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素手挽青萝
第二日李承简果然如桓喻宁所言来报恩了,提了大盒小盒的礼物找上门来,口口声声报答桓喻宁的救命之恩。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桓喻宁自然也不好将人家上门表示谢意的人往外赶,何况是像牛皮子糖似的的李承简,简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儿。
不仅这次,自此之后李承简是隔三差五地寻了各种各样的由头就来找桓喻宁,即便桓喻宁冷着脸说他这样一个男人老是来找她一个姑娘家会有损清誉,他却也只是摇着手中的纸扇谦和地说道:“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有损清誉的?何况知好色而慕少艾实乃人之常情。”桓喻宁便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然而却总是对他淡淡的,并不热络。胡赢更是对他总是没有好脸色,在他眼中,大概李承简就是个贪慕自己姐姐美色的纨绔子弟吧。是以家中对李承简最好的居然是柚柔了。奈何柚柔和胡赢要去临江仙做事,家中常在的只有桓喻宁一人。
一来二去间,倒也有几分相熟了,桓喻宁知道了李承简是贺京人士,确实是出身尊贵的人家,然而到底怎么个尊贵法,他没有详说,桓喻宁也没有多问。
这一日李承简仍然是施施然上门来,一进门却对桓喻宁说:“喻儿,今天带你去走走可好?”
桓喻宁对他的称呼皱了皱眉,她已经纠正了李承简多次让他不要这么亲密地叫自己,却奈何不了他,只好随他去,安慰自己反正名字只是个代号罢了。
“不去,我可不像你大公子那般清闲。”桓喻宁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连看也不看他。
李承简似是早就猜到了桓喻宁会拒绝,也不着急,只是在桓喻宁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温声道:“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是我有什么事,是有一个姑娘想要见你。”
桓喻宁闻言果然抬起了头,诧异道:“有一个姑娘想要见我?”随即思忖道:“我在贺京并没有任何亲戚朋友。”
李承简笑了笑:“你现在还不认识她,不过待会儿就会认识了。”说着又解释道:“这位姑娘是我的一位相识,听我讲起你,便想着能否和你见上一面。”
“你相识的姑娘定然很多的吧?”桓喻宁故意问道,也不等他回答,又说道:“素未谋面的人,有什么好相见的?”
“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李承简还是不急不恼,只是直直地盯着桓喻宁,“你们有些地方还是挺像的。”说着又故意做出可怜巴巴的语气,哀求道:“喻儿,你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是闷坏了身子岂不是让我心疼?”
桓喻宁自动忽略了他最后的话,只是对他所说的那个姑娘有几分好奇起来,和她挺像的?是什么地方像?她睃了李承简一眼,其实这么些天来她自是早已知道李承简的品性为人,不然也不可能纵着他老是来骚扰自己了,因此倒也不担心他会危害到自己。
“也罢,日日待家中确实闷得慌,那便随你去见一见那位姑娘吧。”桓喻宁放下手中的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李承简自是大喜过望,“那我先去外头等你,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便也起身出了屋子。
二人出门上了马车,马车行驶了有一会儿,最终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前停下,李承简上前轻轻叩响门环,不多时便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上来开了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桓喻宁仔细打量着这处虽然不大却处处透着雅致的院落,暗暗想居住于此地的主人家定是品味不俗。待走至院中的青砖小楼前,却见一个身着天水碧衣裳的姑娘盈盈立于门前,正含笑望着他们。
桓喻宁看清那姑娘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惊艳。其实她并不算得绝色,然而眉梢眼角里的那一抹如水柔情,却足以让很多所谓的绝色佳人都黯然失色。她立在那里,立在开得繁茂的紫荆花下,依依宛若一株清雅的玉兰。
“公子。”待二人走得近了,她开口唤道,声音柔糯,煞是好听。她说着又转首看着桓喻宁,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桓姑娘了。”话音刚落便端端正正地冲桓喻宁福了一福,“奴家挽萝,见过姑娘了。”
桓喻宁连忙上前搀住了她,说道:“姑娘不必多礼。”说罢微笑道:“姑娘当真人如其名,素手挽青萝,自是佳人故事。”
李承简见状也是笑道:“挽萝当得起这样的称赞。”
挽萝的脸上扬起淡淡的恬静笑意,“姑娘谬赞了。”又睨了李承简一眼,嗔道:“桓姑娘是不忍苛责,公子你又何必拿挽萝打趣。”眉眼间飞起神采,宜嗔宜喜,多了份娇俏媚人,说罢也不理会他,便引着桓喻宁往屋里走去。
进了屋中,看清了屋中的摆设装饰,桓喻宁便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了,这位挽萝姑娘,定然是风尘中人无疑了。只是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还是沦落泥尘,看着挽萝的心思便存了几分怜惜之意。
挽萝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份,为二人沏上茶之后便大大方方介绍了自己,原来她最早出自贺京有名的青楼倚翠阁,乃是阁中的头牌花魁娘子。后来攒够了银子,从老鸨手中赎了身,自己寻了这处院落住下,仍旧做些迎来送往的生意,却是卖艺不卖身,仅仅是唱曲弹琴,聊天喝酒,也是为那些达官显贵们提供了一处谈事解乏的好去处。好在前来照顾生意的皆是往日里一些情重的恩客,日子倒也过得闲适无忧。
“李公子乃是挽萝最重要的朋友,当日姑娘救了他,便是救了我,今日挽萝以茶代酒,向姑娘聊表谢意。”挽萝说着举起手中的茶杯,先干为敬。
桓喻宁接下挽萝的茶,也是一口饮尽,随即放下杯子,笑道:“李公子有姑娘这般的红颜知己还不知爱惜,实在是可恶之极。”说着扫了李承简一眼。
李承简微微一窘,抬起杯子掩饰性地喝了口茶,说道:“我怎么不知爱惜了。”
挽萝神色温柔地看了看李承简,轻声说道:“挽萝称不上什么红颜知己,只是愿意随时为公子解忧分愁罢了,让公子平日里也有个自在不拘束的所在。”
又看着桓喻宁,掩唇而笑,“姑娘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公子他虽然看起来风流不羁,其实却是最长情之人。”她的眼波在二人之间流转,“挽萝斗胆在这里替公子向姑娘求个情讨个饶,看在我家公子的可怜劲儿上,在他再次登门时,能赏他一杯茶。”
桓喻宁闻言大是窘迫,李承简莫不是把平日里她对他如何不假辞色全都告诉挽萝了吧?看挽萝如今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被李承简请来的和事老。
“挽萝姑娘说笑了,上门即是客,我又岂有连杯茶都不给的道理。”桓喻宁宁和微笑道。
挽萝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却没有再说话。
从挽萝处回去之时,马车上,桓喻宁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承简,“你今儿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巴巴地让我来见挽萝姑娘?你说我们像?哪里像了?”
李承简似乎对桓喻宁充满质问意味的前半句置若罔闻,他望着桓喻宁,轻声说道:“其实是曾经和你像,在我刚认识挽萝的时候,她总是疏离的,言语间神色间淡漠而不亲近。”
思及如今挽萝温温柔柔的模样,桓喻宁问道:“莫不是你费尽心思才终于博得美人一笑?”
李承简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讲述道:“挽萝并不是从小便养于娼家的,她是被她的未婚夫卖到倚翠阁的。”
桓喻宁闻言不由得一惊,脱口而出道:“好狠毒的男子!”
李承简看了她一眼,“挽萝的双亲在她十岁的时候因灾故去,她便寄养到了叔叔家里。那未婚夫是挽萝自幼结下的亲,是个好赌的货色,被人设计骗去了所有家财,竟然就将主意打到了挽萝身上。挽萝的叔叔也是无良的,不过一张婚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挽萝到了那男人家中,当日那男人便将挽萝卖进了倚翠阁。”
“没想到挽萝姑娘身世原来这般凄苦。”桓喻宁轻声道。
李承简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问道:“你呢?你又是为何?”
桓喻宁怔了怔,并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望向了窗外,半晌,才幽幽叹道:“我?我是为何?你不是都猜得出来吗?”说罢转过头来看着李承简,“你希望我骂一声天下男子皆是薄情寡性之人?”她的脸上是笑着的,然而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李承简微微笑了笑,“我也是个男子,我又怎会希望你把我也骂了进去?”
说着他微微敛起脸上的笑,神色庄重,不再是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喻儿,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心结,只希望那些过去的事不会影响到现在的你。”
桓喻宁却只是轻嗤,“把你骂进去又如何?你本来就是个花花性子的人,不是么?”对后面的话揭过不提。
李承简知道桓喻宁在回避着他的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聪慧如他,又向来流连花丛中,对女孩儿家的心思自然甚是了解的。与桓喻宁相识有些时日,早已看出桓喻宁必定是曾遇到了些什么,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喻儿这话着实让人伤心。”李承简摆出受伤的表情,捂着自己的心口道:“李某对姑娘一见倾心,自此之后这里便再放不进别人了。”
桓喻宁却不再理他,自顾自靠在了车厢壁上闭目眼神。
李承简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一样靠到了壁上。他是真的很喜欢桓喻宁,这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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