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水深
屋中除了李承简外的三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那就是说是有人蓄意破坏导致这次事故的……
李承简看了几人一眼,继续说道:“这次矿难,死了八十四个矿工,算得上是不小的数了,又是在贺京天子脚下,连上头都惊动了。”
桓喻宁低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她生活的前世,有各种媒体时时刻刻盯着各种风吹草动,政府也不可能对民众公布这些事故的伤亡人数的,李承简却是从何得知。
李承简轻声笑了笑,说道,“我身为昌元矿井的执事,我自然知道。”
他的话让三人更是一惊,柚柔则直接惊呼出声:“李公子你是昌元矿井的执事?”
见李承简点了点头,桓喻宁不由得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在她看来,李承简这样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人是断然不会和掌管一个铁矿这样的事沾上边的,何况他也才和自己讲他是不做事的。
一直没有做声的胡赢却忽然问道:“昌元矿井可是归天家所有,据我所知那是大皇子温王名下的,可不是寻常的铁矿,你如何能在那做执事?”
李承简颇有些诧异地看了胡赢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知道得还不少,脸上却如常地反问道:“我看起来难道像去不了昌元的人吗?”
胡赢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桓喻宁摆手打断了,说道:“这并不是眼下的要紧事。”停了停又望着李承简,问道:“为何你会说这是人祸?可有证据?”若事故真的是人为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有证据就好了。”李承简苦笑道,“若是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我刚才听到小赢在矿上出事那天曾经在矿下也不至于那么高兴了。”
桓喻宁本想再追问,然而想一想这些也算是内部机密了,李承简会告诉他们这些已经是不见外了,她又怎好再知道更多。因此她看向胡赢,说道:“小赢,你那日在矿下受伤昏迷前,可曾看到些什么?”
胡赢听到桓喻宁的话,抬头看着她,又看了一旁面含期待的李承简一眼,似乎思虑了一下,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曾经看到一些古怪。”
李承简脸上的神色喜忧参半,他沉了沉心思,说道:“你尽管说便是。”
“那一日,我看到和我同矿房的两个工人偷偷摸摸地在用斧头劈顶柱。”胡赢言简意赅。
桓喻宁和柚柔对采矿并不甚了解,是以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李承简闻言却忽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悚然变色,“你说他们在破坏顶柱?!”
胡赢点了点头,李承简面沉如水,“是哪两个人你可看清了?具体的呢?”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胡赢快速地回答道,声音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死了?”李承简怔了怔,开口想要再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半晌,他叹了口气,冷笑道:“你说得对,早已死无对证,现在追问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只是确定了一些猜想罢了。”
桓喻宁虽不懂得这些事,然而却也知道“死无对证”的意思,她开口道:“眼下,或许从那些死亡矿工的家属追查起才是唯一的办法了。”
李承简坐回椅子上,看着桓喻宁,重重点了点头。
桓喻宁看着他的样子,有心想要说些轻松氛围的话,便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说你都不管事的吗?”
李承简却仿佛受到提示了一般,一拍脑袋,啊呀一声道:“对啊,我怎么给忘了,现成的放在那还有个崔总管呢,哪里轮得到我着急!”说罢他笑吟吟地望着桓喻宁,“喻儿,你说的是,这些事可用不着我来操心,哈哈。”
他的笑容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柚柔和胡赢在场,桓喻宁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便岔开了话题,“时候也不早了,你要么就留在这儿用个便饭再走吧。”
话音一落其他三人便皆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往日里桓喻宁对李承简一向淡淡的,如挽萝所说,那是连杯茶都懒得给的,今日怎的忽然就要留李承简吃饭了?
不同的是李承简很快地便反应了过来,他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声应道:“好,好,既然主人相邀,我也就不客气了,能试试喻儿你的手艺,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桓喻宁说完话见几人的表情也觉得自己似乎鲁莽了一些,然而刚才确实是未经思索便说出来的话,此刻要反悔也不行了。
见李承简欣喜若狂的表情,她不由得失笑,心中暗道:也罢,反正就是一顿饭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着便起身朝厨房走去,一边笑道:“我的手艺算什么,你能尝到柚柔的手艺那才是几辈子的福分呢。”说着便和柚柔一同进了厨房,留下和李承简不大对头的胡赢作陪。
李承简脸上是喜滋滋的神情,似乎因为桓喻宁的邀请而心情大好,然而若仔细看去,却仍可发现他偶尔紧锁的双眉,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愁虑。
胡赢默不作声地在一旁打量着他,将李承简面上的神色尽收眼底,眼中若有所思。将自己的情绪适当地掩藏好,胡赢冷冷道:“看你那副模样,还想打我姐姐的主意。”
李承简听到他的话,脸上仍是带着笑,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故意问道:“我这幅模样?我什么模样?难道配不上喻儿?”
听到“喻儿”二字胡赢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满,然而却只是瞥了李承简一眼,“徒有其表。”
似乎觉得和胡赢打嘴仗很有意思,李承简争辩道:“哪里徒有其表了,我还有对喻儿的一片赤诚之心。”
胡赢的眼中似有光芒一闪而过,他走近几步到李承简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比他要矮一些的李承简,将头凑近了一些低声道:“是不是赤诚之心只有你自己知道,然而是不是坦诚之心我却是知道的。”
说罢他将头抬起向后仰起了几分,“若是你敢欺骗我姐姐……”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然而他的眼中传出来的冷意却严峻得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甚至比他大好几岁的李承简也不由得觉得一凛。
胡赢说完话也不等李承简回答,便抬脚朝厨房走去,一边高声道:“姐姐,我来帮你们。”
李承简坐在原位,盯着胡赢略显瘦弱的背影,心中暗暗地惊讶。
这个小男孩,似乎很不一般……
待李承简用过饭告别了桓喻宁出得门来,阿蘅和阿藿已经牵着马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见李承简酒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模样,阿蘅嬉皮笑脸地上前道:“爷今儿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看这脸上笑得。”
阿藿则故意做出鄙夷的表情对阿蘅说道:“看你那德性,就知道吃,哪里知道在咱家爷眼中,那一起吃饭的人,可比那饭要好得多!”
李承简接过阿蘅手中的缰绳,另一手将扇子抛给了阿藿,笑道:“那一日在喻儿这里偶然听到一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方晓个中滋味啊!”说着跃身上了马。
阿藿连忙上前道:“爷,大爷回来了,找您呢。”
李承简的笑便淡了几分,眼里有淡淡的愁绪涌现,口中却只是说道:“好!临渊的桂花陈酿最是有名,大哥定是有带回来的,今日便去好好喝他一通!”说罢扬起鞭,绝尘而去。阿蘅和阿藿骑着各自的马,赶忙追了上去。
三人一路马不停蹄,穿过闹市,来到了城西的千庵巷。
莫看千庵巷名字虽只是条巷子,然则巷子中居住的却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寻常百姓说到千庵巷,都知道住在那里的人是惹不得的。
李承简三人在一处高门大宅前停下,跃下马之后自有仆人上前将马牵了去,显然是来得极其熟稔的了。
主仆三人进了府中,只见那府第气派的大门上,“温王府”三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
熟门熟路地在府中穿梭着,李承简来至一处房前,阿蘅和阿藿自觉地留在了门口,也无需通传,李承简便推门而入。
屋内是书房的陈设,此时屋中有两名男子正坐在茶几旁,喝茶交谈。一人年长一些,体格微胖,白净的面庞望之如十五的满月,眼中经常是带着笑的,看起来甚是平易近人。年幼些的那人则生得干瘦,虽然五官也算得上英俊,然而他的眼中偶尔闪现的狡狯之意,却让那张脸孔失色不少,给人一种阴险之感。
李承简进屋见得后者也在,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待走得近前,却仍然恭敬地冲二人弯了腰行礼道:“大哥,五哥。”
李承笍自李承简进屋时便一直看着他,此时连忙说道:“六弟别见外了,快坐。”
待李承简在对面的椅子上做好,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向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些什么。
李承简却冲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他这才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一旁的李承笠,便将话头又缩了回去,在椅子上做好,直了直腰板。
一旁的李承笠也眼珠骨碌碌转着看着他俩,见李承简淡定自若地捧起杯子喝起了茶,又见李承笍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想了想,开口道:“六弟,昌元铁矿的事怎么样了?”
李承简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李承笍,答道:“是有人搞的鬼。”
李承笍闻言面色一沉,手掌在桌上用力拍了一下,恨恨道:“他果然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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