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后那里出来,他们又去了皇后的宫殿,眼看履行完程序,可以安安稳稳退出了,梁明睿就差长出一口气时,太子来了。
他给皇后见礼之后,梁明睿和扶摇也给他行了大礼。
“哎呀,这不是忠仁王吗?”太子很亲热地拉着梁明睿的手。
太子是打小就被立为储君的,以前别提多傲慢了,身边所交的朋友,全都是谄媚巴结溜须拍马之徒,和梁明睿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如今忽然这么亲热,直让人觉得假得过分。
太子依然满脸堆笑:“我看望过母后,就准备去京郊的园子里呢。那里的早梅已经开了,不若咱们一起去吧。”
“微臣还是改日去太子府上拜见吧。”梁明睿拒绝道。
太子愣了一下,连皇后都脸色不虞,不过很快就换了过来。
“京城天冷,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载出这一园子的花儿吗?今天腊梅正好,过了这个点儿,哪里还能看得到?”太子觉得,自己这简直是折腰结交了,若是对方再不给脸,他实在就无地自容了。
梁明睿心里叹气,只得给扶摇说道:“你不最喜欢那些花儿草儿的?不如一同前去,可好?”
太子诧异极了,他刚才以为是梁明睿拒绝他呢,看来,这家伙竟然英雄气短,是真的爱老婆,他极不愿让个女人跟着,但现在若是说不,岂不难看?
太子寄希望扶摇说不,却不想扶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如此,叨扰太子殿下了。”
话说到这里,太子想说不都来不及了,他只好闷闷地点了点头。
三人告别皇后,走出坤宁宫,步行不到一刻钟,来了两个宫女,给太子行礼之后,便对扶摇道:“忠仁王妃,贵妃娘娘有请!”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梁明睿紧张地看着太子,希望他帮着挡一挡。
太子根本就没理会他求助的目光,心里还直犯腻味,还是堂堂王爷呢,竟然爱老婆到这样的程度,也不怕传到外面,令人笑掉大牙,真是没出息!
他有点后悔不惜放下身段,来结交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货色。
太子一声不吭,还一副巴不得让扶摇离开的模样,梁明睿心里真恨哪,却只得给太子道:“殿下,不如你先走一步,微臣也该给贵妃去行个大礼呢!”
“改天吧!贵妃娘娘有没让你去!”太子十分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一扯梁明睿的袖子,掉头就走。
难怪太子这几年,下了血本想要笼络朝中大臣,结果却事与愿违,名声越来越差,他这是虚心结交吗?给人添麻烦、下绊子还差不多。
和人交朋友,难道就是一起吃吃喝喝?他以为,在一起玩乐几次,就能笼络人心了?那是真情实意要为对方着想才行的。
梁明睿心里再不高兴,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他打算回家之后,便想办法辞了差事,安心做个闲散王爷算了。
下一任皇帝,就是这样的品味,让人哪来心情为之效劳呢?
就在这时,阴霾密布的天空,飘飘洒洒下起雪来,又干又呛的空中,一下子滋润起来,随即,起风了,天气骤然冷了许多。
带领扶摇的宫女,得意地笑了一下,扶摇就知道,迎接她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贵妃不在宫里,说是去太后那里送点心去了,扶摇就这么给扔在宫外,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地上的雪刚开始还融化着,后来,便白皑皑的铺满了天地间。
扶摇一向穿衣比较薄,今天也不过是一身丝棉的棉衣裤,外面罩着诰命服,没一会儿就觉得冷风刺骨。
贵妃就是要折辱她,扶摇悄悄运起气功来抵挡,只见她的脸色,由刚开始的冻得发青,渐渐红润起来。
贵妃终于返了回来,却定定站在宫门口的屋檐下,扶摇只得跪在雪地上行大礼。
贵妃没有叫起,哼了一声,两个粗壮的婆子扛着软轿过来,抬着贵妃就走,那两个宫女等贵妃过去了,才恶狠狠地告诫扶摇:“贵妃娘娘有旨,要你在这里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才准离开!”
说完,不等扶摇答话,扭头就走了。
扶摇在心里盘算,自己这一次若是服输,今后的折辱还不知有多少,梁国公想要复出,难度很大,只要他一日得窝在府里,贵妃这心火便一日不会消散,自己难道就一直这么忍下去?
但今天,她是没办法反抗的,冰冷刺骨的寒风,吹得脸皮生疼,饶是她运功护体,身上也觉得僵硬起来。
转过弯,刚才给扶摇传话的两个宫女,一个个摆出兴高采烈的模样,大拍贵妃马屁:“娘娘就要这样,不然,这个贱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姓甚名谁了。”
“哼!”贵妃不置可否。
只有一个老点的宫女,一脸的忧虑神色:“贵妃娘娘,过犹不及,忠仁王夫妇毕竟是皇上宠臣,要适可而止呢。”
贵妃一个冷厉的眼光过去:“给我滚到香明院,伺候刘美人去吧。”那个宫女可怜兮兮地想跪下求饶,被身后一个宫女推了一把,她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贵妃就那么走过去了。
就在这时,急匆匆走来一个中年太监。
“肖公公怎么有空来这里?”两个宫女满脸堆笑,迎上前去。
“皇上宣忠仁王妃过去问话!”
坐在轿子里的贵妃,一下子僵住了,心都噗通噗通地跳的十分激烈。她原来打算,把扶摇扔在没人居住的晨清苑,到时候皇上问起,他就说是别人污蔑她的,但现在,她才走开没多远,要说自己根本没看到姬扶摇,大概谁也不会相信的。
她恨起这漫天大雪来,不然,怎会有脚印作为明证呢?她想为自己辩解,也无能为力。
贵妃横下心来,打算来个死不认账:“肖公公,忠仁王妃进宫来了吗?”
肖公公一愣:“不是你身边的人叫走了吗?”
“哪有啊!”
肖公公没多说什么,地上的脚印还在,他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小太监急急往前,一拐弯就看到了:“在那里!”
贵妃脸色还是忍不住变得苍白,看着肖公公带人赶过去。
扶摇假装站不起来了,把肖公公急的,那个小太监很机灵,很快找来两个婆子,肖公公指挥着,用软轿把扶摇抬走了。
就在这时,太后身边的宫女廖华急急走来,远远看到这一切,非常震惊,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个,扭转身飞快地回去了。
贵妃的心情更是沮丧,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修理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宫外女子,竟然不仅惊动了皇上,还让太后也知道了。
“娘娘,太后平日又不管闲事,反正皇上最近也不会来宫里,过一阵子,他也就忘记了。”
嘉明帝每天日理万机,很少有闲心料理家务事,宫里的嫔妃做错事,只要乖乖蛰伏一段时间,就会风平浪静,只要皇后没有出手,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因为梁国公的事儿,皇上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昭阳宫了。
太后闻听扶摇让皇上救走,懊悔地拍了一下榻床的扶手:“怪我,怪我!”
廖华低着头没有言声,却十分明了太后此时的心情。
扶摇预料今天或有不顺,便在逍遥宫行礼时,假装不慎,遗落了一个珍珠胸针。她这是给太后一个信息,若她愿意帮助自己,焦贵妃或王明妃暗施算计时,能伸一把手。
都说太后冷情,当时王家气焰甚嚣尘上,庶弟被老婆压制,太后为了自己,竟然不管不顾。
扶摇觉得,此一时彼一时,太后对王家好,利用王赞的力量把养子推上皇帝的宝座,后来的日子,也不得不和王家虚与委蛇,甚至把王赞的小妹封为县主。但太后是反对庶弟娶王家女的,无奈英王鬼迷心窍,非卿不娶,婚后,夫纲不振,太后又能奈何?
现在,英王死了,王家败落,太后找到吴尚春所生的儿子郑再贤,让祖宗的血脉得以延续,若她真的冷情,怎肯把郑再贤养在宫里,让他跟着几个皇子,接受博学多才的老翰林教导?
扶摇也听说了,英王为了吴尚春能进入英王府,曾经请了嬷嬷,教导吴尚春规矩,甚至还包括请了个女先生,教吴尚春读书识字,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忽然丧命,还好,背着老婆买下的庄园够偏僻,收入也稳定,吴尚春又有兄长的支持,十多年衣食无忧,还能养着那个先生,连带把郑再贤的和郑再慧启蒙教育都一并进行了。
因为是女先生,学得多是些琴棋书画,郑再贤又几乎与世隔绝,根本不知人世间的阴谋龌龊,他对人十分真诚,见到太后这个亲姑姑,自然流露的如慕之情,让太后很受用,便对这个侄子十分喜爱。
扶摇又见太后十分积极地为郑再贤寻访岳家,便赌太后会帮着找几个能帮助郑再贤的人家。长一辈的,皇上的大姑姑景妍长公主、低调但圣眷不错的楚郡王等,都是郑再贤现在常常去拜访的人家。
扶摇认为,这些还很不够,太后频频给诚王赏赐,不也有让他照顾一下小侄子的意思?
自己曾经帮忙让找回郑再贤,皇上也对他们不错,算是掌有实权的,又和郑再贤年纪差不多,到时候和英王府走动起来,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太后没有理由不拉拢,这一次,也正是个示好的良机,太后给出手救自己一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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