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大怒,派去的杨时吓得腿肚子转筋:“我们看清楚他们进去,才撞开门抓人,谁想偏偏走脱了一个霍东,而屋里多了个四十多岁的矮个子仆人,很黑,弓腰榻背的。”
黄鹤横了一眼,杨时赶紧继续,“可这人有个豁牙,我害怕他身上是涂黑的,就把他抓回来,命人在热水里泡着,看看儿会不会掉色。””
“噗!”黄鹤笑喷,踢了杨时一脚,“泡白了没有?”
“没有,水变黑了些,但他人还是没白。”杨时很沮丧地回答。
“水黑了?”
“嗯。”
“走,看看去!”
那人黑得根本看不清什么模样,黄鹤去时还在水里泡着,看守的人正端着碗吃饭,一见头儿来了,吓得把面条碗藏到门背后,
黄鹤气恼地瞪了手下一眼,抓起碗把面条倒在黑小子身上,大力搓弄了几下:“我让你们去抓个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干不好,光知道吃,我让你吃!”
“掉了,掉了。”
“什么掉了?”黄鹤瞪眼。
“他脸上的黑掉了。”守门的还饿着呢,哆哆嗦嗦说道。
“油能洗下来!”杨时很惊讶。
再看黄鹤手下的人,头上顶着面条,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还有几个葱花,别提多滑稽,大家忍不住笑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我便没打算活着出去,不要再这么折辱于我。”黑小子受不了,气愤地吼道。
“哦?你谁呀?还士可杀不可辱,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还把身上涂的黑不溜秋的,这是士大夫所为的吗?”
“我本来就不愿意这样,是他们几个硬涂上去的。我乃堂堂额纶可汗嫡孙,还不屑做这样偷鸡摸狗的勾当。”
“额纶可汗?”黄鹤皱眉,随即便明白过来,“你是粘罕的孙子?哪个孙子?父亲又是谁?”
“我叫布古得,父亲是木贴儿。”
这个人太重要了,黄鹤不敢审下去,赶紧把人送给了贺元帅。
贺元帅留下黄鹤,和他一起审问:“你父亲投靠了思南,被封为王爷,你不好好做你的世子,跑到我们大雍朝做什么?”
布古得脸色很难看,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父亲其实被他们软禁,只能偶尔和部将见面,他们以我全家的性命要挟,父亲不得不让手下为他们卖命,我不想过那种日子,偷跑出来,在外流浪三个月,才跑进大雍国。”
“这次偷袭金箭集,就是你家的兵马对不对?”贺元帅猜想。
布古得眼神闪烁了一下,便坚定了起来:“是的。可恨那思南,又想拿下金箭集这一片地方,又怕损失自己的实力,便逼着我们的人打仗。不过,他们早就在流水崖山谷那边修路了,不然,也不能一下子就攻打进来。失败后,父亲差点被思南杀了。思南说,他准备了这么些年,好容易安排好了这一切,金箭集临海府根本不堪一击,都是父亲和手下无能,致使他错失了绝佳机会。”
“思南有没说,他都是怎么安排的?”
“我大概知道一些,就是买通你们朝廷的大官,专门给这里安排了些贪婪又草包的家伙,让你们自毁长城。”
“思南才多大?早几年就安排这些,他有这么早慧吗?”
“才不是。这些都是他的国师安排的。”
“你见过思南的国师吗?”
“没有,他整天窝在思南的宫殿里不出来,思南上朝,他也不露面,只坐在屏风后面帮着说话。这些都是我听别人说的,具体不清楚,我没资格上朝。”
“你父亲去年,是不是收留过一个汉人?他带了很多金银珠宝以及粮食等。”
布古得眼神闪烁,不敢看黄鹤。
“是你收留的?”
“是我大哥。”布古得低下头,“那人没多久就偷跑了,哥哥还高兴获得那么多财物,谁想没多久让思南攻破营帐,那些财物也被劫掠而空。”
“一个汉人,能有多大本事能从你们的营房里偷跑了?不会是有内奸吧?”
布古得脸色更是难看,期期艾艾道:“有可能。那个巴勒莫现在就是思南跟前的红人,我们这边的人都被软禁着,只有他不是,还有,这次攻打金箭集,父亲就听信了思南的挑唆,把将领都换成了和巴勒莫亲近的。”
“老实说吧,你来我们大雍朝做什么?还在十几年前就买好了宅子。”黄鹤忽然改了话题,布古得明显一惊,但很快就镇静了。
“那宅子不是我买的,是哥哥。以前,哥哥还不是世子,他喜欢大雍朝的繁华美丽,富足奢侈,便想偷偷住在这里。我祖母是京城女子,所以,哥哥和我都长得有几分像京城人。”
说到这里,布古得脸色更加难看:“就是这个巴勒莫,挑唆父亲和伯父争执,我们额纶国才成了眼下这样的局面。”
“我问的是你来大雍朝做什么?”
“我,我,我想交结你们这里的大官,希望他能说服大雍朝皇帝支持我们复国。我和哥哥商量了,觉得这样对双方都有利,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你们的北疆防线,是你们和北漠上贸易的大市场……”布古得不敢继续说下去,偷偷用眼睛的余光看黄鹤。
听到这里,贺元帅忍不住腹诽:“这大雍朝的朝廷,就是千疮百孔的烂筛子,到处都是漏洞,鞑子在皇帝的眼皮下活动,竟然十多年也没人知道。”
但布古得所说,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大雍朝暗地里支持他们父子,不就可以从内部分化思南的统治,达到安定边疆的目的了?但这可不是他能拿主意的,贺元帅换了话题:“你父兄都被思南圈住,部下又叛变了,就算获得大雍朝的支持,你们也没法复国的。”
“不是这样的,背叛的毕竟是少数。”布古得辩解。
“你们国小力弱,这次攻打金箭集,又损耗巨大,就算没有背叛的人,你们也没多大实力和思南叫板。”
“这个,这个,这次思南攻打金箭集,大雍朝庭封锁了和北部的贸易,过不多久,思南的统治就难以继续了,我们那边,需要茶叶和盐巴啊,若没有这些,思南再说的好听,下面的人都不会服帖的,我想,那时候父兄联合霍霍耶旧部起事,肯定能事半功倍,大获成功。”
“金箭集已经关了四个月了,你们那边竟然储存那么多的盐巴?”
“是的,思南说,非常多,他让大家尽管放心。”布古得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我怀疑思南在撒谎。”
贺元帅却怀疑思南说不定发现新盐矿了,打击金箭集,他就可以垄断整个北方大漠的食盐交易。现在还有个额伦儿实力和他不相上下,若是自己推测正确,这个思南野心可真的太大了,没有盐,额伦儿再英勇无敌,也不得不折腰称臣。
“给他一杯水喝。”看到布古得不停地舔嘴唇,贺元帅给手下下令。
布古得眼里闪过一丝感激,随即便平静下来,他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不注意,几乎都看不出他神色变化。
“布古得,你所说这一切,还都是镜中月水中花,想要打动我们大雍朝皇帝,你们父子的实力实在不够看。带下去!”
天色已晚,贺元帅还是果断地进宫见了皇帝。
嘉明帝觉得分化鞑子,是最好的主意,便布古得通知木贴儿派人过来,和这边商谈。原来天门山上有一条小路,极其险峻,只有训练有素的猎人可以行走,布古得的人,就是从这里传递情报的。
木贴儿没想到小儿子竟然不辱使命,欣喜若狂,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使者过来时,带给大雍皇帝一个消息:天门山的山洞横贯山峰,思南现在派兵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说不定正在修路,准备从那儿进攻大雍朝。
这个皇帝已经知道了,但另一个礼物,嘉明帝很喜欢,那就是窝金部的地图。
贺元帅拿到地图时,特别的激动,他有个非常胆大的设想,不是仅仅可以解天门山之围,而是消灭思南,彻底解决这场战争。
嘉明帝听了,虽然觉得好,但却顾虑重重:“这样,天门山那里,担子可就太重了。”
“从西疆调十万军队上去。”
“好吧。”
扶摇一到天门山,便升帐点卯,郭彬是副帅,再见到他,扶摇心情很激动,但先锋官任大元,却让她很不舒服。
任大元比扶摇还不爽。他舅舅张东贤是兵部员外郎,为了让他有机会出头,不知道跑烂了多少双靴子,这次拿到先锋的职位,他本来挺高兴,舅舅却郁闷地直跺脚,原来,张东贤见鞑子袭击金箭集,那里要什么没什么,竟然胜利了,这一次,朝廷有了充足的准备,肯定会是个大胜仗,他外甥要是元帅,到时候功劳可就不一般了,说不定可以弄个爵位,可惜朝廷没人可用,竟然弄个小女娃,偏偏人家命好,比他外甥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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