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不必跟在下计较,倒是真该好好谋划谋划,刘子宁可不像你认为的那样玩世不恭,山外更有青山在,张大人可不要轻易就被蒙骗过去了。好了,在下就不打扰张大人休息了。”说完,越窗而出。
张临泉想这女子不得全信,但也不可不信,想起今日刘子宁的言行,这才捕捉到一些异样,直叹道这刘子宁好是厉害,若不仔细思量,还真是看不出来他言行之中的深意。看来这女子也不简单,必须得防着点,否则说不定哪天不死在刘子宁手上,也要栽在她的手里。
翌日,刘子宁等人巡查河防,因为途中会经过郢都一大胜景——灵秀湖,所以冷玉弦也随同他们。
“王爷,这一带的河堤最为脆弱,一到涨水,这河堤就被上游滚滚而来的大水冲垮河堤,即使连续下一段时间的雨,这一带的河堤也会出现垮塌。”
曾多次来郢都查看河防的官员一路解释,张临泉听着是心惊肉跳,刘子宁的眉头也是一直蹙着。
“上游有没有这样的情况?”
“很少有。发大水也是这一带引起,河堤决口,洪水一时间四处蔓延,这一片的良田沃土都被洪水淹没,庄稼也是几无收成。下官近几年来此遇到这种情况。”
冷玉弦听他说着,四处看了看,发现对面的河堤有印记的部分的石头颜色很奇怪,感觉被腐蚀过一样,隐约看到有一些小洞。她渐渐落后于人群,趁其他人不注意,就走到堤岸去查看。小心伸脚去触了触有水印的地方,立即有石料凹进去,成小碎块或者粉末状脱落。
“弦儿!”冷如星发现冷玉弦不见了,一回头就看见她在堤岸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进河里,赶紧过去拉开她。刘子宁本来听那官员说话听得入神,突然听到冷如星着急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就看见冷如星拉着冷玉弦。忙走过去。
冷如星突然的惊慌引得众人回首,刘子宁一转眼就看见冷玉弦拉着裙摆用一条腿去试探什么,心上一紧,箭步过去,冷玉弦也顾不上刘子宁满脸的严肃,指着刚刚被自己触碰过的地方说道:“王爷,您看。有水印的地方出现了一些小洞,而其他的地方没有,显然是河堤在水里一泡,这些石料就松散了。”刘子宁听着,也去试了试,果真如此。
“依我看来,这些石料的原材料必定不是符合要求的好石料,恐怕是以次充好,或者是随便用一些极其廉价的石粉凝合而成。”
张临泉听到这些,额头上不断冒汗。这个冷玉弦果真是不简单。但眼下他身单力薄,显然不能把这帮人怎么样。如果他听那女人的话,刺客就劫持了冷玉弦,必然是葬身这映秀湖边。况且他还心存着侥幸,想着把这些推到那些工匠身上。于是就按捺着不动。
“上游常有人在河边活动,如果上游也用这样的石料,很快就会被发现问题。我看着一带少有人到河里活动,所以在这一带用劣质的石料,即使出现问题,也不会在短时间里发现。”
刘子宁听冷玉弦说着,把碎石料在指间狠狠地捏着,面色极其凝重。突然吼道:“张临泉。”
张临泉立即腿软地跪下,紧张地说道:“王爷,下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定是那些筑堤工匠为了牟取暴利,才以次充好,用了不合格的石料。下官愚钝无能,竟没有发现,下关有罪啊。”
“哼,张大人,你自然是有罪,但恐怕你的罪不止这一点点吧。”刘子宁冷冷说着,然后一挥手,道:“来人,先把郢都知府张临泉打入大牢,等候本王审问。”
说着,两个带刀侍卫就上来押解这张临泉,张临泉疾疾呼道:“王爷,下官是无辜的啊,您一定要给下官一个公道啊。”
“张临泉,本王自会明查此时,不冤枉任何一个人,当然,本王也不会漏掉任何一个人。”说着,眼神一凛,“打道回府。”
接着就是准备大婚,发布告示诏告天下云国女王云羌将立容呈为王夫,择日完婚,天下哗然,话说容呈真是声名远播,保守派老臣联名上书要求云羌另选王夫,甚至在宫门前长跪请命,据说最后杜朔前来,摇摇头说“你们还是回去吧”,那些人哭号过后竟真的回去了,紧接着就是纷纷称病三日不上朝,最后只得这么算了。
另外就是邀请晋国昭国的重要人物前来观礼,代表晋国前来的是杭咸和晋国公主流苏,据说流苏是晋国第一美人,昭国皇帝抱恙,边派了几个臣子前来。
转眼就是大婚前一天,杭咸流苏早早地就进了宫,流苏与杭咸一向是互看不惯,于是一进宫两人就分道扬镳,互不搭理。因为云羌大婚前是不能接见男宾,所以杭咸没能见到云羌,不过他也不觉得扫兴,反正早晚也是会见到的,他目前倒是比较想见见“敏珂”,多日不见,似乎有些想念。接待他的是杜朔,他实在不喜欢跟那些老家伙客套来客套去,于是单刀直入地问:“杜大人,你可知道敏珂?”
杜朔一愣,杭咸怎么知道敏珂的,这敏珂入宫十一年从未出宫,怎会叫这杭咸认得她?“敏珂是陛下贴身侍女,杭咸公子怎会认识?”
杭咸心想这个“敏珂”真是没有骗他,于是笑笑:“在宫外见过几次。”
“敏珂似乎不曾出宫,看来杭咸公子你是认错人了。”杜朔笑笑。
“怎么会,她是贵国左相的女儿对吧,那几次遇见是她奉女王陛下之命寻找王夫,杜相怎么说她未曾出宫呢。”杭咸暗笑,死丫头你死定了,你泄露了你们女王的秘密,会受什么罚呢?到时我再帮你一求情,看你不乖乖地对我感激不尽。
杜朔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这容呈是敏珂找来的?敏珂一向是庄里安插在陛下身边的心腹眼线,如今饶了一圈还是没逃出庄里的手心,真是白白算计。好一个敏珂,竟然打着陛下的名号出去找了个青楼出身的人,定又是她在陛下耳边怎么怎么说容呈的好,加上容呈那样的容貌,哪个女子不沦陷呢?杜朔想着就痛心疾首。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杭咸观察着杜朔的神情千变万化,心知得逞,于是问道:“杜大人,我得去看看我那堂妹流苏,总得跟她打个招呼。”说着就起身告辞。
杭咸走了一段随便抓了个宫女就问:“这位姐姐,你知不知道敏珂在哪?”
那小宫女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张美貌容颜吓住,心想最近怎么宫里到处都是天仙般的男子,于是机械地指指身后,“敏珂姐姐在厨房泡茶。”然后就见美男一阵轻烟似的飘走了。
杜朔无意间瞧着杭咸高高兴兴走向厨房,甚是疑惑,拉着那个尚在发愣的宫女就问:“谁在厨房?”
“敏珂,还有一个美貌男子。”宫女再次被吓一跳,一向稳重的杜大人怎么笑成这副样子,很是吓人,这是……奸诈,对奸诈的笑,小宫女顿时一阵寒颤,心想这宫里是不是应该找个法师来瞧瞧了。
且说杭咸兴奋地走到厨房门边,就看见一个穿水青色纱裙的女子背对着门的方向正在做什么。邪邪一笑,就毫无声息地走近一把从后面把敏珂抱了个满怀,“哈哈,被我逮到了吧。”
张临泉一案查无结果,刘子宁将此事交由新上任的郢都知府彻查,自己则继续前行,完成察看河防一事,对于冷玉弦的所谓“预感”他也没有问及,或许作为大齐祥瑞之兆的冷玉弦就是有那么不能解释明白的能力。
冷玉弦无事就在院中看看灿烂的春花,这时院墙上冒出一张笑嘻嘻的脸,然后一个连爬墙都不失潇洒的身体侧躺在院墙上,眨眨眼并挥挥手,“玉弦。”
冷玉弦无语地看着刘子显,不予理会,径直往屋内走。
刘子显一撇嘴,翻身下墙,三两步就赶在冷玉弦的面前。委屈道:“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只为追随玉弦,玉弦居然对我视而不见,真是伤心欲绝啊。”说着就捻起一缕冷玉弦的头发凑到鼻间嗅了嗅,很是陶醉的模样。
“刘子显,看来你是在长都玩腻了,就凑热闹跑到骊都来了。”冷玉弦白了刘子显一眼,扯回自己的头发。
刘子显哈哈大笑,“玉弦还真是了解我啊。不过我是受不了苏勋那小子,整天黏着我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姐姐是不是不会回来了?”刘子显装出小孩子的声音和语气说着,“然后我就拍拍胸脯,说,我去帮你问问玉弦姐姐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就来啦。”
听刘子显说道苏勋,冷玉弦心里也不好受,“拿小孩子当借口,卑鄙;骗小孩子感情,无耻。”冷玉弦不屑地甩出两句话,她一向对刘子显就不客气,刘子显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噢,对了,我刚才看到一个美女呢,一见到刘子宁就激动地跑上去抱着刘子宁不松手,看来两人关系非一般啊。我还替你打探了一番,据说是刘子宁刚定下的妃。”说着,就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冷玉弦。
冷玉弦顿时觉得心慌气闷,却不敢相信,刘子显一向喜欢煽风点火,说不定这也是他说着好玩的。然后就听见刘子显发出一个声音,“这不是来了。”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女子挽着刘子宁正朝自己走来。
冷玉弦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十四五岁的年纪,扎一个如意髻,髻发上是莲状金花,中间缀着蓝色的珍珠,左边别着一支翡翠珠子步摇,柳叶眉,杏仁眼,玲珑鼻,樱桃嘴,淀黑色的眸子里是单纯可爱的眼神,偶尔透露着一点调皮,一双玉耳上是绿玉珍珠耳坠,笑起来一排贝齿微露,上身一件石榴色的窄袖对襟襦衣,下身一条水蓝色的百绸裙,体态玲珑,巧笑盼兮。冷玉弦不由得赞叹一声,好一个可爱的娇俏女子,和刘子宁站在一起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奇怪,怎么觉得心里酸酸的?
刘子显看看冷玉弦奇怪的表情,突然庆幸自己足够聪明。所以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刘子宁看见刘子显也是一愣,他什么时候来的?待走近,问道:“你为何在此?”
刘子显慵懒一笑,目光在冷玉弦和刘子宁身边的女子之间流转一秒,“准绍宁王妃来看你,我自然是来看看我未来的彦郡王妃咯。”
刘子宁袖中的拳头紧握,身边女子却轻轻掐了他一下,他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悦,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他这表情更是让冷玉弦心上一抖,若是以前,刘子宁不说暴跳如雷,也是怒意扑面。
同时,那女子也打量冷玉弦一番,青丝随意挽着,只一支简单的玉钗,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着一件浅粉色束腰裙,腰间的白色丝带结成一个好看的结,云头鞋的鞋头稍稍露出裙摆间,娇俏生姿,顾盼生飞。她居然生出一丝嫉妒,于是笑道:“我叫何婉灵,想必你就是宁哥哥常跟我提起的玉楼郡主冷玉弦咯?”
何婉灵明明含笑而言,冷玉弦却觉得另有意味,疑惑地看向刘子宁,刘子宁依旧是云淡风轻,何婉灵这时望向刘子宁,他竟温柔一笑,目光宠溺。“宁哥哥说郡主是一个才学兼备的奇女子,让婉灵多跟郡主学学呢。婉灵之前还以为宁哥哥是对郡主有好感所以把郡主说得那么好呢,今日亲眼见着郡主,才知道婉灵之前是吃了闲醋,要是婉灵学得郡主一两层的好,皇上和惠妃娘娘肯定会很喜欢婉灵的。”
冷玉弦的心渐渐变凉,竟是如此吗?刘子宁能毫不隐藏地对自己的准王妃说另一个女子的好,竟是因为毫无他意的赞赏?收敛住神色中的失落和悲戚,冷玉弦笑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姑娘颜色天成,举世无双,心思通透,可爱无比,玉弦只不过虚读了些书,担不得姑娘一声学习。”
何婉灵哪曾听过别人这样毫不掩饰地夸赞自己漂亮,作为女孩子她当然高兴,一时竟忘了要事就去拉着冷玉弦的手,刘子宁一愣,咳了两声,何婉灵立即明白过来,依旧去拉了冷玉弦的手,笑甜甜笑道:“郡主才学果然不凡,不如郡主做婉灵的姐姐吧,婉灵一直想有个好姐妹呢,如今觉得跟郡主真是有缘。”
冷玉弦心中微恙,仍是答应了下来。
在一番交谈之后,大家也算是认识了,虽然刘子宁和何婉灵都没有说明彼此关系,但冷玉弦又怎会感觉不出来,冷如星对何婉灵也是恭恭敬敬,看来何婉灵是刘子宁准王妃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冷玉弦只觉得心往下一,到不了底。
“宁哥哥,你吃这个,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青笋了。”饭桌上,何婉灵频频献殷勤,夹了一点青笋就往刘子宁嘴里送,刘子宁也乐得接受,笑眯眯地吃了下去,很受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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