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显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冷玉弦,“玉弦,你到底要选择怎样的方式?”
“不要担心,这个方式,终究也是要你帮忙的,也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方式,不过是相似而已。”
刘子显总算放心,但也疑惑着,只见冷玉弦将手指伸进茶杯,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用水印写出一串字符。刘子显震惊地抬头看着冷玉弦,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
“是的。子显,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我,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找到。”
疏梅和巧儿回来的时候刘子显已经离开了。疏梅笑道:“彦郡王真是神出鬼没。”
巧儿也笑说:“每次彦郡王出现都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看来你们蛮有默契的,说话都能相互补充证明了。”冷玉弦笑了笑又说,“疏梅你去厨房吩咐炖点汤,王爷这几日累坏了,得好好养养身体。”
“小姐,难得看到你这么主动。”疏梅掩嘴笑着,不待冷玉弦瞋视她就疾疾跑开了。趁着疏梅离开,冷玉弦抓紧吩咐了巧儿几件事,巧儿震惊之际都一一牢记,这才明白为什么彦郡王那么着急着叫她来京都。
且说疏梅刚走到厨房外面就看见疏瓶端着一壶茶出来,疏梅不想搭理疏瓶,装作没看见她就直接越过她往厨房走。
“疏梅。”身后响起疏瓶温柔的声音,疏梅脚步顿了顿,刚要提起脚步又听疏梅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忘恩负义。”
疏梅听着疏瓶的声音颤抖着,以为她是要哭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如今总算是知错了,她也就踩着台阶下来了。转身走到疏瓶面前,“真是傻瓜,早承认你错了不就没事了吗?你知道这些天我们互不搭理,我心里有多担心有多难过吗?”
“对不起。”疏瓶咬了咬唇,眼里蒙起一层雾气,端着托盘的手抓得更近,似乎要将指甲嵌进木头里一样。
“你端着茶是要去向小姐认错吗?”疏梅注意到疏瓶手里端着的茶,笑着端过,没看见疏瓶眼里的挣扎,“我来帮你端着吧,小姐一向大度,肯定不会怪罪你的。”说着就端着茶往前走,走了好几步看见疏瓶没有动,回过头来招呼疏瓶赶紧跟着。疏瓶咬了咬唇终于跟上,她别无选择。
到了门口疏梅又把托盘放回疏瓶手里,表示疏瓶是带着诚意而来,“小姐,疏瓶来了。”
冷玉弦正跟巧儿说这话,听到疏梅的声音也就停止了。“疏梅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我看你气色是不大好,改日让厨房炖点补品给你补补身子。”
疏瓶端着托盘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又听疏梅说道:“疏瓶因为没有好好伺候小姐,所以泡了一壶茶来跟小姐赔罪。”
巧儿仔细瞧着疏瓶,总觉得不大对经,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得安心站在冷玉弦身边。等到疏瓶过来,便结果托盘。你倒茶吧,我帮你端着。
疏瓶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拿杯子倒茶,一时手颤,茶水溅在了巧儿的手指上,还有一地洒在了巧儿胸前的衣料上。巧儿只觉得手指顿时有些灼灼的疼,一低头就看见白色的衣料瞬间变成了黄色。心里大惊,手一松就伸过去打开了冷玉弦正放在嘴边的茶杯,杯盘狼藉,茶水四溅。冷玉弦和疏梅都被巧儿的举动吓了一跳。疏梅还来不及把话就说出口,就听巧儿吼了出来:“你竟敢对姑娘下毒。”
疏瓶闻言瞬间跪在了地上,簌簌发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断下落。
疏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疏瓶的表现显然说明巧儿没有乱说。疏梅几近发狂地扑向疏瓶就是一个耳光扇在疏瓶脸上,“你竟然做出这么狠毒的事,疏瓶去哪了?你把疏瓶还给我。”
“疏瓶,惠妃娘娘承诺你什么了?”冷玉弦有些痛心地看着疏瓶,曾经那么美好的女子如今竟会变成蛇蝎,真是令人咋舌。
疏瓶只顾着哭,一言不发。疏梅哭喊起来:“你倒是说啊,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巧儿试图拉开推搡着疏瓶的疏梅,“疏梅你别跟这种人浪费唇舌,待王爷回来好好处置她。”
冷玉弦不想逼问,更不想给刘子宁再添一件烦心事,叹着气说道:“疏瓶,你走吧,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的大度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继续留你在身边,我做不到,把你交官府处置,我也做不到,所以你走吧。”
“小姐……”疏瓶呜咽着唤了一声,到底还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她有多么痛苦纠结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姑娘,你怎么能……”
“怎么了这是?”
刘子宁进门就看见这番狼狈的场面,冷玉弦暗叹一声,终究还是给他看到了。
“惠妃娘娘买凶要杀我们姑娘。”巧儿指着疏瓶,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她绝不容忍疏瓶的行为。
刘子宁闻言面色冷峻,走到疏瓶面前,沉声说道:“疏瓶,抬起头来。”
疏瓶不敢抬头,不敢看刘子宁的眼眸,“抬起头来。”刘子宁的一声怒吼吓得她打了一个冷颤,终于还是缓缓抬头看着那双让她沉醉沦陷了许久的眼眸。
“王爷……”
“说,是不是惠妃指使你来的?”
疏瓶不答,只是潺潺泪流,刘子宁却有了答案,心里更觉得可怕,这才明白了一件事,忽的笑起来,笑得苦涩而沧桑,“竟是我母妃要杀我最心爱的女人,哈哈,我竟然还傻得去求她在我父皇面前美言,真是可笑。”
“子宁,惠妃娘娘也是因为爱子情深才……”
“玉弦,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对不对?偏偏你还要在我母妃面前强颜欢笑,配合她演一场和乐融融的戏给我看,是吗?”
“子宁……”“难怪啊,难怪,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今日她劝我先顺了我父皇的心意,把冷玉筝娶进门来,玉筝与你本是姐妹,我要留你在王府她断然不会说什么。难怪她要这样劝我,冷玉筝也是她安排出来的棋子吧。真是好计谋。”
冷玉弦不再说什么,兀自看着刘子宁站在一旁面色沉痛,她的心一阵一阵地揪着疼,却不能自欺欺人地为惠妃辩驳,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他们都知道,说再多也改变不了。
“玉弦,我们偏偏不如他们的意,我偏偏要和你在一起快快乐乐每一天。”刘子宁走到冷玉弦面前,握紧她的双手,不放开。疏梅巧儿站在一旁感动地哭,疏瓶更觉得心痛。就算那个承诺成真了,她也得不到什么。
“疏瓶,你走吧,我知道玉弦是做的这样的决定。这件事我算在惠妃的头上,不跟你计较,你走吧,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和玉弦面前。”这是决断的话,疏瓶只觉得痛苦,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了。
巧儿朝刘子宁和冷玉弦分别磕了三个头,撑着桌子腿儿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一步一步离开。回到了她住了接近两年的小院儿。这里有她太多的美好回忆,她希望一切也在这里终结。疏瓶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半瓶毒药,本来是说全部倒在茶里的,她终究是没能忍心那么做,也没奢望自己能够成功。
回忆被拉扯到前天。
疏瓶当时正在小院里绣花,突然从院墙外扔进了一个被纸团包着的石头,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走过去捡了起来,看见纸张上写着让她从小门出来。然后就看见冷玉筝站在小门外。
“大小姐?”
“疏瓶,你今天得跟我走一趟。”冷玉筝有些神神秘秘地说道,“惠妃娘娘要见你。”
“可是……”
“疏瓶,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你想要得到你想要的,就必须跟我去见惠妃娘娘。”
疏瓶一向缺少主见,加上冷玉筝的话太值得考究,反正这么多天她呆在小院里没人理会,就算她走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于是就答应下来,跟着冷玉筝进了宫。但是惠妃没有马上召见她,而是先叫了冷玉筝进去,她只好忐忑不安地在殿外来回踱步。终于听到宫人唤她进去,一颗心更是悬在了嗓子眼儿。
“奴婢拜见惠妃娘娘。”疏瓶跪在地上,一颗头几乎要低进地里。
“疏瓶,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惠妃有些慵懒地开口,疏瓶颤抖了一下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只看着惠妃的裙边,不敢去看惠妃的脸甚至是眼睛。
“你心里装着子宁?”
惠妃这么一问,疏瓶瞬间又将头埋了下去,“奴婢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惠妃娘娘饶命。”
“若是妄想妃位自然是非分之想,但若是妾室或者通房丫头什么的,倒也不算是非分之想。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从本宫的话。”
“奴婢谨遵娘娘的吩咐。”
惠妃朝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个宫女便端着一个放着小瓷瓶的托盘走到疏瓶面前。“把这瓶子里的东西想办法让冷玉弦吃下去,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疏瓶看着那个小瓷瓶,心知里面装的是剧毒,可是她没有那个胆量,不敢做杀人的事。“娘娘,奴婢……”
“只要冷玉筝做了绍宁王妃,本宫自会做主把你赏给子宁,玉筝想必也不会介意,但是前提是冷玉弦没了,只有这样冷玉筝才可以成为绍宁王妃。”
“疏瓶,你放心,我觉得不会排斥你的,你从小在冷府中长大,就这一点我也不会亏待你的。绍宁王不喜欢我,我知道,所以他多一个或是少一个侍妾丫头我也不会在意。如今就要看你怎么抉择。跟着冷玉弦,你很快就会被赶出绍宁王府,然后,一辈子也不能看到你想看到的那张脸。你希望这样吗?”
当然是不希望。一想到再也不能看到王爷,她就感觉活不下去了。显然冷玉筝的话有着极大的煽动力,疏瓶的心开始动摇。
“拿着这个,就算你不用也没什么关系。一切,只看你如何决定。本宫不会勉强你。”
疏瓶颤抖着双手拿过那个瓷瓶,明明是冰凉的触感却觉得像是一块火炭握在手中,难受得紧。
最终,疏瓶还是恍恍惚惚地到厨房泡了一壶茶,放了一般的毒药在茶水里。现在她失败了,不禁永远不能再见到她爱慕的王爷,而且还会被王爷厌恶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
“小姐,对不起。王爷,对不起。”疏瓶拔掉瓶塞仰头将剩下的半瓶毒药饮尽,那种灼热的感觉从口腔一直烧到腹部,灼烧的疼。最终也只有一滴眼泪。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不如死。
冷玉弦等人赶来时,看到是尚未失去温度的疏瓶的尸体。冷玉弦转过身将头埋进刘子宁的怀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刘子宁暗暗心惊,若不是巧儿眼疾手快,七窍流血躺在地上的就是此时活生生靠在她怀里的冷玉弦。想到这里,刘子宁的眼神就狠戾几分,他已经,不能再多相信几个人了。
疏梅终究还是难过,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只可惜中途走入了歧途,终究落得个身死魂飞。到底情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叫那么多人苦痛不已?冷玉弦是这样,刘子宁是这样,连疏瓶也是这样。疏梅不懂,也不敢去思考,这样复杂的问题。她只希望,冷玉弦和刘子宁都能好好的。
冷玉弦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梦里回到那个飘雪的上午,她和刘子宁站在瑞玉楼上看着京都的景色,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熟,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比现在轻松快乐,人生若只如初相见,那该多好。可惜还是有一个可惜,可惜已经走过了初见。
先是皇上失去了刘子宁,然后是惠妃失去了刘子宁,到底还会有多少对刘子宁无比重要的人失去他们所珍爱的刘子宁?冷玉弦不敢再多想,她想,她是时候该离开了。来了这么久,也该走了。
不当王爷没有公务的刘子宁显得十分清闲,整日得待在府中等着最后的判决,可是削爵的圣旨迟迟不曾下来。冷玉弦天生是个喜静的性子,在屋子里坐着看一天的书也不会觉得厌烦。以往疏梅没有伴儿还会来唠叨两句,如今有了巧儿,两人亲密地呆在一块儿讨论女红厨艺,冷玉弦也就落得个清静。刘子宁往往就坐在一旁做自己的事,会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看看冷玉弦,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终究是张了张嘴没忍心打扰冷玉弦的雅兴。
这日冷玉弦刚拿起书就放下了,仔细地看着刘子宁的侧脸,觉得很安心,心中却是苦涩,于是便开口道:“子宁,你可曾记得那日的瑞玉楼?”
刘子宁微笑以对,“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个时候的你,倒还有点刁蛮劲儿。”
“哦?你当时对我的认知是这样?”
“我在想我若是说是,后果会如何?”刘子宁笑着,就伸手握住冷玉弦的,“我当时想,贤国公府上的嫡小姐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不过小小逗她一逗,她就大义凌然地搬出礼教来示威,的确是做王妃的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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