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贼人事先买通了花园的花工,在那里修了暗道,逃遁了。”
“不可能!我最爱游花园,现在正是春暖花开时,我天天都要走一遭的,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我眼皮下动手脚?”
“王妃若不相信,尽可回府察看。”
英王妃一口气憋住说不出话来,她哭诉半天,照茂国公这么说,他还是为保卫自己在出力呢,想想多可怕啊,她的花园让杀手修出一条暗道来,她刚才那句话,还有包庇之嫌呢。
“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异常担忧,急不可待地问。
茂国公把一天发生的事情全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臣的部下怀疑,是前不久在鸭福楼狙杀的杀手组织报复行动。但这些天成亲的人一直乔装改扮,连成亲当天脸上都蒙了假面,杀手如何认出他们呢?那就要追溯到以前,杀手可能早就瞄上他们了。”
见皇上和太后静静听着,茂国公继续道:“江家血案的杀手,就曾想把案子诬赖到他们头上。臣见这几个年轻人武功好,把他们招募到手下,才听说了这件事。”
“是江家血案的杀手?”
“是!”
太后一听,这话不能问下去了,杀手没有抓到,要是从她这里走露的风声,那岂不影响了皇上的大事?老太太若不是明智,怎可能这么多年能和皇上和平相处,获得皇上的真心尊重呢?历朝历代,亲生的母子,皇太后和皇上不和的都多了呢。
“皇上,这是逍遥宫,我可不想听这些打呀杀呀的血腥事儿,你们还是去勤政殿商量吧。”
“给母后添麻烦了。”皇上歉意非常,他也没想到会牵出这样的事儿来啊。
想着上书房里,勇武侯那样的鼻涕虫说不定还赖着,皇上果断带着茂国公,去了勤政殿。
茂国公从银虎走镖开始说起,一直讲到今天的暗杀行动。
“他们为何不早动手呢?”皇上觉得这是茂国公所述事实的一个漏洞。
“以前,这几个孩子也很机警,不是派了个杀手吗?也被打死了啊,他们当时还想给郭家那个庄子里投掷火把,想烧死这几个呢,不得已换了地方。”
“哦。”皇上想起来,自己还答应了郭承波,派了几百个禁军去保护呢。
茂国公很沉痛:“他们自从那次大火,平日很多时候出门都乔扮一番,鸭福楼前那一场拼杀,两个小伙儿因为刚好去丈人家送聘礼,被我急急招了去,这才没有改装,暴露了本来面目,杀手终于寻着他们一直找的人,便盯死了,导致最后出事。”
茂国公进宫时,就看到皇上一脸倦容,事情就不能说得太过详细,皇上听得迷迷糊糊,只了解了一个大概。就这都让他感到心惊肉跳了,这个杀手组织背后的人,太过恐怖了,若不早点挖出来,对他都是很大的威胁啊。
“爱卿啊,此事你要抓紧去办,切不可有一丝麻痹大意,让这些坏蛋钻了空子。”
“微臣明白!”茂国公撩袍跪倒,“臣一定竭尽全力!”
他简单说了几句今后的计划,嘉明帝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让他放手实施。
茂国公走后,嘉明帝听说勇武侯已经走了,便往上书房走去。他是个重情的人,不然,像勇武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勋贵,早就被夺了爵了。
很意外的是,镇北王竟然在书房等他。
“皇上,臣有一事压在心里很久了。”皇上这几天很不待见他,梁秉望乖乖跪着,“皇上,郭承海这两年,培植亲信打击异己,俨然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他那是要在皇上这个大朝廷下,组建一个自己说了算的小朝廷!”
“放肆!”“臣万死!”镇北王五体投地,但却一点也不见惶恐,“皇上明鉴啊!”他双手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这是臣冒死悄悄打听到的。”
嘉明帝此刻的心情特别复杂。勋贵和清贵之间这样互相攻击,他见的多了。以前,也十分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况,他最喜欢利用臣子之间的这种矛盾,在他们在互相攻讦中摸清各个臣子的秘密和心思,从而进行利用,以达到控制朝局的目的。
福王是最喜欢在背后告黑状的,常忠勇是最善于解黑状的,常常福王挑起嘉明帝一肚子怒火,常忠勇来了,三言两语就能让他的不快消弭于无形。常忠勇缩着脑袋没有担当,根本不配当首辅之重任,这是朝中大臣的共识,独独嘉明帝对他情有独钟。有了常忠勇,嘉明帝才不会因为头脑发热犯了不应有的大错误。
但今天,梁秉望告郭承海的黑状,让嘉明帝第一次对自己这种统治朝局的方式有所怀疑。攻击郭承海跋扈的人越来越多,连他的亲信都常常面对这样的指责无话可说,嘉明帝曾经也被挑起怒火,常忠勇的话如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子理解了郭承海的心思,并对他的行为多有支持。
郭承海的跋扈,嘉明帝是理解和认可的。这种别人嘴里的跋扈,在郭承海说来,是他想要极力推进某项事业所导致的。大雍朝建立已经历五代。建国之初,国内只有靠朝廷封赏勋贵造就出一批富人,现在,清贵一族、大商人阶层,经过安定的和平环境,逐代积累,全都富的流油。全国上下这样的富贵人家不可胜数。国人积习,有钱只看到两件事,一个是买地,一个是砸钱让子孙读书,学而优则仕,当了官儿的富贵人家子弟,自然极力维护本阶级利益,造成了现在穷人愈穷、富人愈富的不堪局面。这些穷人家,不管是清贵一族还是勋贵人家,都对他们十分反感。清贵觉得他们粗俗、不读书不识礼、不讲道理。勋贵则嫌弃他们穷困潦倒、有碍观瞻,还不够温顺,遇到什么灾难没有衣食,轻则四处流浪沿街乞讨,重则成群结队打家劫舍,抢劫杀人罪无可赦。
只有郭承海同情这些穷人,他给皇上上书,明确指出,每年国家的各项修河筑堤、运送粮草、戊边垦荒等要事,都是靠这些最穷困的人来完成,他们就像会说话的牲口,吃得是草,贡献的却是一身的精血,对国家来说,这些最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基石。
郭承海虽然仅仅只是要求,地方官员要善待穷人,要帮助他们过上有吃有穿的安宁日子,抑制富人过度盘剥,他提出,全国的地租,不得高过五成,高利贷年租不能超过三成,不承担劳役的人,要如数缴纳免劳费,其费用按应负劳役折算成银钱的一倍来计算,身体残疾、老弱病残除外。
嘉明帝是个心软之人,打小所受的教育,也是做人君者要有仁爱之心。郭承海指出历朝历代,守不住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最重要的原因是贫富过大,生活无计的穷人太多,这些到处流浪、为了一日三餐受尽折磨的人们,一旦被某些有心人利用,就像点燃了的干柴一样迅速燎原,经常会轻而易举地推翻一代雄主戎马一生建立起来的万里基业。
富人越富,穷人就会越多。
郭承海要干削富济贫的侠义之事。他给皇上上书说,自知这是被千人指、万人骂、出力不讨好的不明智举动,但他为了大雍朝的千秋万代,这点委屈和折辱,不算什么,他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嘉明帝不会忘记,那晚,他把郭承海那洋洋洒洒万言书,看了一遍又一边,激动地热泪盈眶,他一边看,还一边喃喃地道:“这是先祖保佑,让在我身边出此忠良仁臣啊,有这样的能臣忠良,何愁我大雍朝不能千秋万代?”
治国先治人,嘉明帝虽然依然让常忠勇担当首辅之臣,却把吏部,完全交给了郝之谦和郭承海。郝之谦负责各地官员的监视和督察,郭承海则拿着最为重要的实权——任免。
嘉明帝按郭承海的意思,先选上贤良的官吏,再开始明治的进程,不然,一道旨意发下去,各层官员阳奉阴违,刻意篡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使一场福泽后世的盛宴,变成一顿难以下咽的夹生饭,可就有违了他们为了江山社稷的一片好意。
郭承海在几个内阁大臣中,主管吏部一切任免事宜的旨意才下发了不到两个月,弹劾攻讦的奏章,已经摞了一尺多高,无非是他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打击报复不同政见者等,嘉明帝根本没往心里去,一如既往地支持这位忠臣能吏的各项工作。
但今天,镇北王这份奏折,太厉害了,一下子打中了嘉明帝最脆弱的地方。他弹劾的内容,除了其他官员的老生常谈,有一条是别人没有提到的,就是关于郭承波。
梁秉望的意思,郭承波和堂兄郭承海明暗相扶、沆瀣一气,打击勋贵和朝中政见不同者,独霸朝纲,目的是想要颠覆大雍朝。
没有皇上不对造反敏感的,这是他们的软肋。
梁秉望的奏折上面,罗列了郭承波造谣生事,使得福王称病离朝、常忠勇的首辅形同虚设、各家勋贵不得不明哲保身,一个个缩在府里吃喝玩乐也不敢出头为国效力。
事实真是这样的吗?梁秉望的奏折,虽然不乏牵强附会之处,但确实说出了朝廷最近表现出的一些事实。
见皇帝沉吟,梁秉望更来劲了,他泪流满面的哀泣道:“皇上,臣心昭昭可鉴日月,这份奏折,不是臣一人的意思,乃是所有勋贵和朝中大臣的意思啊,皇上,某些人口蜜腹剑狼子野心,其心可诛,不得不多加防范。”
“让我想想,你且去吧。”嘉明帝无力地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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