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要去我要去!你快带我去吧!”一听到美食钟离沁婀便两眼放光,况且她现在是真的饿了,刚想拉撩雾的手一齐过去,却又想起潋清的“训斥”,只好讪讪地在旁和撩雾并排走着。
没有公主自恃娇贵欺强凌弱的架子,倒真像一长不大的孩子,皇宫里的女子居然还有这般天真的性格,当真难得。撩雾心底暗自思量,略带赞赏。
“嗯!真的很好吃!”待钟离沁婀吃下最后一个莲花样式的桂花糕时,再次赞叹,鼓鼓的腮帮子上还挂着糕点的碎屑,这是她吃的第五盘糕点。
“小二,来壶槐花茶。”撩雾朝柜台旁打盹儿的小二唤道。这个公主,任性调皮,吃饭的时候竟是规规矩矩,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要不是她面前盘子里的糕点消失得太快和她此时鼓鼓的腮帮子,撩雾还以为这个公主会有双重性格。
“客官,您要的槐花茶来咯!”店小二吆喝着把茶壶放到了撩雾面前。
斟满一杯茶,撩雾轻轻将其移至钟离沁婀面前,温和一笑:“小姐喝杯茶,这家铺子的槐花茶味道清甜,甚是可口。”
“嗯!好喝!”拿起茶盏,轻啄一口,确实好喝,和宫里的味道完全不一样,清清甜甜的,而后抬起头朝撩雾绽开一笑:“你叫撩雾是吗?听潋清说你是王爷皇兄的人是吗?”想不到那个冷冰冰的皇兄身边还会有这么让人感觉温暖的人。
“是的,在下正是公子的侍从。”那样不带尘埃的笑,让撩雾有一刻的失神。
“拨云弄雾,如撩轻纱。好名字呢!我们换个地方玩儿吧!撩雾你对这儿比我熟悉,还是你带我去吧!好不好?”一双期盼的眸子紧紧锁着撩雾,希望他能带她去个更好玩的地方,这漠白城太大,这么些天她出门的机会甚少,太多好玩好看的地方她都没有去过。
“好。”撩雾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后才有所惊觉,他本打算她喝完茶后就送她回廖府的,他这是心里少了哪根弦了?
拨云弄雾,如撩轻纱吗?可她不知,这只是公子赐的名而已。
沉沉夜下心不一
夜色沉沉,月上眉梢,撩雾才回到军营,取出袖中之物,端详,神思仍留在今日日落时分。
“撩雾,这根素玉簪子送与你,当做是你今日陪我玩的答谢之礼。”廖府大门,钟离沁婀把簪子往撩雾手中一塞,也不听撩雾说什么,便扭头跑进府内,任他如何唤她都未曾回头。
私赠男子绾发簪子是何含义他岂会不知,只是,她是齐良的长公主,任她再如何对自己有情,又能如何。只一日,便生情愫了吗?那自己呢?又何尝不是……
“雾公子?”一茉刚从各帐收拾完碗筷正往自己住处的帐子走,就看到在月下怔忡的撩雾,那样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手上泛着青光的玉簪子,让人不忍打扰,可是夜深湿气重,他的身体不甚安康不宜接触太多夜间的湿气,这是她从凝风的嘴里得知的,虽然来此半月她见过撩雾只有寥寥几次,但是她却挺佩服这个和师父一样有一手好医术的军医,虽然是只听命于他的军医,看见他细细研究草药时的样子,就好像看见师父一般。
“于,兄弟?”急忙把簪子收回袖中,他差点又把她叫为于姑娘了。
“雾公子是去进药回来吗?”看到撩雾身后的布囊,一茉问道。
“嗯。”对女子,撩雾总是没有太多的话。
“那我就不打扰雾公子了。”
“嗯。”看着一茉的背影,撩雾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公子要把这一介弱女子乔装放到这军营里,以公子的身份,把她安排在漠白城内任何一家人家都比留她在这军营要来得好。
又有箫声起,给沉沉的夜添了一丝情感。
驻足聆听,他又在吹箫了,好像每一夜他都要到那里去吹上一曲,只是这样的曲子里,听在一茉的心里总有挥不掉抹不去的忧愁。
廖府,烟雨阁。
钟离沁婀抱着衾被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起身披上外衣,穿上绣鞋,慢慢踱步到廖府花园,寂静的夜,廖府里的一干人等早已全都睡下,花园里空荡荡的只听到一声声蝉鸣,平添夜的清幽。
择一处凉爽的大石坐下,钟离沁婀想起白日里同撩雾一起游街市的情景,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红晕,嘴角扯起甜蜜的笑。把自己前几日买来本打算送给瑞哥哥的簪子送给他,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撩雾,才和她相处半日便让她怦然心动的男子……撩雾,撩雾,心里,脑海里居然反反复复全是这个名字,全是他的羞赧和他的笑……
钟离沁婀双手抚上自己的脸,烫手的温度证实了她此刻烧红的双颊。
同在廖府的另一处,烟浪阁。
看着桌案宣纸上笔墨簇新的女子肖像,心,痛得令人窒息。提笔,是想书写自己的一厢家国抱负,却不料,笔墨挥过之处居然是她的一颦一笑。
心一紧,尚自握在手中的毛笔一抖,一滴墨溅到画中女子姣好的面容上,一副刚作好的画就被这一滴墨毁了。
祺衔,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终还是不能原谅我吗……钟离瑞颓然坐到桌案前,支手抵额,失神地看着面前桌上被毁的画像,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充斥整间屋阁。
门外的潋清听着屋内阵阵不断的咳嗽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冲进去关心地询问,而是抬头静静地望着空中皓月,内心满是哀愁。主子,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你还不放下这段情……
叹息,唯有月能知了这世间的爱恨离愁。
漠白城,簇白槐花稀疏飘落的庭院。
一张微微摇动的藤编摇椅上,一袭黑衣的男子正仰头望月,细细品着手中已无温度的茶水。
小丫头,后日我一走,不知何时我们才会再相见。
小丫头,你不和他人提及遇见我之事,而我又故意隐瞒我的身份,倘若哪日齐良败在白澜之下,身为齐良百姓的你,是否会怨我?
忽然一只黑色的鸽子扑啦啦地落到庭院里,在掉落的槐花瓣上来回走动。
“主子,信上说,后日雨夜的行动,他可以帮衬着些,但是一切还需主子多加小心,还叫属下转达主子,事成之后不要忘了我们白澜和他之间的约定。”万年托起黑鸽,取下绑在它腿上的小竹筒,取出藏在里面的一张小纸条,看毕对黑衣男子恭敬转述。万年深受叶习未信任,一切消息信件均由万年过目再向叶习未转述,此次也不例外,而万年,也决不会背叛叶习未。
“嗯。看来,后日的行动,我们确实得小心些,毕竟横过齐良上空回到白澜军营并非易事。回去之后,查清内奸。”叶习未淡淡吩咐,他们来时是秘密行动,过境时也未曾被发现,而来到这不出半日漠白城内居然大肆加派了巡兵,只能证明,舅舅的军营内出了内奸,抑或是埋伏了齐良的人。
“是!”叶习未说一,万年便能明十。
小丫头,白澜攻破漠白城之时,希望你能好好的。叶习未对月企盼,不知为何,经别数年,他竟还会像儿时一般愿她好,不愿她受伤,即使不能像儿时一样挡在她前面护着她,但他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叶习未蓦然发现,不知何时,一茉悄悄走进了他的所思所忧。
齐良京都钟离城,皇城,莲荷宫。
檀香袅娜的绮丽宫殿内,一名端庄贵气的女子正和一名浑身透着阴邪之气,相貌和钟离玦有三分相似的男子对弈。
“玹儿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女子执一黑子轻轻落到棋盘上,长长的护甲象征女子身份的尊贵不凡,而此刻她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担忧。
“只要能除掉钟离玦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再冒险又如何,况且白澜已答应儿臣的条件,母妃不必太过担心。”男子脸上表情阴毒,说出的话,却是在安慰女子。
“白澜真能值得相信吗?”女子还是不放心,这等卖国求荣的事,若让皇上知道,她和玹儿的下场不知道会是何样。
“给白澜他们想要的,他们自然会和儿臣好好合作,哈哈哈哈。”尖锐的笑声夹杂着对皇权的凄厉欲望,一发不可收。
同样的夜,同样的月,却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在同样的夜下,燃起,膨胀。
冰寒温度雨撕夜(一)
雨如撕扯的线,于暗黑的天地间铺开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瓢泼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拍打着帐子。一茉独自一人躺在大通铺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这样的夜,这样的雨,像极了师父离去的那日。
坐起身,在帐中找出唯一一把好像压陈许久的油纸伞,撑开,步出军帐。
今夜吃过晚饭,徐参将把大伙都叫去他帐内喝酒,说是最近大家都累了,放松放松,况且今夜天公不作美,也正合了大家的意,现在李大哥他们想必都在徐参将那儿畅饮吧,确实,这半月来感觉军中人人都随时绷着心弦,好像随时都会发生些什么大事一般。一茉只知道是有敌军潜了进来,王爷下令严守严查。在雀鸠山上度过两年的一茉,根本不知道山下的事。
即使是这样的雨夜,透着倾盆的雨声还是能淡淡地听到箫声。
雨下的这么大,他还在那儿吹箫吗?不知不觉,一茉的脚步朝古榕的方向而去。
西城门至外西门之处的上空,两只形比人大的鹰鸟并排展着双翅,任由猛烈的雨势击打丰润的羽毛,也丝毫不减其飞翔的速度,锐利的双目象是在洞察这雨夜的一切,闪着青刺的光。
“主子,下面没有动静。”万年抹掉脸上的雨水,摸了摸灰儿同样湿漉漉的脑袋,雨声太大,他只能喊着。
“嗯,快!黑儿,辛苦你和灰儿了。”叶习未抚了抚黑儿颈背上湿透的羽毛。受到主人安抚的鹰儿,把双翅扑扇得更用力,对天长嘶一声表示自己对主人的喜爱。
“不好!黑儿别叫,万年快走!”黑鹰的一声嘶叫定会引来下方齐良的注意,届时就算有夜色雨势作掩,只他们两人也难逃飞射而来的箭雨。叶习未急忙对身侧的万年喊道,他此时真恨自己,他竟抚了黑儿颈背的羽毛。可就在他出声的同时,一道利光直直向他飞射而来。
“主子小心!”
快要行至古榕所在之处时,忽然一道电闪划破天际,伴着尖锐的鸟鸣,一茉瑟缩了一下脖子,借着电光看见一抹蓝影迅速从树上掠下,急急张开手上的一张弓对准夜空,“咻”地一声射出手中之箭。
抬头看向利箭所指之处,手中撑着的油纸伞砰然落地,溅起一地水花,一茉奔跑冲向钟离玦,“王爷!不要!”喊声之大,让刚支起第二支箭的钟离玦皱眉看着疯一般跑向自己的人,只是一瞬的转移注意力,钟离玦又即刻射出手上的第二之箭。弓弦“崩”的一声重重弹在一茉的心上,一茉再也不管不顾,冲到钟离玦的脚边,跪下抱着他的双脚,嘴里乞求般地大喊:“不!王爷!求求你不要!不要射箭!”即使夜再黑,雨再大,距离再远,她也认得出,鹰背上坐着的就是叶习未,那个事事都护在她前面的叶习未。
“滚!信不信本王立刻射死你!”怒火攻心,她居然在这个时刻打扰他,她不知道漏过一秒会给齐良带来多少不必要的战事,但是他知道,用力踢开抱着自己双脚的人,钟离玦支起第三支箭,射出。
“王爷!不要啊!!!叶习未你快走啊!!!”凄厉的叫喊声,让连着躲过两支箭的叶习未一瞬的分神,愣愣地看着下面满身是泥的一茉。钟离玦又是一脚用力踢开她,一茉生疼得蜷起身子。
“主子小心!”万年惊呼,眼看着叶习未分神的瞬间躲不开的利箭,万年驾着灰儿掠到他身前,生生为他受下了这一箭。
凄厉的鹰叫声伴着万年紧张的声音传进叶习未的耳里,他看到一支箭生生刺进灰儿的翅羽间,“万年灰儿!”
“主子快走啊!灰儿受伤了,飞不了了!您快走啊!快走啊!”看着流血不止却仍不断扑扇翅膀的灰儿,万年心痛不已,可是这个时候,不是他感伤的时候。
“万年!”黑儿斛旋在不断向上飞却不住徐徐下落的灰儿身旁,乘着一人的鹰鸟原本飞得不算太高的高度此刻正在缓缓降低。叶习未的心揪到了一起,若是放下他们不管,后果是何他知道。
“主子快走啊!蒙将军还等着您呢!快走啊!别管我了!您快走!您再不走,万年就死在您面前!”
“咻”又一只剪,万年迅速用掌力退开叶习未,利箭贯穿他的右胸膛。
“万年!”
“主子快走啊!万年快要护不住了!您快走啊!”万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又似在乞求,如此声音在这样的雨夜显得凄厉。
“好!我走!万年,我……”
“万年懂的!您快走!”
“叶习未!你快走啊!快啊!”眼看着钟离玦又急速张开弓,一茉顾不得疼痛立即站起从他身后抱住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她只知道,她不想叶习未受伤,而钟离玦却箭箭好像要取他性命。
“黑儿!我们走!快!”黑鹰再次腾飞,速度惊人。看着已受了一支箭的灰儿再为护他受上更多的箭和不顾自身危险阻止钟离玦伤他的万年和一茉。叶习未喉头哽咽,雨水迷糊了一双眼,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万年,我对不起你……
小丫头,我亦对不起你,若有再见,我会像小时那样护你,护你一生。
心,绞痛得如同这雨撕裂的夜。
“滚开!”狠狠甩掉身后的一茉,钟离玦怒不可遏。
执起玉箫,急促的音律响起,这是他给凝风拂月的讯号。不是下了命令今晚要严加防范,为何还不见军中有动静!?幸而今夜他有带弓箭在身,不然……甩掉手中的弓,钟离玦寒气逼人的双眼充满杀人的戾气。甩到地上的弓生生断成两截,可见他的怒气有多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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