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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芙蓉骨 乐玺 5086 2021-04-02 20:09

  第1章

  我是龙三,也是嫁到南海的东海三公主薏珠。

  高位上坐的是我的婆婆,南海的当家主母。

  奢华而明亮的大殿上站着很多人,包括我的丈夫,以及,我丈夫最疼爱的小妾。

  镂金铜炉里焚着幼莲精心调配的香,升起的渺渺紫烟早已模糊了高位上婆婆的脸。我不敢抬头仰视她,只能在脑海里不断描绘出她阴沉铁青且严肃的样子,同时带着如兔子在怀里乱跳般的心情接受着她居高临下的审度。

  “没有那种事,当然是我的。”

  他的声音突然如同金石落地,清晰而响亮的充斥了整个水晶大殿。

  我很惊愕的侧头去看他,明知道紫霄是不应该记得他那夜留宿我房间所发生的事,不过当婆婆隐忍着恨不得立刻把我剥皮削骨的愤怒向紫霄求证时,即便是有眼中有闪过短暂的犹豫,他还是昧着他自己的良心说了谎,来保全我。

  顿时一片哗然,我听到在场所有水族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其实那唏嘘浅笑声倒是无所谓了,反正更难听更直接的话这些年也听的习惯,不过是没了早些年的那些心性也变成了现在的自我作践,不过紫霄那份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却让我有些恍惚,仿佛真的置身于那千百个不切实际的泡沫之中,只因着那一句心却像是被一把大力的手扭在一起,差点难受的哭了出来。

  再转念一想时,他一贯爱做戏,而且做起戏来入情入理,倒是真像足了那回事。他苦于来淌这淌浑水,怕是在大殿上撕破了脸的闹了出去成不是三界之中的大笑话。我看不出面子对这个清冷惯了的男子有多重要,也许他更是为了保全南海的颜面。

  瞬间低头瞥了一眼平坦的小腹,浑身寒透连心都要被冻起来了,我不得不对这刚得知的那个小生命心怀愧对,这番真亦假时假亦真又有多少的无可奈何。

  正巧坐在高位上的婆婆与不经意抬头的我视线交接,只是在轻烟飘渺隔空的一瞬间我读出那板着的脸上锐利的眼风没有一分一秒不是在对她的外孙进行凌迟。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哆嗦着朝左乱迈了一步,却被衣裙的下摆绊住直直的往地上摔。

  有人抢先一步扶住了快要摔倒的我,待我稳妥了想把我推开,迟疑了片刻,却又顺其自然的搂着我的手臂让我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他身上有艾草的味道,淡淡的超脱了药味,自成一股独特而让人闻之难忘的香。因此,即便不抬头我也知道扶住我的人是谁。

  有时候我真的很不明白紫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心思总是变化莫测让人猜不透,就比如一贯视我为无物的他今日怎么会突然兴起的频频对我施予援助之手?

  看来觉得紫霄反常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我一个,比如说一直龙后身边伺候的幼莲刚才手一抖,不小心把茶水撒出了一点于杯外。幼莲当然是幼莲,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便不留痕迹的拿手心里的绢子把那抹吃惊的证据给泯灭掉了。

  我的婆婆望着站在台下的两人挺直了背,那神态不像是看儿子和媳妇,反倒是像足了判官审判偷情的奸夫**。

  她带着不信与试探的口气再次问紫霄:“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紫霄像是专门做给她看似的,抱住我的手收的更紧了。我抬头鼻子刚好抵着他的下巴,额头上有微微震感。

  “母亲说笑了,是不是我自己的孩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么?”

  他的口气那么轻松,却又是理所当然不可置疑的,到最后,这场闹剧不得不不了了之。

  她在离开前揉着额头似乎倦意已浓:“现下有了孩子也是好事,你那些个兄弟们早不都已经是三三两两的抱着了,就只有你这房一直没动静,我一直心想着幼莲会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的,没想着还是龙三先有了喜讯。”

  陪在她身边的幼莲帮她按摩着额角陪笑着说:“姐姐倒是比我先进门的,要说有身孕自然是该比我早,我看着母亲今儿也有些乏了,而且那蹙眉的样子该像是头疼病犯了,要不今儿还是我陪着母亲您先回屋里休息,姐姐那儿殿下会照料着呢?”

  幼莲的乖巧恭顺以及聪慧贤德不愧是化解尴尬的一贴灵药,她只得这一句就消散了婆婆脸上的阴云。婆婆自是对她展露出一个满意而温和的微笑,在幼莲的掺扶下先离开了。

  而她们完全消失在幕帘之后时,四下的水族才各自散去。

  惟独我和他像南海里终年不动的珊瑚礁似的久久站着不动。等走的几乎没人了,紫霄他立刻一把推开我,恢复了以前的疏远冰冷:

  “薏珠,去你房间说。”

  东海龙三公主,只是南海内部才知道的一个笑话

  自从嫁入南海后就似一根特别的刺插进了这三千米深的海底,她的丈夫新婚之夜起就不曾留宿其房间,而后见面更是寥寥无几,好象他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妻。

  紫霄刚随我进我屋子时显然停驻了片刻,迟疑了一小片刻才抬腿进了屋子。而后则像是看新奇般上下左右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我体谅他的唐突与不礼貌,因为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如此陌生,而趁着他打量我的住所时,我便把伺候的下人全都遣了出去,包括我唯一信任的丫头琉香。

  我的房间所处的位置清净却又不至于偏僻,有充足的光线照耀进来,而且重在四季气温变化不大,多为温和。

  对住在海里的人来说,适宜的气候和光线是最重要的。海里的世界很奇怪,虽然只是同一块地,黑暗的地方连一丝光也透不进去,伸手不见五指,也冷的让长期生活在水里的水族也受不了。阳光明媚的地方难免整日整夜的明媚,海水折射过来的光线太强烈也容易蛰伤眼睛,所以要找块刚刚好的地方并不多。

  我那地方本来是挑的最好的,只可惜住错了人。

  “虽然是空了些,但是我一个人住着尚好,多了反而繁杂了,你不用用那样的眼神,”凳子光滑黑亮,琉香每日打扫都很认真的,不过我还是从袖子里抽出丝绢来朝凳面上拂了拂,才微微扬起嘴角把凳子推了过去:“坐着吧,你比我高的。”

  紫霄收回了打探的目光,应我的要求随身坐下,终于把墨绿色的眸子定格在我的身上。

  少有尝试被他凝视的感觉,现今仿佛是芒刺在背般不自在。不过又想起来很久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我还很单纯,还能勇敢的和他对视,还能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大笑,如今不过区区两百年,像是老了一千岁。

  “要喝茶么?”我张罗着去取茶叶,慌张的拿出藏在柜子里的两个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君山银针,嗯?还是顾渚紫笋?”

  “你选吧。”

  我朝那两个盒子看了一眼,自作主张的为他选了顾渚紫笋,并利落的张罗起来。只是想要使自己看上去很忙碌的样子,忙碌的话似乎能忘记掉他望着我时的尴尬,我想两百年前和现在唯一有一点不变的是,我一旦和他单独相处,就会词穷,就会说不出话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

  煮茶斟茶其实也是个技术活儿,手法次序都有很深的讲究,以前我在东海的时候这算的上是煮茶的好手,我爹爹,我娘亲以及我哥都喜欢我为他们煮的茶,不过到了南海以后,这里的水族只把茶当茶喝,并没有那细细品茶的耐心兴趣在其中,既然没有可欣赏之人,我也逐渐失去了煮茶的兴致。

  茶壶里的水很烫,念想该是琉香及时换过水的。然而我却不知道是因为我久不拿茶壶的或者因为我心虚,手颤抖的厉害,滚烫的开水沿着杯口洒的到处都是。紫霄按住我的手并把茶壶接了过去,淡淡道了一句:

  “可以了,薏珠,不用这么麻烦的,我马上就走。”

  我一直引以为傲的拿手绝活儿也终于派不上用场,我的笨手笨脚甚至有些使他不耐烦,这让我心里很难过,久违的刀割感一直凌迟在心头。

  有时候也想任性一下,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一直隐忍下来的委屈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于是我从他手中抢过了茶壶,固执的为他斟了茶,并恭敬的端到他的面前。我的手指不再灵活,我的动作也不再娴熟,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淡淡的说:“以前我在东海的时候,母后总是说我这样也不好,那样也学不乖,以后嫁到夫君家一定会被人笑话。这是因为母后这样说了,我才下定了心思去学煮茶。好歹这茶艺是学的精了,却还是荒废了下来,想来事情的发展总是差强人意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茶饼捣碎,水置于釜中,以碳火烧开,虽然手上还得忙着把茶饼捣碎,却依旧不能不注意着釜中烧着的水,因为要在水未全沸时就加入茶末。

  紫霄安静的看着我煮茶的动作,也没有插嘴,我无意的瞟了一眼烟雾缭绕后的他,见他望着燃烧的炭火眼神木讷,我也跟着楞住了。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就这么停顿了几个刹那,他突然抬起头,冰冷的墨绿色眼睛与我的视线相交接。

  像是在厨房里头糖吃的孩子刚好被管事抓了个正着,我一时手忙脚乱起来,先是弄洒了茶末,又是踢翻了水壶,滚烫的开水泼在我的脚背上,疼的我单脚直跳。紫霄也突然站起来想来抓我,出于一些不知名的防备我急忙闪开,却又失手打翻了正在炭火上煮着开水的釜。

  紫霄动作之快,快到我都没搞清楚他是怎么跳到我跟前替我挡下那煮的沸腾的开水的。

  我虽也不自在,但只能感受他给我的片刻温柔,不过那样的温柔依然让我步履艰难。他手心的温度一贯冰凉,此刻放在我的腰上却像是一块灼热的烙铁,那块烙铁不得不分散我多余的注意力,让我浑身僵硬,每走一步都像是小心翼翼的走在篝火炉子的边沿,生怕一不注意就会掉进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心中猛的挂念起他手上的伤,连忙要去翻开他的袖子看看,不想紫霄只是深抿着嘴把我轻轻推开,手一挥灭掉了炉子上的炭火。他将那只受伤的手背在身后,看来是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下去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

  “那孩子是我的?”

  虽然曾经想过千百种回答他的方式,因为他的这个问题我从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后就已经确定了,不过现在我依然很犹豫到底该选哪一句才好,是兴高采烈的告诉他,是的,是你的,或者是哭哭啼啼的求他,承认吧,这孩子真的是你的。

  大约他见我神色迟疑,目光躲闪,他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丝急切。

  “是我的是么?就是幼莲生辰那日,我进错了房间,然后……”

  我失态的跺了下脚,随即转过身去斩钉截铁的打断他:“不是的,那天你进我房间时已经醉的不醒人事?”

  “真的?”他虽然还是不多大相信,但是我发现我的答案让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我假装无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紫霄依旧一派云淡风清的样子,刚才既然没有为人父的喜悦,现在也没有对妻子出轨而羞辱的愤怒。

  落寞像墨滴滴入了水中扩散开来,随即一想,好象我的那丝落寞有些讽刺和可笑,似乎那落寞的根源依旧是因为我还对他……

  他继续问我:“那我可以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当然,我会尽量保全你们母子。”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告诉自己他感兴趣的不是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只是感兴趣我到底想怎么处理这件事,而我刚巧庆幸我选择不告诉他真相。于是故做冷静的和他商讨,而背在身后的手心早被指甲掐破了皮,一阵阵凉丝丝的疼。

  我说:“你没必要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因为知道了对他没好处。我只是很想离开这里,我想回东海去。”

  “龙三,你知道让你回东海是不可能的,”他的声调里有无限的冷意:“如果你回去,东海龙宫的人势必追究因由,到时候会扯出很大的乱子。”

  言下之意是我走不了的。脑海中顿时浮起了很多张我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在她临死前不曾见到的母亲,想到我英姿勃发爱我宠我放纵我任性的哥哥们,还念及我未出生的小家伙将要面临的冷遇,终于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失了控制。

  我哭了出来,全身忍不住的发抖,大声责问并威胁他:

  “我知道,所以这些年你宁愿看着我守活寡看着我被周遭冷落你可以视若无睹,宁愿幼莲委屈也不休妻,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陪你们玩下去,我累了,即便你不答应让回东海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的。”

  “一切办法逃出去?”他的语气再次变的冰冷起来,审视我的目光里闪着寒光:“龙三,我一开始我就警告过你不要以为你的一相情愿可以打动我,而如今你这副一哭而闹三上吊的模样,却是要怪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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