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若是能长久下去,即使赔上一切,自己也在所不惜,可是何时才能给她这份安定呢?身在帝王家,这几日短暂的幸福已经很是奢侈了。是不是上天感知了自己的诚心,所以才送给自己这几日快乐时光?很怕再次睁开眼睛,这样的情景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何时起自己竟这般恐惧,这般害怕?
“纤菲,好久没有看你跳舞了呢。”不知为何,突然很想看她跳舞。
“那就麻烦五爷给我伴奏咯。”顽皮一笑,起身命小娥拿了箫来。
最近瀚王在冷月宫,随侍的人只有小娥,这样不仅皇上不会多疑,而且对瀚王来说也比较安全。
“公主。箫拿来了,奴婢还给公主带了舞衣来。”小娥这几日看着瀚王和公主的相处,心里美的不得了,如今看公主要跳舞,更是恨不得把公主打扮的迷死众生。
“你倒是想的周到。”纤菲此时心情大好,倒也和小娥开起玩笑,装做微怒的样子道:“不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谁呢?”
“公主莫要误会•••”小娥一听急忙慌张的解释。
“你倒是连小娥都逗,不怕吓到了她。”看小娥不知所措的仓惶样子,瀚王只有忍着笑意说道。
“好了,我逗你呢。”说完开心的笑了起来,惹的小娥在一旁红了脸。
纤菲笑着接过舞衣,转身拉了小娥去偏殿换来。移步出了偏殿,站在纷纷细雪之中,纤菲淡笑的看向窗帷内的静坐的瀚王。温和的侧面,好看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薄削的嘴唇,棱角分明的侧脸,多少次让自己弥足深陷的温柔。
瀚王感到有人在窗外,伸头看来,却正是纤菲:
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散发着贵族的气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到了及至,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
瞬间便被吸了魂魄,挣扎不得,也不愿挣扎,宁愿沉寂在这浓浓深情中,沦陷、沦陷。静静看着面前淡笑的人儿,就这样立在自己面前,多少个失眠的黑夜,多少个心痛的白日,期盼的、渴望的,无非就是这样静静的一眼,却始终不得,现今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却不知该从何说起那心内深沉的情愫。
青色的竹箫慢慢抵上唇,目光却不愿离开半分,心中的情愫由箫声缓缓吟出,一段感人至深的情话,就由这箫音中传递,触动人心。箫音化为青鸟,传递着对面前女子的真挚深情。
纤菲淡笑起舞,曲中的浓情深深感动着她,如此深情,怎忍辜负?无以为报,便只此一舞,倾诉衷肠。
悠扬的箫声如泣如诉,优美的舞姿似仙似幻。一个斜倚窗帷,眉目含情;一个独立雪中,白衣翩飞。
痴痴的看着眼前翻飞的身影,如此仙人怎会遗落人间?
纤足轻点,立于皑皑白雪之上,移步生莲;纤细的腰身微转,如柳枝般柔软,回头对面前之人淡笑;素手柔然曲转,广袖氅衣微微下滑,露出皓白的手臂;面色却是难有的静谧和安详,媚眼含情,薄唇含笑;幽香的青丝在这寒风中飞扬起舞,于这飞扬的雪丝丝纠缠;忘记了这冬日的严寒,在这薄雪之中尽情扭转腰肢,一曲惊世之舞,由此而生。
薄雪飘扬,带着浓浓的深情,在风中飞舞——成殇。
••••••
新年将近,皇都里人人都面带喜色的装点着一切。
几月已尽,瀚王因伤势未愈,一直居于伴莲宫内,对于瀚王居住在伴莲宫,朝堂上可谓是众说纷纭,有人持意见说瀚王将登大宝,皇上这是为瀚王和纤菲培养感情;也有人却认为皇上这是变相的拘禁瀚王,因为瀚王在伴莲宫内,对外界事务就一无所知了,而且皇上还收回了他的兵权,虽说各家兵权皆被收回,实际却是为收回瀚王的兵权做个掩护和借口。
只是圣意难测,谁又知晓其中真意?
皇都现今已经充满了喜庆的气息,满街都张灯结彩,老幼提携脸上都是暖暖笑意。
皇宫中现在同样是被新年的喜庆气息充斥着,高高的灯笼挂满了各个宫殿,殿里的帷帐纱幔也都换成了鲜艳的红色,连平日里素色的衣服都被禁令收了起来,听说这道不能穿素色衣服的禁令,是为柔姚公主制定的,实际就是皇上想要看看她穿鲜艳衣服的样子。
为了一个女子而制定这样的规矩,还真是不让人嫉妒都难呢。
这日便是新年,根据惯例,在这天皇上要去祭天,而纤菲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没有随行,而是在伴莲宫陪伴瀚王。
“五爷,都过了几个月了,怎么还不回府?”纤菲故作娇嗔道:“我这伴莲宫都成了你的了,丫头佣人都听你差遣,我这个主人倒像是客人了呢。”
知纤菲又是来拿自己开心,瀚王便也笑道:“其实我何尝不想离开,只是父皇不许,我又有何办法呢?”
“哈哈,你倒是会拿皇上来压人。”说着走至窗前,想必这样简单的日子要结束了吧。
发现纤菲脸色微变,便知其中玄机,却只淡淡道:“若是纤菲愿意,便将江山美人托付于我,也未尝不可。”
知他话中深意,纤菲转头看向他淡淡道:“也好。”娇羞的转过头,望向窗帷外广阔的天空。
轻轻一句话,便许下了生死的契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得卿真心,天下尽握!
心里的欢喜满满,哽噎的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抬手想要拥纤菲入怀,举到一半的手却又轻轻落下。因为深爱,所以疼惜,深怕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都会轻薄了她。
纤菲余光瞥见,却也只当未觉,淡笑不语。莫名的情愫在两人周身围绕,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味道传递开去。
“今夜恐怕不能再穿白色的衣衫了,要换个喜庆点的颜色。”低头沉思一下,转头对纤菲道:“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还不知道呢,现今红色只是皇后太后能穿的颜色,一般妃嫔则都是粉色,高贵些的妃子都是蓝色或黄色,想必也没什么新鲜的,就随便些好了。”不经意的摆弄手中的珠花,淡笑着对瀚王说。不喜欢在头上戴些繁重的饰物,只是偶尔将青丝挽起,用金钗固定,手中的珠花便是固定满头青丝的,如今被自己摆弄在手,如瀑的长发便就顺滑的披在身后。
“那就穿桃花粉的吧。”说着转头向小娥道:“真丝坊前几日做出了件桃花霓裳,你去取了来。”
“粉色?和宫女的衣服一样的颜色,有什么稀奇呢?”纤菲知那真丝坊是全国最有名的作坊,每月才可做的两件衣衫,却是万金难求的。“若是五爷亲手做的,到还能有趣些。”
“拿来你看了便知。要我做衣裳?你倒是会难为人。”知道她是故意,瀚王也只是淡笑,宠溺的看着她。一阵欢笑传来,在这冷清的宫殿中传荡开去,幸福如洪水般卷起漫天雪花,飘荡在空中,静美如画。
一席粉色拖地百褶霓裳,领口是真丝做的桃花朵朵,又有白色玲珑珍珠为蕊,轻薄的丝绸覆盖全身,柔和的白色绢纱系于腰间,广袖流苏间镶嵌着颗颗碎玉,裙摆上有零星几朵桃花装点,艳美高雅却又不失俏皮。长长的青丝捥成飞天髻,中有桃花簪別于四周,又有金色碎花钿插于发髻上,耳带水晶滴水坠,手系金线丝绦。桃花美人,鲜艳耀目,天下都仿佛失了颜色,仅留这一处桃花娇艳绽放。
“嗯,真丝坊做的衣服却是与众不同。”瀚王淡笑说道,眸光中尽是赞赏。虽是夸奖衣服,实际却是夸奖穿衣之人,再美的衣服,也要穿在合适的人身上。那日看见这件衣衫便觉是为她而作,所以早早定了下来。今日见她穿在身上,果不其然,娇羞中带着顽皮,艳美中带着高雅。
“是公主天生丽质,若是普通人,穿了这般华美的衣服,只会把人显的都没有了,反而却是喧宾夺主,可公主穿上却宛如天人,看着•••”
“好了。”打断小娥接下来的赞美之词,“不过一副皮囊,再美的外表内藏有一颗邪恶的灵魂,也不过枉然。”说话间丝丝忧伤涌进心间,眉头微皱,却是另翻风情,连西施也无可比拟。
“听闻今夜父皇特意准备了烟火,到时定是美不胜收,在护城河的倒映下,漫天的烟火就更加美了。”看到纤菲心情略有不快,便转移话题谈论到烟火上。
“是吗?那要好好看看咯。不知今夜准备了怎样一番精彩的节目呢?”欢快的说着,知道他的用意,便不想他担心。其实纤菲在现代时已经看够了烟火,对这些东西也并不是很喜欢,她喜欢的是活的有生命的东西,那些烟火即使再美,也让纤菲觉得冰冷无情。转瞬即逝的美丽,带给人的只会是丝丝伤怀,若是那般,还不如不看的好。可明知瀚王的好意,又怎能扫他兴致。
三十九章烟火艳满天寒月独凄凉
偌大的承天殿里,金碧辉煌的雕饰,喜庆鲜艳的纱幔,人人都因着新年的喜庆而洋溢起笑脸。
皇上风尘仆仆的回宫,并不做休息,直接来到承天殿,与各大臣同饮同就乐。
纤菲坐在临近皇上的地方,低头不语,小心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纤菲知道,现今的皇上已经对自己和瀚王已经有所忌惮,为了不给瀚王也不给自己添麻烦,她要万事小心。
看见多日未见的泊王、澜王、淮王和十二,这些都算是与自己熟识的人,现今却又觉得陌生。泊王是一身红色锦服,彰显这自己二皇子的高贵身份,鲜艳的红色穿在他身上却是恰到好处,既不妖魅又不俗气,高贵的气质被衬托的更加完美,白皙的皮肤更是柔美,邪魅的笑脸早已不见,换上的是一副尊贵的表情;澜王一身蓝色锦服,艳丽的蓝色本就高贵万分,穿在他身上就更加的高雅,暗起的水纹勾勒出他伟岸的身姿,一双凌厉的眸子睥睨着众人,如此冷酷的王爷让人敬畏不已;淮王则是一身紫色华服,金丝纹边,腰系八宝玲珑腰带,奢华非凡,放荡不羁的神情,随意的走进大殿;十二却是一身黄色锦服,腰中是白色镶玉腰带,袖口处纹有祥云,满面笑意。
纤菲身边的便是瀚王,他今日穿的是暗蓝锦服,深蓝的绸缎上是黑色的祥云暗纹,腰间是纤菲亲自挑选的淡蓝腰带,腰带中间是一只金色的麒麟,威严庄重。此时正低头品茶,眼内却是波涛暗涌。不知为何,今夜总是心中不安。
皇上与太后和皇后各自致辞后,便命人开始表演,无非是歌舞杂耍,也许是心情原因,看着竟觉无味,眼稍微转,看向一旁的瀚王。却见他双手紧握杯盏,眉头深皱,不知在想些什么,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却正是皇上的方向。
只见皇上正痴痴的望向自己,纤菲心里突然一颤,手中玉盏便不自知的摇晃了一下,滴落出几滴琼浆。这一晃正好让皇上回神,却见他眉头深锁,眼中的疼痛让纤菲震惊。
看到这一切的瀚王眉头皱的更紧,终于明白今夜的不安为何。
而另一边的泊王也正好见到此番情景,脸上的笑容凝固,若是父皇真有此意,那么纤菲该是怎样的危险,不禁低头暗自思量。
一番欢饮过后,众人随驾来至御花园,在园中早已备好宴席,众人入座,礼炮便纷纷响起。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现,众人都抬头相望,笑意盈盈,满脸的欢喜。独独纤菲却抬头不语,脸上也是无丝毫喜色。
大家正出神间却听皇上怒道:“罢了,将放烟火的奴才拖出去斩了。”
大家都一时不知为何,纤菲转头却见皇上淡淡向自己瞟了一眼,心里暗叹不好,莫不是因为自己?
“求皇上开恩。”不做多想,急急下跪出口恳求。
皇上却是不语的看着面前跪下的人儿。
“今夜乃是新年,本该欢喜,若是沾染的血腥岂不扫兴?”纤菲淡淡道。
“罢了,纤菲说的有理,就免去他们的职务吧。”皇上摆摆手,转身离去。
众人都不明所以的相互低语,现今皇上的脾气却是越来越奇怪,人也比曾经暴虐很多,却没人知道是何原因。
瀚王皱眉看着纤菲,想必纤菲已然知道危险,可是又何必为了几个奴才挺身犯险呢?若是皇上有意为难,今夜必不会好过。
纤菲淡然对瀚王一笑,这次瀚王却并没因为她的一笑而放下心来。
转身正要回宫,却见澜王从皇上身边收回的目光,目光中有着不置信和悲伤,。回头看向前方的纤菲,眸子中却是深深的担心。
纤菲笑着向他点了下头,和瀚王一同从他身边经过,忽略到他眼底的伤痛。
本事欢喜的一夜,却以这样的结局收场,纤菲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若是自己当时装作高兴一些,是不是这个新年过的就会快乐一些?
“纤菲公主。”纤菲正坐在偏殿,静静的烤着炉火。
“徐公公,不知深夜到此,有何贵干呢?”纤菲淡笑回应,手心里却瞬间布满汗水。
“公主是聪明人,老奴就直说吧,皇上找公主前去•••”老谋深算的眼睛微转,狡黠的看着纤菲。
“好,我去,可是还烦请公公稍等片刻。”
纤菲转身正要关闭殿门,却听徐公公不急不缓的道:“公主自是知道,若有人不适时的出现,皇上会如何处置于他。”
“纤菲自是明白。”说完紧闭了殿门,泪水悄悄滑落脸颊,心中亦是如冰般寒冷。
若是不曾卷入这场宫厅争斗,是不是自己就能得以自由,若是当初没有应瀚王入宫,现今是不是就可以安心的呆着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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