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早饭里放了什么?”刚才还以为坐久了,压麻了手脚,现在还是一副提不起的样子,假大盗惶恐地问。
“筋骨散。”狱吏竟然还笑着说。“你的功夫已经散尽了,今后就是想作案也不行了。早知道部曹请旨杀你,我们就不费这手脚,一副筋骨散,要二两银子呢。”
“你说什么?我的功夫彻底消散了?”假大盗大惊失色。
“你马上都没命了,有没有功夫,都没什么关系了吧?”
“我是国公爷派来的,他肯定会救我,你们,你们散了我的功夫,让我怎么完成他派遣的使命呢?”假大盗特别难过。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蒙我们。”一个狱吏踢了一脚。
假大盗顾不上这些了,他入狱以后,有人偷偷送过衣服让他更换,还有人每天送饭,吃的也不错,这些都是国公爷安排的,那么,自己要死了,国公爷安排在他身边的,肯定去报信了。他坚信国公爷会知道自己被杀的消息的。
为了拖延时间,他不管几个押解的人拳打脚踢,就是磨叽着不肯走,京城杀人的地方,在内城西门跟前的菜市场前,可今天带他去的地方,还在刑部大狱里,他使出全身解数,也不到一刻钟就到了,看到光着膀子满脸横肉刽子手,杀气腾腾地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假大盗心中最后的希望都落空了,这么短的时间,国公爷怎可能有时间来救人?
他被掼在地上,监斩官十分无聊地坐在一边席子搭出的棚子里,陆续又有三个犯人押过来,和他一样背后插上了牌子,四个人全都是入室盗窃的。
监斩官宣读罪证,是个叫刘三鬼的,盗窃杀人罪,刘三鬼已经吓得软成一滩泥,哆哆嗦嗦没法画押,被人塞了一支笔,抓着手在书吏拿着的名字上画了个×,两个狱吏拖着他上了断头台。
时间没到,等待的过程十分压抑,一边跪着的,有个失禁了,一股恶臭在四周弥漫,假大盗难受地呕吐起来。没一会儿,一身整洁的衣衫就脏的不像样子。
此刻,他的心情特别矛盾,宁可死,也不想再忍受这样的折磨,但心里又有一丝侥幸,希望拖延时间,让他的主子能有时间来搭救他。
就在他脑子里混混沌沌逐渐麻木时,监斩官威严地喝令,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时辰到了,刽子手挥动大刀,刘三鬼的头被高高抛起,鲜红的血喷出来,染红了一边的招魂幡。假大盗只觉得那颜色特别的刺眼,似乎像一团火,烧的他心神俱焚。
身边三个人都被拖上去送了命,假大盗的心里,彻底的失望了,从他知道自己要死,到现在,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国公爷要派人过来,早应该就到了。
“你已经没有功夫了,就算是国公爷的人,估计也不会有人搭救,哪个主子,肯要个废人呢?”押解他的那个狱吏,此刻一脸嘲讽地凑近他说道。
“他的主子不行,有义气的主子,就是手下的人残废了,也千方百计搭救出来,养其一生的,有义主,才有忠仆嘛。”另一个狱吏不同意同伴的观点。
假大盗的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想起表哥当年说他,迟钝不谙世事,不适合行走江湖,心里有点后悔,但现在懊悔也没用,人死了,一切都没了啊。
“良禽择枝而栖,良将择主而侍,你有眼无珠,找的主子不行,认命吧。”书吏拿着他的名册,过来示意他画押。
“我叫东方辰星,所投主子是茂国公梁,希望我死之后,你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我还有好几个兄弟,都把他当明主,我不想他们和我一样,就这么稀里糊涂送了命。”
“啊?我当你骗我们呢,若是镇北王,这事就另说了。”书办一溜烟跑到监斩官那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监斩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原本拿在手里的红色木签也不敢扔下来,转头吩咐身边的一个副将了几句,就看到他身边的副将飞快地往外走。
假大盗一看这样,着急地喊道:“等等,等等!”
书吏跑下来,假大盗焦急地道:“平时和我接触的,都是国公爷的师爷,你们去找他吧,他叫程江敏,住在回青坊中间大槐树下的那个院子里。”
监斩官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摆摆手让副将去了。
书办磨磨叽叽的跟东方星辰聊天:“镇北王现在风头正劲,他若肯说话,你这条命没问题能保住。哎,兄弟,等你出去了,别忘了替我们老爷说句好话。”
东方星辰此刻忐忑不安,哪有心思接书吏的话,但他又不敢不答应,便点了点头。
眼看着太阳西斜,树荫投下的影子越来越大,一院子的人都焦急起来,监斩官擅自做主,也要承担很大的责任的,他早就坐不住了,在席棚里来回踱步,书办刚开始还有的没的和东方星辰聊天,此刻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副将终于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给监斩官报告:“回青坊大槐树下那个院子的人说,不认识什么东方星辰,他们老爷也不叫程江敏。”
“你有没找错地方呀?”东方星辰垂死挣扎地说了一句,“那里门户虽小,但里面却是个五间三进的大院子,进门的照壁后面,有一株很大的牡丹花树。”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树,只看到弯成一个拱门的形状。”副将的话让东方星辰最后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他颓然坐倒在地。
“老爷,我路上碰上郭将军了,他听说了此事,要求严审此贼的攀污之罪,他已经去请旨,让我们等会儿。”
东方星辰最后,被郭将军带到了城外。
“我姓方,叫方子星,东方星辰是在外面的化名,表哥当年说是要投靠镇北王梁秉正,后来国公爷出事,老爷便去找了现在的镇北王,不知为何,他很快就会来了,还不许我去找国公爷,表哥前两年病逝,我不甘心一身武艺就那么埋没了,便出了江湖,来到了京城。”
“你见过茂国公吗?”
“没有,但我见过他的公子,公子待人可好了,不然我也不会甘心改名换姓,住在回青坊,听程江敏的吆喝。”
“程江敏让你这回冒充杨铜锤,所谓何来?”
“他说有人正在招募人才,我重出江湖,假装失手,进了大牢,必然有人搭救,让我投入其麾下,好好为此人效力,等站稳了脚跟,自然有人和我联系。”
“我问你一句话,你是想为国效力,还是想贪慕富贵?”
方子星眨着眼想了想:“我想报效国家,若是能立下功劳升官发财,恩荫妻、子,那当然更好了。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嘛。”
“也就是说,你想要报效国家,而不是效忠于茂国公,对不对?”
“是啊。但茂国公不是被皇上夸赞为国之藩篱吗?我投靠他,就是想为国效力呀。”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被人骗了?”
方子星难过地低下头。
“茂国公什么时候被皇上称赞为国之藩篱的?”
“我也听说是皇上夸的是镇北王,可表哥去世时,警告我不许投奔他,我在京城转悠,希望能找到肯收留的人,最后碰上茂国公,我觉得他是后家,应该有实力,就答应了。”
“你听说过我不?”
“听过,当年镇北王麾下的四大名将,为首的是贺将军,第二就是你了。”
“现在茂国公既然抛弃了你,你可以说是自由身了,可愿意投奔我,为国效力?”
“我愿意,愿意啊。”方子星哭起来,“可我在狱中,被人下了筋骨散,武功尽废,已经是个无用的人了,郭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却没法报答你的恩情了啊!”
看到他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郭将军叹了口气:“我明天请宫里的太医来给你诊脉,若是能找到解药就好了。”
“将军,若如此,你对我就有再造之恩,如同我父母的生身之恩呀,我一定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他的话听起来很像个谄媚之人的虚妄之言,但看到他涕泪俱下,诚惶诚恳的感恩模样,郭将军不由得相信他所言不虚。
方子星虽然有一身好武艺,但却并没有在江湖行走过,是个鲁莽憨直的武夫,这样的人,难怪每天听命于师爷,而不是豢养在镇北王爷身边的死士,甚至还骗他说什么茂国公,就知道他是守不住秘密的。
梁秉望听说这一回合,还没开始就失败了,气愤地骂了方子星一通,便转着眼珠想别的主意了,
郭将军见方子星就这样的资质,也是摇头,叮咛扶摇切不可把重要的事情交与他独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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