去,今日,哪还有他财王九爷的踪影?!”

  头突然爆裂一般,人仿佛沉如一个漩涡,永不停转……

  “秋儿,”他坐起身,将我揽在胸前,在耳边柔声道,“为夫多年前就答应你做皇后,今后,你就好好地做你的皇后,好好地做你的妻,再要背着我做什么,为夫,可再不会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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