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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芙蓉骨 乐玺 5158 2021-04-02 20:09

  第28章

  “反正我来了就没想着活着出去,”嘴边一顿,又换成了另一句:“除非你跟我走。”

  红衣女子满脸惊诧,几乎是咻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叫我,跟你走?”

  “龙三,跟我走,你该知道我是谁的?你怎么可以轻易就忘了我?”然后他抱住了她。

  红衣女子提着琵琶的手止不住的发抖,脸上堆起淡淡虚弱的笑,眼泪却很快滚落下来。

  然后她轻轻推开他,拿衣袖擦干眼泪,冲他点头笑道:“好,我们离开这里。”

  然后牵起他的手,跟着他跑。

  然而刚跑出没多远,闪过一个拐角,浮桥上的紫衣男子黑着脸立在了这两人面前。

  紫衣男子寒声问红衣女子:“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把白衣男子拦在身后,然后接连摇头不吭声。

  他脸黑的更深,看那样子几乎恨不能立刻拧断她的脖子,然后他伸出手去抓她。

  这下又换白衣男子黑脸了,两人很快打了起来。

  柔和的风突然变得有些凛冽,满天卷飞的叶子扑簌簌落了下来,红衣女子差点被剑刺中要害,却被白衣男子推开了。

  于是阳光普照的绿荫下,她的眼睛里只映下了那个人被她的丈夫当面硬生生划下一刀的冷酷。

  她很快奔回他的身畔,紧握他的手,苦寒而抖颤,竟无语凝噎。

  恐怕她很清楚,这世上哪有比他剑更快的剑?这世上哪有受了他一剑还能活命的?她知道他活不成了。她抱起他,直哭。

  紫衣男子望着她那痛彻心扉的模样,眼神中透射出一股慑人心魂的寒光,抓住她的胳膊连拖带扯的弄走,尽管她竭力反抗着,极力想爬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很快后院里的人都走光了,白衣男子躺在血泊里,还未气绝。

  血液狂热的要脱离开他,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变冷,他记得她被带走时用心地望他的那一眼,目光的诀别似有千言万语。

  身体在发冷,发硬,只有藏在心口处那娇艳欲滴的珊瑚钗在发热,灼烧着他。

  他安详的躺在那冰冷无情的石板上,睡了过去,嘴角犹残留优雅的浅笑:“可以再见面的,一定会,一定可以再见面……”

  这是世间唯有他知道的,会再见面。

  白尔玉原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她是最怕分别之痛的,此时心酸的不得了,忍不住就想冲上前去帮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了。

  但是事情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丰神俊秀的男子,女子的丈夫,又只身一人回到原处。他弯腰看了那个死去的人的脸很久很久,脸上终于不再是阴沉,而是冷笑与讥讽,然后他伸手从那人怀中摸出一只珊瑚钗来。

  一抹伤痛滑过他眼底,嘴角的冷笑逐渐勾起一抹极近自嘲的意味。

  再以转身,他将那只鲜红艳艳的珊瑚钗扔进了湖里。

  白尔玉正觉得那紫衣男子十分眼熟,奈何总想不起他究竟是谁,正在冥神苦思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又从她头顶传来。

  “你该回去了,要记得我说过的话。”

  “啊?”

  她微微张开小口,抬头仰望他,然后看到他模样依旧被烟雾所笼罩,未露一点蛛丝马迹。

  “喂,喂,你说要我记得什么?”她伸手去抓他:“唉,等等。”

  但那人陡然消失,她抓了一个空,接下来脚下一空,她直直的掉了下去,还没摔到地上,她已经惊醒过来,大汗淋淋的。

  到底那个梦,是个什么意思??她心渗的厉害,现在她只想去找司望溪,躲进他的被子里。当她最不安时,抱他明显比抱奉雪有用。

  结果,她到了门外,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喜欢的男人和她相信的女人,抱在一起。

  一开始她只是站在门外听到奇怪的声音,是说话的声音,因为那个女子的声音让她倍感耳熟,她想了想便回觉过来是奉雪。

  “我觉得你变了。”

  “怎会?”

  “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国师和王后再也没有借口阻难我登基,那我们明天就走吧?”

  “好。”原来他回答好时,也是毫不犹豫的。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没人知道里面还发生了什么。

  只言片语,白尔玉并不能听出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什么都不太好,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在窗上戳了一个小孔。

  帐中情欲的味道还未散去,纱帐陡动,白色穗子犹如海上滚浪,一只精瘦有力的手伸出帐外欲要揭开纬帐,却又被另一只纤细的手拉了回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帐子掲开,龙奉雪绵软的趴在司望溪胸前,一边绞着他的头发一边含嗔带颦的问:“喂,刚才我说的你都听到没啊?你觉得怎样安排好?”

  白尔玉此刻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整个心像是被刀绞似的,她已经看不下去,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她什么都不想再看了,她要赶快离开这里。

  她默默的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翻了墙边的花盆。

  “谁?”司望溪警觉的冲来上来,一把拉开门。

  然后他看到白尔玉被迫抬起头,以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司望溪顿时慌乱了,扭头过去瞥了一眼还坐在床上香肩裸露的龙奉雪,她满脸堆笑着靠着软枕,他的心一下子跌进了冰窟窿里。

  他再望着她时,眼中有着写不尽说不清的感情,复杂纠葛中,更多的是害怕。

  白尔玉还是一动不动的死盯着他脸看,仿佛要从上面看出些什么来。

  “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伸出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敏感的闪开了,然后转身就往外跑。

  那么多理由可以找,他偏偏找了一个最差的理由,看着他们刚才亲昵的样子,她知道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那晚该死的蚊子血,他们真当她是笨的无可救药的笨蛋了么?

  她一边跑,一边眼泪就不争气的唰唰往外落,如果他真心喜欢奉雪也就罢了,那他昨天晚上,还有以前说的话,又算什么?

  看到白尔玉撒腿就往外跑,司望溪急忙在挂架上捞了一件衣服,也跟着跑了出去。

  他跟着她追到马厩,白尔玉红着眼睛看他一眼,然后牵了匹马跳了上去,没命似的往外跑,司望溪看着她跑了出去,也神色严肃的扯上一匹马咻地冲了出去。

  白尔玉骑着猪兔子跑的飞快,本来猪兔子的脚力非寻常马匹可以匹敌,像是能感知到白尔玉此刻又急又躁的心情,撒开腿肆意奔腾,竭尽全力。

  然而,即便它快如风驰电掣,居然也只与司望溪此时的坐骑不相伯仲,的确不是猪兔子不卖力,而是司望溪的马术远比白尔玉想象中好的多。

  一时白尔玉又想起平日两人一起玩的时候,原来他都是让着自己的,不,不对,他都是隐着掖着的骗着自己玩。

  她的眼眶又红了,鼻子一酸,双腿夹紧马肚子,又加快了速度。

  眼看着白尔玉与自己拉远了距离,司望溪也加快了速度,然而几次眼见她就在眼前,尝试着从马上探出手去抓她时,又都被她身形灵巧的却躲闪开来。

  三番四次想抓住她的行动失败后,他似乎明白了这样跑下去不是个法子,白尔玉骑马虽不及他好,但是,想要把她拉下马来,也绝非易事。

  凝视着前方道路的一篇葱郁,关于这山的复杂地形已从记忆里完整剥离抽出,一瞬间的精光漤滟,他已经有了主意。

  于是不再单纯的只是伸手去抓她,而是利用这一追一赶的奔跑,把她引向了另外一条道路,不久后,白尔玉终于被迫停了下来。

  只因为她已经被他逼的走投无路,只因为再向前半步就是万丈深渊。

  司望溪翻身下马,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伸出手来,朝着她步步进逼。

  然而相顾无言,所有的语言都成了浪费,眼波流转之间,只有怨恨,他知道她恨,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像她解释,因为她恨的恨的没错。

  随着他一步一步前进,白尔玉一点一点朝后退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退路已尽,一脚踩滑,她惊恐的尖叫了一声,直接掉下山崖。

  幸得电光火石之间,司望溪扑了过去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这时候沉默也罢,恩怨也罢,都只能抛到脑后,一切依旧处在危险之中,所有的都是刻不容缓的。

  “小玉,抓紧我,千万别松开!”

  白尔玉抬头便看到他那张清雅俊逸,以前总觉得看不厌的脸,此刻却觉得无比憎恶。她露出鄙夷神色,又觉得此刻被他碰到,都是一件极其难以忍受的恶心事,甚至更因为觉得太讨厌了,不管此时此刻有多危险,只想从他手中挣脱。

  “你管我干嘛,你还管我干嘛,你好脏,你放手,你放手,你放开我。”她死命折腾着自己,也在死命折腾着他,两脚腾空旋了半周,她只觉脚心一凉,低头在看,脚上已空,而一只绣花鞋则直直的坠进了云雾缭绕下的万丈深渊。

  司望溪看着那只绣花鞋消失在云雾中,顿时胆战心惊,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抓着白尔玉的那只手已经麻木冰凉的不像是自己的了,而另一只手因为白尔玉的不肯合作,只得抓住那层薄薄的毫无安全感的白纱。

  司望溪咬了咬嘴唇,喉咙里仿佛生了一根倒刺,光是滚动喉咙亦是疼痛。

  “我求你,小玉,算我求你,别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你,快上来。”他的心越发软了,情感如同毒蛇猛兽般蚕食着他的心:“你应该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白尔玉的眼泪终究禁不住他软着性子哄,眼眶已红,泪珠纷纷又滚落下来。

  一颗颗晶莹透亮的挂在下巴上,悲戚在喉咙哽咽,已是泣不成声。

  她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可耻呢,她知道在心底的最深处,她连恨他混蛋,也都恨不起来。

  好像这种时候没人能告诉她正确的做法,她除了无助的哭,还能做什么有意义的补救?她的睫毛微微翕合着,声音发堵:“谁还会相信你说的话,我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定不会,辜负,”司望溪的眼睛里全是晶莹的碎玻璃渣子,他的嗓子变的异常沙哑,他说的每句话,一字一字似硬从喉咙里硬扣出的。

  “我讨厌你。”

  “我知道,你先上来再说。”司望溪红着眼睛看着她,神色黯淡了很多,但他并不意外她会说这样的话。

  他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负荷已经让他的指关节已经苍白到不正常了,更奇怪的是,居然有血潺潺从他的袖管流下,染红了白尔玉的素纱衣,在那白色的卷轴上描绘出一翻别样的凄凉瑰丽,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发乌的薄唇,心疼的要命。

  “你怎么了?”白尔玉问。

  “没什么?你快上来,不要任性,有什么事我们上来好好说。”司望溪轻轻喘息着,难以完全控制处声带处压抑着的呻吟。

  泪水模糊了白尔玉的眼睛,她泣不成声,她还在别扭:“反正现在我已经没东西给你骗了,你何必又说谎骗我。”

  他透支着自己最后一口气力,笑容里却有诱惑的劝说:“小玉,来,把另一只手,快,把手给我。”

  此时那笑再熟悉不过,深沉而悠远的,像是清晨的露水般美好。

  那个笑,是当她清晨起床时要第一个跟他说早安时,吃饭时从他玩里抢走她自己喜欢吃的菜时,看到万杞良和孟姜在黄泉路上再相逢时,才会露出的满足的笑。

  于是她踟蹰了,犹豫着。

  后来还是行动代替了思考,缓缓的抬起自己另一只手来。

  “我没骗你,以前跟你说的话,全都是……”司望溪看到她抬起另一只手来,眼中露出欣喜的光亮,他一边继续说,一边拉长了手去拉她,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她的手指快碰到他指尖时,他却松开了手。

  (七年后)

  狂傲的风雪声一点一点从窗缝隙里挤进来,打在那薄薄的,却极其坚韧的牛皮纸上,呜呜声如同鬼怪哭喊。

  厅内炉火烧的很旺,将窗棂上那原本厚厚的积雪化做几股清流缓缓流过已经发黑的木头,一点一点的滴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时间一长,形成一滩不小的水迹。

  她坐的地方很偏,却是靠着窗户的,磕着被冻的冰凉的瓜子,脸上堆着三分戏谑,七分热闹的傻笑。

  看台上的说书人浮文巧语,娓娓而谈,莫一不是歌颂些才子佳人的花前月下,情深意长的美事,白尔玉来听了几天戏,发觉这戏是一出不如一出了。

  昨儿说的是好好一宰相女儿不学好,偏要在寺庙里和人私定终身,别人考取功名回来沮不承认和她的夫妻情谊,反娶了公主,她却是残花败柳,活生生一弃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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