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旧日相知尽
“喻姐姐,不是的,我……”胡赢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停住,再不知道如何继续讲下去。
“不是?那是怎样?”桓喻宁接过他的话,“那你如何解释这把匕首的出现?为何这把应该在杨景齐处的匕首会出现在你的枕下!”她的话说得有些急,便带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胡赢目光灰败,像是火苗燃烧过后残余一地的灰烬一般,毫无生气。他这个样子,越发让桓喻宁觉得又痛又气,想要开口骂他却又好像没有力气。
“桓姑娘,你误会了。”一旁的泓山却忽然开口道,“匕首是我给小赢的。”
桓喻宁和胡赢闻言皆看向了他,桓喻宁有些怔住,“你给小赢的?”
泓山看了胡赢一眼,又望着桓喻宁点了点头,“自公子……故去之后,这把匕首便是一直我在保管。前些时候为了解你身上的蛊毒,我听小赢说起需要血缘至亲的血为引,而正好这把匕首中存有你的母亲的几滴血,我便将匕首给了他。”
泓山的话让桓喻宁听得有些糊涂,然而有一句话却是听得分明的,“匕首中存有你的母亲的几滴血。”
桓喻宁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低头看了看,反问道:“什么意思?这把匕首中怎么会有我母亲的血?”说着看向泓山的目光越发地疑惑,“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母妃从未告诉过她这件事,身为匕首主人的她都不知道,泓山又是如何知晓的。
泓山的眼中有一些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他微微侧头避开桓喻宁的目光,视线落在了胡赢身上,却答非所问道:“桓姑娘你大概不知道,这把匕首名字叫做‘千军破’。”
他说着伸手从桓喻宁手中将匕首接了过来,颇为熟练地在刀柄上的兽首上按了几下,就见那兽首上原本紧阖着的双目忽然睁开。
桓喻宁见状大吃一惊,也曾经拿着匕首把玩,却从未发现匕首上竟然有这样的机关。
看过去时却发现那睁开的兽眼中空无一物,空洞的两个眼眶显得甚是怪异。未等桓喻宁开口询问,泓山便解释道:“原本那血就是贮存在这眼睛中的。”说着伸手将匕首递到桓喻宁眼前,好让她看仔细。
桓喻宁闻言仔细打量,果见兽眼眼眶的凹槽中隐约还有一点点褐色的痕迹,想来便是泓山所说的血渍了。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心中虽然惶惑,桓喻宁还是抬头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她顿了顿,“是你家公子发现的?”可是为何也从未听他对自己提起?难道是在二人分离之后的事?
“泓山不过是我家公子的书童,此物乃是桓姑娘赠与我家公子之物,自然一直被我家公子妥善保管着,若非公子故去,也不会在我手中。”泓山答道,算是承认了是杨景齐发现的匕首上的蹊跷。
她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胡赢,“这样说来,你和杨景齐并无任何瓜葛了?”
原本一直低垂着头的胡赢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来,轻声答道:“若说起来也不是全无瓜葛,毕竟我师父曾经是你说的那人的书童。”
桓喻宁被他的话噎了噎,然而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一时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原来,竟然是自己误会胡赢了不成?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再也无法轻易的拔掉了。
想了想,桓喻宁还是忍不住问泓山,“他……杨景齐究竟是怎么死的?”
听桓喻宁提及自家公子,泓山的眼神一黯:“公子的武艺师从无量山乘风子,多年来一直勤勉有加。在桓姑娘你离开后不久,公子在修炼乘风上人所创的一套新的内功心法的时候,不甚走了真气乱了心脉,药石无医……”
走了真气乱了心脉,药石无医……桓喻宁听着泓山的讲述,忽然觉得一阵匪夷所思。居然是这样的原因么?一个好好的人,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死了?那样卓雅不群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这样,说死就死了吗?
荒唐……原来,没有她想的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曲折和故事,杨景齐,居然是死在自己的手下。
心中有些茫茫然,不知道该处以怎么样的心情,却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扬起冷冷的笑意:“那你们的复国大业呢?你们的少主死了,你们的大业可要怎么办呢?”
泓山的心猛地一颤,注视着桓喻宁,神色哀切,“公子是毕国皇室唯一的后人,他都不在了,复国还有什么用呢?”他说着急切地解释道:“桓姑娘,其实当初……当初公子也是迫不得已的。族中遗老给他施加的压力太大,他一个人扛着毕国复兴的所有期许和压力,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才听从了丘伯的建议利用了你的!就连这把匕首也是……”
话未说完泓山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一变,连忙止住了话语。
桓喻宁却已经听到了他的话,目光微微一沉,“泓山,你刚刚说什么?这把匕首?这把匕首又怎么了?你,不对,是你和杨景齐,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情!”
泓山却只是紧抿着嘴,一言不发。桓喻宁直直地盯着他,也是沉默不语。
胡赢却开口道:“师父,你就将事情都告诉喻姐姐吧。反正……”他的声音有几分低沉,有着几乎无法察觉的苦涩之意,“逝者已矣,或许喻姐姐会原谅你家公子的。”
泓山闻言看了胡赢一眼,眼中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看了对面神色坚定的桓喻宁一眼,又垂下了目光,半晌才低声道:“千军破,也是我们复国路上需要的东西。”
桓喻宁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说得详细点。”
“我们需要大量的兵力和财力,丘伯有可靠消息,桓姑娘你的外祖家,即史家,在当初天下初定时曾经在一些地方埋下了为数不少的宝藏,这些宝藏又一一分给了史家的下一辈人,也就是你母亲那一辈人的手中。”泓山缓缓地说着,“而藏宝图就是放到了这把匕首里面,这样的匕首,你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们人手一支。公子拿到匕首之后,循着藏宝图已经去过了那处藏宝地点,公子还发现了兽首里的旧血,就是打开宝库大门的钥匙。”
听罢泓山的讲述,桓喻宁却只是站在远处久久地沉默不语。
握着匕首的手却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直到手心被坚硬的金属硌得生疼也没有丝毫松开手的意思。
“这么说来,他当时是早就打定好主意要这把‘千军破’的了,是吗?”半晌桓喻宁才开口问道,声音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她的脸孔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让泓山几乎不忍心注目,只低下了头,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桓喻宁木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不过,似乎是不是这样也没有任何意义的,不是吗?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戏罢了,难道她还希冀着戏子入戏吗?
胡赢说得对,“逝者已矣”,现在来想这些事情似乎也太可笑了。
“喻姐姐。”胡赢有些担忧地叫了桓喻宁一声,桓喻宁转头看了看他,唇弯起浅浅的弧度,“我没事。”说着便转过身去,朝茶舍门口走去。
“姐姐……”在桓喻宁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胡赢却叫住了她,“你会原谅他吗?”他的声音是小心翼翼的。
桓喻宁定住了身子,却没有回过头,“小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你若是真的不认识他,何必这么关心他。”桓喻宁转过身来,面上的笑容有几分冷意。
“姐姐,我……”胡赢嗫嚅着,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当日怎么说的来着……”桓喻宁仿佛在极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是了,我说,大概会原谅吧。”
“这个回答,你们可还满意?”桓喻宁望着胡赢和泓山,笑容里带了嘲讽之意,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似是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和他们讲,“当真是不公平,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是吗?死了就可以将一切抹消了是吗?”说罢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只留下胡赢和泓山两个人站在原地,默然无语。
回到家中时,却撞上了正要出门去找胡赢的柏柏婧伊,她最近一直留在了桓喻宁家。
“喻姐姐,你刚刚去茶舍怎么也没叫上我。”柏柏婧伊并没有注意到桓喻宁神色的异常,见桓喻宁回来了便嗔怪道。
“我不知道你要去。”桓喻宁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微笑道:“可是要去找小赢?”
柏柏婧伊皱了皱鼻子,“才不是去找臭小子,听说泓山师父来了,我是去找他的。上一次他来还是两个月前了,还说要教人家功夫呢,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来。”
桓喻宁听着柏柏婧伊的话,忽然觉得一丝异样,便问道:“小婧,你说上一次泓山来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啊。”柏柏婧伊不明所以地答道。
桓喻宁的心头越发的不安起来,“我中蛊毒昏迷不醒期间,他没有来?”
柏柏婧伊摇头道:“听胡赢说当时泓山随丁员外一家去了沂安了,来不了。”
“前些时候为了解你身上的蛊毒,我听小赢说起需要血缘至亲的血为引,而正好这把匕首中存有你的母亲的几滴血,我便将匕首给了他。”脑海中想起方才泓山的话,桓喻宁的心一沉。
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握着的匕首身上。泓山说是为了解蛊毒才将匕首拿给胡赢的,可是如今看来,当时泓山根本不在响水镇。
也就是说,事情根本不是泓山说的那样,这把匕首,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在胡赢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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