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人把那晚值夜的狱吏和狱卒全都抓了,没有一个能钻进树洞的。这些人被逼供不过,连谁偷了女人、谁半夜爱说梦话的事儿都说了,就是没能审出一丝有用的信息。
狱卒杨小山最不经打,哭哭啼啼地说道:“那么小的树洞,怎么可能有人钻过去?除非是陈常旺的狗会杀人。”
“陈常旺到狱中值班,还会带狗来?”扶摇觉得好笑。
“嗯,这家伙酷爱狗,却没钱养,领过来无非想蹭些剩饭,你不知道,他家的狗可大了。”
“那天晚上他带狗了吗?”
“带了。”
“那狗吃剩饭了没有?”
“没有,我端过去的,它连闻都不闻,就这么耷拉着,趴地上睡觉。”杨小山很认真地趴地上学狗的样子。他真如其他人说的,脑子不够用,是家里的什么亲戚在大理寺当了个小官儿,辗转托人把他送来,混一口饭吃。
洪大人不知道扶摇为何对狗这么感兴趣,心里觉得郭将军真的是胡闹,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派一个小破孩来办,她是机灵,有时的确能想到一般人想不到的问题,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这不,审问犯人呢,她竟然歪楼了,大谈特谈狗的事儿。
让杨小山退下,扶摇严肃地给洪大人说道:“陈常旺的狗很可能是人假装的。狠狠审一把,说不定就案情大白。”
洪铭铧也是人精,扶摇的表情刚一严肃起来,他就猜到后面会说什么了,虽然人扮狗有点匪夷所思,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何况陈常旺的狗很高大,确实值得怀疑。
“你带狗去监狱,无非是混吃的,我问你,出事那天,狗什么都不肯吃,显然是喂饱了的,你为何还要带去?”
陈常旺从来没想到洪大人会问起狗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他强打精神,低声回到:“狗老了,那几天不吃东西,我放心不下,才带去的。”
“这几天难道不老了吗?你为何又不带了呢?”
“狗,病好了。”
“陈常旺,你这只狗哪里来的?什么时候开始养?你家日子并不好过,你为何会养下这么一只比人都吃的多的狗?”
“……”陈常旺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极爱狗吗?宁可自己饿着也要给狗吃?在监狱,他从来舍不得这么做的,但为何贫困家庭,还要养狗?还是这么大一条?
“是爹爹养的,他老人家去了,我不忍心,便把狗继续养着。”
这几个人的身世扶摇都摸清了,她仔细想了一下,陈常旺的爹陈大年,曾经就是这里的狱卒,在梁秉正死后不久,也忽然去世,据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中风而死,时间的巧合,让扶摇不得不想到杀人灭口。
“陈常旺,没见过你这么不孝的子孙,你爹就是被这只狗拖累,死于杀人灭口,你竟然替杀父仇人继续养狗,还作为帮凶,为其遮掩,真是死有余辜!”
“我爹,我爹是从监狱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不是谁害的他。”
“你糊涂,你爹去世,是不是老是看着狗,有什么话想说,但却没法说出来的?”
陈常旺脸上的表情,就是问扶摇: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家日子不好过,你爹才来当狱卒,但却同时养下这么一只大狗,你娘没有闹过吗?为何刚开始激烈反对,后来便不吭声了?你爹死后,你娘是不是精神恍惚,很快也得病而亡?”
陈常旺眼睛大挣,嘴大张着,都能塞进鸡蛋。
“你家的祸事,便都因此狗而起,我说的没错吧?就是你,现在心里也对狗有疑惑,为何还不老实交代,让大人给你一个答案呢?”
“那天晚上,我和邻居胡长奎喝了点酒,记不大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并没有带狗来,但大家都说我带了,我真的记不清,我知道得值夜,明明只喝了几杯的,却没想到会醉了。”
洪大人立刻派人,去抓胡长奎。
扶摇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个胡长奎恐怕已经死了。
果然两个时辰后,衙役回来便这么报告。还说胡长奎是个单身汉,死了好几天,屋子都臭了。
和厨房下毒的李三一样,他们不过是临时用钱收买的,完事之后立刻被灭口,见钱眼开的家伙,有命拿钱,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命花掉这些钱。
大理寺夹壁,当时不过是暗害梁秉正才布置的局,没想到十几年后,郭将军故意放出消息,要把中年文士杀手杀手关押于此。当年害死梁秉望的人,便想起了曾经的布置。
虽然这一通折腾,到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但还是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北疆大元帅、镇北王梁秉正,是被人害死的,目前所能知道的,和鞑子窝金有关系。
窝金的人,竟然只害死梁秉正,却蛰伏皇上身边十几年,却没有对国君有任何伤害,这个矛盾实在难以解释清楚,只能说,京城有人收买了窝金的人,让他们为自己服务。
连皇上都肯定是这么想的,他这几天连连催促郭将军,早点找到那个潜伏在京城的祸害。
梁秉正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梁秉望和福王,他俩一下子就成了首要怀疑对象。
但十几年过去,很多证据早就自然消失了,现在要查此事,简直难以上青天。
梁秉正关在大理寺监狱,梁秉望那时候也被关了,他怎么就能确定,皇上一定会赦免这一家人,还会把爵位给了他?现在要说他构陷异母大哥,也有点牵强。
是的,他是最终的受益者,因此就说他是害人者,毫无道理。
福王那时候,还忙着四处奔波,想让今上坐上龙头交椅,大事当前,他怎可能分心去做构陷梁秉正这样的小事情?何况梁秉正虽然镇守北疆,在朝中地位显赫,但他还是福王名分上的外甥,并且,平日对福王也很恭敬,福王也没必要在那么关键的时候,闹出这么一场乱子,平白消弱自己一派的实力,要知道镇北王府遇难的日子,刚好就是新旧交替的关键时刻的。
就算郭将军对福王的怀疑,在动机上还有点自相矛盾,换成以前,皇上绝不会让人调查的。可身边伺候十几年的心腹太监,竟然会是别人安插的钉子,这对他影响太大,一时,嘉明帝可以说草木皆兵,对谁都没法放宽心,郭将军的要求,他立刻就答应了,只是要求他慎重,必须查有实据。
郭家和王家,还是政敌呢,皇上都肯放手让郭将军做这些,可见梁光对皇上影响有多大了。
郭将军猜想,皇上肯定会安排人暗中监视自己,圣上以前很宽厚,梁光一下子把他的底线划破了,让他不得不多疑起来。皇上要求查王家时,必须有实据,证明他还说难以忘记福王当年的拥趸之情的。
那么多的皇子,若没有福王,绝不会有他嘉明帝,若不是证明有窝金的人参与,皇上大概绝不会允许郭将军针对福王。
皇上可能自我感觉,对福王已经尽力回护了,但若是福王知道皇上允许郭将军查他,是不是会觉得委屈甚至心凉呢?
嘉明帝的自私和冷血,此刻已经表露无疑:福王是恩人又怎样?敢对自己有威胁,一样要清查。
郭将军着手安排人调查前大理寺卿闫文斌,很快就传来消息,闫文斌的大儿子闫耀祖死了。
闫文斌是三品大员,是可以恩荫一子当官儿的,闫耀祖没什么本事,但却靠着老子当了七品县令,十几年下来,已经是五品的知州了,却没想到忽然死在任上。
虽然调查的人回来说,闫耀祖的死,没有谋杀的迹象,他这两年一直病怏怏的,前几个月背上又长出一个毒疮,疼得他彻夜难眠,药不知吃了多少,也没见好转,现在一命呜呼很正常。
五品以上便可恩荫,扶摇静等闫耀祖的儿子,会得到一个什么官儿。朝廷有人好做官,闫文斌当年,若无好处,绝不会做冒险的事情,闫耀祖极为平庸,却能升到五品,证明有人在帮他。
想一想何英,副二品的高官,赋闲时他的长子也不过给了个七品,竟然被派去岭南,老头不忍心让儿子千里迢迢去那蛮荒之地,便没让儿子赴任。明知有人故意做对,与其授人以柄,不若放弃一些奢望,回老家做个团团富家翁,图个安宁度日也好。
话题扯远了。扶摇对比了一下闫文斌的儿子和何英的儿子,在老爷子丧失权力之后的际遇,便很明显感到朝中有人做手脚。闫文斌可没有何英的人缘好。
闫文斌使得一人受益,何英刚好让这个人失去了对北疆的掌控。
郭将军对扶摇的分析深以为然。
梁明睿曾说,他父亲就是被梁秉望害死的,现在果然如此,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
这个时代,没有证据,有口供也行,正在这个时候,北疆大营那边出了问题,皇上不得不让郭将军暂时停下,没有把梁秉望抓起来。
刚好姬瑶倩跟着丈夫张成义来到了京城,扶摇帮姐姐租赁了一个三间的小四合院,然后把四姐瑶芳接过来,让他们生活在一起,瑶倩善良,张成义厚道,瑶芳知足,她们在一起,一定能过的好。
郭家一个管事帮忙,张成义开始跟着一个二把刀的烤鸭师傅学手艺。开烤鸭店的事情,并没有因扶摇的忙碌而停下。
大理寺密牢,暴露了许多问题,扶摇给出了一整套培养暗桩的计划和方法,郭将军十分欣赏,安排她开始实施,到时候,这个烤鸭店,就是一个大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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