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说事情小，不过是王知府的二女儿做了丢人现眼的事，被苏府的小厮扔在王府门外，王知府暴跳如雷，当街打了王雪娇好几个巴掌；说事情大，王雪娇可是去给苏子涵做妾的，苏子涵是谁呀，是太子少师！常伴在太子身边的人儿…

　　事情没有告一段落，王知府自是当门谢罪，太夫人却说身体有恙，把王知府和王知府带的一大堆赔礼挡在了门外，让王知府下不来台。

　　苏子涵开始留恋花街柳巷，夜不归宿，太夫人气得不行，昏厥了好几次，苏子涵依旧我行我素，不管太夫人。

　　很快没有人再关注王雪娇了，苏子涵成了京城里达官贵人饭后的话题，要想知道哪里有漂亮的姑娘，问苏子涵就行了。

　　霍氏病得的起不来床，日日靠太夫人从府库里拿出来的人参吊着。

　　二姨娘和七姨娘蠢蠢欲动，三姨娘时常去看望霍氏，与霍氏聊些有的没的。别看二姨娘是霍氏的陪嫁丫鬟，一装装了快二十年，如今太夫人发了话，霍氏没了，就是她主持中馈。哪里还用得着阿谀奉承快要死了的霍氏。

　　七月底，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太夫人让人从冰窖里搬了几块最大的冰放在霍氏的房里，眼看夏天马上要走到尾声…

　　霍老太爷和霍太夫人来了。

　　不仅仅是霍老太爷和霍太夫人…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这是我们家十姐儿，”霍太夫人是这么介绍给太夫人的。

　　太夫人不动声色，如今霍氏病重，霍家人却带了一个姑娘过来，寓意不言而喻。

　　霍老太爷暗自瞥了霍太夫人一眼，“亲家，不知我儿如何了？”

　　太夫人目光突然黯淡下来，江南到京城，就算慢也用不着半个月才到，这霍家根本不打算真心来看望霍氏，想把十小姐留下才是真…桦哥儿眼看要有家室，三姐儿及笄之后才会嫁出去。霍家是想让十小姐当正房吧。“翡翠，你带亲家去看看夫人，我这身体不计，就不过去了。”

　　霍太夫人微微仰首，“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亲家你好好休息。”太夫人是想给他们一家人留点空间说贴己话。

　　太夫人神色疲倦目送霍氏夫妻离开正厅，淡淡的对何妈妈道：“想来他们来的路上听说了子涵的事，才没有问起子涵来，初三桦哥儿大婚，他们应该是不会走了。”转头对桔梗道：“通知下人，准备好南厢房。”

　　桔梗应是。

　　何妈妈一脸不屑对太夫人道：“带着一个黄花闺女来府里，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什么心思。”

　　太夫人嘴角微翘，冷笑道：“可惜他们打错了如意算盘，左不过是送来个暖床的丫鬟罢了，没名没分的，”说着想起霍氏来，叹了一口气，“恐怕这霍家人不会给霍氏什么好脸色。”

　　*

　　霍太夫人一脸焦急直奔霍氏病榻前，抓着霍氏枯黄的手，泪顺着就流了下来，“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原先太夫人捎信给我，只是说你病了，怎么会…”

　　霍氏虚弱的睁开双眼，看了一眼芍药，芍药带着夏花转身出去了。

　　霍氏冷漠而疏离的看着霍太夫人，“人走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霍氏脸色瞬间一变，泪还挂在眼角，声音却满含怒气，“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瞧你这幅德行活不了多久了，这是你十妹。路上我听说苏子涵整日迷恋花街柳巷，你说你一个正房夫人能做什么？！”

　　霍氏蹙眉，显然不悦，“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桦哥儿已经眼看成家，三姐儿自有太夫人…”说着便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霍太夫人像没看见一样，怒气冲冲的质问霍氏，“你什么意思？！难道想让别人做苏家的主母不成？！”

　　霍氏只顾喘息，不答霍太夫人的话。

　　霍太夫人气急，想去抓霍氏的衣襟，一只小手在后边轻轻扯了扯霍太夫人的衣袖，柔声对霍氏道：“大姐，我理应叫你大姐。我做主母有何不妥？让他人做了主母，桦哥儿和三姐儿将来的命运就难说了。”

　　霍老太爷在一旁也附和，“十姐儿聪明伶俐，为人和善，对桦哥儿和婉儿不会差了去。”

　　霍氏胸口似乎被千斤大石压着，艰难地冷笑，“聪明伶俐，为人和善？我看不见得…咳咳，将来十妹妹有个一男半女，我的那一双儿女还能活命吗？来人啊！”霍氏虚弱的喊了一声，不管霍太夫人一脸铁青，叫了芍药进来，“送客！”

　　芍药低垂眼睑，做了个请的手势，从霍氏频繁高低起伏的胸口幅度来看，是被气着了…

　　芍药去送客，夏花帮霍氏顺气。

　　只听霍氏忽近忽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回到正厅。

　　太夫人看看时辰，笑道：“子涵快回来了。”太夫人管不住苏子涵，有句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苏子涵现在正是这种状态。无法，太夫人今天让管家守在宫门外，等苏子涵一出来便抓回府里…只能用“抓”的。

　　霍太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霍老太爷爽朗的笑了两声，“今日我与贤婿好好喝一杯。”

　　从正房回来，太夫人并不见霍氏夫妻脸上有过一丁点儿的哀伤。霍太夫人本来就是填房，所以太夫人能理解，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会心疼？倒是霍老太爷…为何这么着急让霍家十小姐过来做填房？是怕二姨娘被提了上来么？不见得，当初二姨娘作为一个陪嫁丫鬟，却比霍氏还要亮丽几分…霍家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短暂的宁静之后，小厮在外边喊道：“老爷回来了！”

　　只见霍太夫人迫不及待的拉住霍家十小姐，往外走。

　　太夫人轻咳两声，霍太夫人尴尬的笑笑，重新坐回到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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