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青蝉端着俩只白净净的碗进来，道：“熬了大半夜，两位小姐肯定饿了，这是刚熬好的黑米粥，趁热吃了吧。”

　　青蝉走进桌子，两只白皙娇小的手像是幼鸽一般，只见青蝉腕上没有手镯，指上没有戒指，我心想青蝉平日最喜好这些金银玉器，近日见她愈发清减这些了，不免担虑。

　　于是我随意问道：“蝉儿平日里最喜金银玉器，这些天倒不戴了。连我给你的浅青色的青金石手镯也不喜欢了么？”

　　谁知青蝉冲口而道：“前些天当了——”青蝉还未说完便后悔不已，她说话往往不经思考，所以定是实话。她又辩解道：“前些天弄脏了——”

　　我一拍桌子，打断道：“胡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连你也要糊弄我吗？”我的语气过激，青蝉吓得一个寒颤。我自从回到玉香楼，不仅疑心重重，还时常使怒。

　　默鱼笑着站起来，亲切地牵着青蝉，徐徐道：“蝉儿有话直说，与你的主子还有什么遮掩呢！琼儿已经被杂事缠得焦头烂额，你还要雪上加霜么？”言毕又嗔怪地看我，眼波如同冷风驶过春水一般，指着我道：“花琼你也愈发焦躁了，青蝉自有她的苦衷吧！”

　　青蝉这才幽幽道：“小姐送我的自然是上好的金银玉器，我自是如数家珍。”她顿一顿，显然仍不情愿说出，但又说：“不过······不过垂星姐姐又急需银两，所以将自己的宝贝当去，换些银两去给垂星姐姐用。”

　　青蝉说到这里，我才松了一口气，嗔道：“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说不出的。垂星姐姐曾有恩于我，你只管说与我，我可以解她燃眉之急。一则报恩，二则在外显得你我主仆与人和睦。”

　　默鱼在旁道：“就是这样，你家小姐才不愁钱哩，你能有几件宝贝，不够的！”

　　青蝉吞吞吐吐，道：“还是我上次说与小姐的那个事。垂星姐姐有一个相好，她这个相好是个上京赶考的秀才，曾一度留恋玉香楼，与垂星深深相爱。就因他日夜耽溺幻境，不仅弄得钱财精光，还学业荒芜。后来垂星姐姐几度出钱接济他，要他重考功名，等他金榜题名时就来赎她。可这秀才······”

　　说到这里青蝉气得直跺脚，又向外张望一番，这时我与默鱼都面面相觑，凝视青蝉，她轻轻道：“可这秀才不仅没能奋发图强，还染上烟霞癖。这样一来，银子更像流水一般的花。垂星姐姐是死心塌地的，不肯舍弃那秀才，后来几经劝阻那秀才他才戒了那烟霞癖。”

　　我心里暗暗同情这位痴情而可怜的女子，看向默鱼，她眼里是几分狰狞的恨意，我轻缓道：“世间还真有这般痴情的女子，这些故事原以为只能在戏文里听到，今日听青蝉说出，我还有些半信半疑呢！”

　　默鱼如同梦中惊醒一般，拉着青蝉问：“后来怎样了？”

　　青蝉手指缠着衣角，原本光亮润洁的深兰色丝锦褶皱如纸，她轻叹一口气道：“虽说那秀才戒去了烟霞癖，但垂星姐姐的私己银两早已经花完了，这些本是垂星以前攒下来赎身用的银两。垂星立志要离开玉香楼，也不再陪客，只一心在那秀才身上，这样一来与雪妈妈的关系更僵了。我为了能给她凑齐赎身的钱才当了首饰。”

　　默鱼急急地问道：“她还差多少银两？”

　　青蝉嗫嚅道：“少说也有五百两——”

　　我深深思虑一番，盯着默鱼，道：“五百两本不多，只是我怕这秀才未必真心实意，因为一招染上烟霞癖，想要戒掉却比登天还难！只怕到时候垂星会人财两空。”

　　默鱼眼神对我有了些许轻蔑之意，质疑道：“我看不是这样，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会出钱接济她。你我赎身的银两难以估计，但今日有一个还回清白的人，那就让她为你我实现这海空天空的愿望，不好么？”

　　我柔婉一笑，道：“我不过随心推敲几番，你就与我计较了？”这才都笑起来，我又道：“青蝉，明日把那秀才叫到咱们这里，我来帮帮他。这忙定是我要帮的，让垂星欠下我这个人情日后还有要用。”

　　默鱼颔首而应，吃了几口粥就离去了。子时将将过，劳累一天，精神疲惫，再也没有心思了，于是就与青蝉胡乱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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