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恭亲王府,恭亲王的脸都是铁青的。
苏青璃是想借着外力把媛香赶出榭水亭,但没想到皇后那么不给恭亲王的脸面,当着她的面就呵斥了他。
现在想想,当时恭亲王面红耳赤不是因为羞愧,而是气得。
苏青璃大气不敢喘,生怕再惹怒了恭亲王。
还真有不长眼色的。
珊瑚等在垂花门那里,见到恭亲王回来,欣喜若狂,福身道:“媛香姨娘的身子好了,给您绣了一个荷包,让奴婢在这里等您。”
苏青璃顿时觉得把媛香赶出榭水亭,她一丁点儿都不委屈。
恭亲王瞥了一眼荷包,从珊瑚手里扯了过来,随意的别在腰间,冷声问珊瑚:“媛香姨娘没事了?”
珊瑚一怔,愣愣的点头。
恭亲王沉着脸吩咐珊瑚,“收拾好东西,在天黑之前,让媛香搬出榭水亭,搬去…”恭亲王回头征求苏青璃的意见,“你说让她搬去哪里好?”
怎么问她?
苏青璃抬头笑道:“依臣妾之见不如搬去天香楼,离臣妾的满月楼不远,照料媛香姨娘方便。”
恭亲王点头,对珊瑚道:“还不赶紧去收拾?愣着做什么!”
珊瑚吓得脸色发白,一溜烟的回去禀告媛香。
恭亲王转身去了正房,苏青璃抽抽嘴角,他不应该去安慰媛香吗?留在这里,一会儿媛香不过来哭诉才怪!
恭亲王心绪烦躁,他一心辅佐皇帝,如今他让人抓住了把柄,说他宠妾灭妻?他有吗?住在榭水亭怎么了?
苏青璃轻声吩咐琥珀:“让灶房晚上准备些清淡的食物,另外明天我和恭亲王要去梁州,你跟玲珑准备一下。”
琥珀目光一闪,恭敬行礼,照苏青璃的吩咐去准备。
苏青璃进内室,见恭亲王愁眉不展的坐在那里。
突然脑海中想起一句话来: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径自摇摇头,她怎么会想到这句话。
恭亲王抬头,正好瞧见苏青璃在摇头,就问苏青璃:“有什么不妥?”
苏青璃莞尔笑道:“没什么不妥,臣妾在想,去了梁州,见到了玲珑阁主,臣妾要以什么样的神色去看他。”
恭亲王盯着眉目含笑的苏青璃,是她看得开吗?还是她心胸宽广?若是她心胸宽广怎么容不下媛香?
他极少关注内宅之事,不代表他不懂。
今天皇后提起来,他便想到了苏青璃让媛香住在榭水亭的目的。
可是苏青璃不像是那种心腹极深的女子。
还是说,他无法走进苏青璃的内心?
苏青璃笑着看恭亲王,“臣妾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恭亲王心道,后者居多吧。他无法走进苏青璃的内心,譬如现在,她在想什么?
恭亲王摇头,指着面前的位子道:“坐下吧。明日启程,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苏青璃想想道:“没有什么特别要准备的。该带的,琥珀和玲珑都会给奴婢准备好,还要带一些药才好。”
恭亲王云淡风轻的问苏青璃:“你不喜欢媛香?”
听恭亲王这么一问,苏青璃心里就明白恭亲王是看穿了她的小九九,笑道:“臣妾没有不喜欢媛香姨娘。只不过臣妾很好奇。”
“好奇什么?”神使鬼差的,恭亲王居然问了出来。
苏青璃笑道:“好奇您都告诉了媛香姨娘什么。”
恭亲王脸上讪讪的,“没什么。”
苏青璃抿着嘴笑,她越笑,恭亲王心里越发虚,他的确跟媛香说了不少关于苏青璃的事。
媛香问,他就理所当然的说了。
苏青璃心里极为难受,恭亲王根本没把她当回事,什么话都跟媛香说,自己在媛香面前怎么立足?
再追问下去,只能讨个冷脸罢了。
就问起恭亲王明日带谁去梁州。
恭亲王摸着下巴,想了想,“去梁州要走水路。你带着琥珀和玲珑就够了。到了梁州自然有梁州刺史接应。”
苏青璃点头,就是说不带小厮去了。
要走水路,却没有问她是不是晕船。
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晕船,从来也没做过,瞧上次媛香刚回府的样子,晕船好像很难受。
心里更不舒坦了。
恭亲王继续刚才的话,提议道:“等这事处理完,本王带你去趟云南吧。”
苏青璃笑得苦涩,“承蒙您的厚爱。”
恭亲王用这种方式补偿她。
随后想想,去云南也好,说不好能和恭亲王能促进下感情。
可是恭亲王接下来的话,让苏青璃从头冷到了脚,“媛香也没去过云南,她一直想去,本王带着你们去呆一段时间。”
原来她是借了媛香的光!
苏青璃“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说话了,她的眼睛有些发涩,突如而来的委屈充满了她的胸口。
她沦落到不仅要看恭亲王的脸色,还要沾媛香的光。
可悲!
从前她的厉气哪里去了?
嘴里也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她想变成柔顺温婉、端庄贤淑的恭亲王妃,足以做恭亲王背后的女人。
她改变了又如何?
恭亲王心里没有她!她为什么还要改变!
苏青璃听见内心深处的呐喊和咆哮。
玲珑敲门进来禀告:“媛香姨娘想见恭亲王。”
恭亲王看了一眼苏青璃,媛香来正房说想见他,就是有话不想让苏青璃听,“让他在外室等本王。你去宫里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苏青璃笑得甜美,“臣妾不累,正好臣妾也有话跟媛香姨娘说。”
恭亲王不好再说什么。
到了外室,媛香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完全没有想到苏青璃也会出来,错愕之际,站起来给苏青璃屈膝行礼。
苏青璃眼里闪过嘲讽,一个妾室凭什么跟她斗?
媛香恭敬的站在一旁。
恭亲王想让媛香坐下,可是想到皇后的话,只好让媛香站在那里,语气柔和的问媛香:“身子刚好,瞎跑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差人过来?”
差人过来,让你过去吗?苏青璃暗道。
媛香看了一眼苏青璃,欲言又止。
让她回避?可笑!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恭亲王有些不悦,对苏青璃道:“你去把本王的外衫拿过来。”
苏青璃心底冷笑,转而吩咐玲珑:“去内室把恭亲王的外衫拿来。”
玲珑屈膝应是。
恭亲王不好再赶苏青璃离开,对媛香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媛香微怔,笑道:“妾身听说您和姐姐去宫里回来…”
是想问为什么让她搬去天香楼?
苏青璃目光一凝,仗着恭亲王,想目中无人吗?
恭亲王打断了媛香的话,“嗯,刚从宫里回来。让你搬去天香楼是本王的意思。”
苏青璃闷头喝茶。
媛香脸上便是惊慌失措的神色,“是不是臣妾哪里做的不好?”说着,眼里满是泪水。
恭亲王看得心疼,在苏青璃面前又不能把媛香搂在怀里安慰,尤其是媛香大病初愈,身子刚刚好,显得更加羸弱。
苏青璃放下茶盅,冷声道:“你哪里做得好了?”
苏青璃此话一出,恭亲王怔住了,媛香抽泣个不停。
苏青璃怒喝一声:“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怎么?你觉得我说错了?”
媛香慌乱的摇着头。
恭亲王则是沉默,他很想质问苏青璃,但是在媛香的面前,他还是要给苏青璃留脸面,这就是他和墨舒轩的区别。
苏青璃冷笑连连:“你初来乍到,到了恭亲王府,我安排你住在榭水亭,怎么?你住的不舒坦?离书房那么近,现在让你搬到满月楼,不高兴了?来找恭亲王哭诉了?呵,你当我是软柿子不成?!”
恭亲王想替媛香说几句软话,也想呵斥苏青璃,偏偏苏青璃说的都对,他没办法反驳。
媛香只是哭,肩膀抖动个不停。
苏青璃嘲讽笑道:“你要不要告诉恭亲王,你那日犯了什么错?是我让你跪下来赔罪的吗?”
媛香差点哭晕过去,玲珑拿了恭亲王的外衫,一把扶住媛香,苏青璃忍不住暗自给玲珑竖起大拇指来。
恭亲王问苏青璃:“她犯了什么错?”口气冰冷的可怕。
苏青璃嘴角微翘,她不在乎恭亲王是什么口气,“她问我跟墨舒轩、墨世子是什么关系。”
恭亲王猛然看向媛香,目光狠厉,一掌拍桌上,“这话是你能问的吗!”
他没问苏青璃,定了苏青璃的罪,难怪苏青璃刚才会问他是不是把她的事告诉了媛香。
那些名门贵妇虽然背地里嚼舌根,但在人面上,断然不会问、不会说!
可是媛香居然问了苏青璃!
苏青璃怎么不恼,怎么不气?
恭亲王带着歉意的看向苏青璃,却看见苏青璃眼里的疏离,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跟苏青璃说,要带她去江南,因为媛香喜欢江南…他伤了苏青璃,怪不了任何人。
媛香吓得面容失色,忘记了还要继续哭,身子止不住哆嗦了一下,恭亲王从来没有喝过她一句。
苏青璃淡淡的看了一眼媛香,慢慢吐出一句话来:“以后不要用井水洗澡,你不染风寒,谁染风寒?大夫说了,你身子弱,当然,你是自作自受,不过你是恭亲王的妾室,自当要为恭亲王开枝散叶,你不爱惜自己,三年之后,无所出的话,我不介意告诉皇后娘娘,把你赶出恭亲王府。”说完,以同样淡然的语气对恭亲王道:“我累了。”话毕,转身进了内室。
留给恭亲王一个决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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