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头烂额的段浩方把段浩乡的事写信告诉了二姐,第一次像一个无用的男人那样把事情推给了他的妻子。虽然有些鄙视自己的作法,可是也觉得新奇。好像头顶上的难题一下子消失了。他在觉得轻松的同时也想知道二姐会怎么解决段浩乡和大房之间的问题。
二姐收到信的时候正是段浩守再次找上门来,却被段浩平拖出去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实在是没事可做,听说他最近到铺子上去,连大掌柜都不肯搭理他了,这一定让心高气傲,自认为是段家未来当家人的段浩守非常不痛快。当然也十分的没有面子,毕竟他被人晾在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和客商看到后都会用嘲笑的眼光去看他。
他似乎把所有的不满都算在了段浩方的头上,认为是他不肯帮他的忙,落井下石才会让事情越变越糟。他来了以后总是会不停的说当初大老爷给了段浩方多少的帮助,而现在整个三房的人都忘掉了以前得到的好处,看到大房现在落入困境而袖手旁观。就算是对着段老爷也这样说个不停。
段老爷自持长辈的身份,不肯跟个小辈争吵,而且这种事就是吵起来也是让下人看笑话。所以他就让段浩平出来应付段浩守,让人意外的是两个人居然很合得来。
段浩平是高兴段浩守愿意出钱买来酒菜,两人可以一坐就喝一天,喝到月亮出来。而且段浩守不停的说段浩方的坏话,他听得爽快,又只要点头和附和就可以。段浩守却觉得段浩平是三房里唯一的头脑清醒又仗义的人,因为段老爷明显护着段浩方,他就对段浩平说这都是因为段浩平这个太诚实,不像段浩方那么狡猾阴险,所以才不会讨好人,连亲爹都向着段浩方。语气中十分的为段浩平的‘诚实’和‘忠厚’所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而不平。
段浩平如获知音,他在心里倒是笑得快不行了,等段浩守走了以后,他回到屋里跟魏玉贞说起来时也是笑得前仰后合。
“他居然说……哈哈哈哈!”对段浩守称赞他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他自认为跟诚实或忠厚并不沾边,他只是时运不济而已,只要老天爷帮他,他不会比段家任何一个人差,他也可以做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为段家赚很多的钱。
魏玉贞虽然坐在屋里,可是他们坐在外面喝酒时说的话她也能听到。段浩守说的时候她一直在摇头,以前虽然也不觉得大房的这个大哥有什么特别能干的地方,可是也没发现他居然是这么蠢的一个人。哪怕是初次见到段浩平的人也不会把他看成‘诚实’‘忠厚’的人,偏偏这个大哥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从他的口气听,这并不是恭维话,而是他真的这么认为。
段浩平回屋跟她取笑段浩守时,她反倒说:“你看,他会不会找你去铺上啊?”
段浩守一直在找能够帮助他的人,他天天来找段浩方,可是看起来似乎对段浩方有着很大的怨恨,既然他觉得段浩平是个诚实的人,那么或许跟他说一说,段浩平也能到铺子上去呢?
这些年他们家都是跟着段浩方吃饭,除了老太爷发下来的那一点点钱以外,只有段浩方往家里拿钱。如果段浩平能到铺子上去,他们家就可以有更多的钱了。
她也想过得好一点,能有一点拿在自己手里的钱,而不是等着吃别人的剩饭。再说昌正也十四岁了,这孩子现在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会,如果他也能到铺子上去的话,说亲事时也能求到更好的人家的姑娘。
魏玉贞说的段浩平当然也想过,不过他看看自己空荡荡的袖子就打消了念头。这样留在家里没什么,要是出门的话,一定会被人当成残废看的,还会被问起这是怎么回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他是因为赌钱败坏了家里的一间铺子的话,一定会更加被人看不起的。
他不想出去丢脸。
他道:“你别再说了!出去?别开玩笑了!人家是想找帮手的!不是找像我这样的!难道你要我去给他当小厮吗?跟在他的后头像个下人那样?”
他不善的看着魏玉贞,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屋里安静下来,接着直到熄灯睡觉,两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其实她是想说,哪怕像个下人,只要能赚钱回来,只要能让昌正有个好一点的前程,而不是一直闲在家里无所事事的话,像个下人也没什么不好!
难道他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值得人尊敬的大老爷吗?
以前的魏玉贞对段浩平的不成才从来没有多想过,就像他说的,他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毕竟那时家里的事都是二房独占着。可是自从段浩方搬回来,两兄弟摆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丈夫是多么的没用,不但没用,还特别爱摆着架子。这让她十分的看不起他,有好几次都想当面骂他: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连你兄弟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如果不服气的话,就出去赚钱回来啊!靠着吃家里的闲饭,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的男人,有什么用!
不过她害怕这样说的话,段浩平会打她,所以只敢在心里骂一骂。可是这样的想法已经越来越强烈了,这次段浩守明摆着欣赏他,哪怕他并没有这样的才能,可是这也是一个机会啊,难道他不应该抓住吗?他是个男人啊!难道就甘心一直在家里吃闲饭,让比自己小的弟弟养吗?
平时没事做时就说说段浩方的坏话,不管骂得再狠,你还不是比不上人家?
魏玉贞恨恨的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就出去了。段浩平在后面叫她:“都睡了,你起来干什么?”
她说:“我去孩子那边。”
然后她就到昌正的屋里,跟孩子挤在一张床上睡了。
这样没本事的丈夫,真讨厌。
第二天魏玉贞起来后带着孩子去二姐的屋里了,自从两边的关系有所缓和之后,她为了跟二姐更加亲近,也是为了让她更喜欢昌正,只要没事的时候就会带着孩子过来,让昌正跟昌伟和昌福玩,她则跟二姐坐在屋里闲聊,不到吃饭时绝不会走。
她进来的时候二姐手里正拿着信,红花也站在旁边,两人好像正在说话。因为这些天她常常过来,便觉得跟二姐十分亲近了,门口没人就自己进来了。当她看到屋里的情景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反而笑着说:“啊呀!我来得不巧呢!是三弟的信吗?”
二姐笑了笑,把信收起来,让红花去倒茶来。她道:“嫂子快起来坐吧,别取笑我了。”
魏玉贞也不敢再纠缠这个事,坐下后见气氛有些不好,就更加热情的说笑,她还是有些怕二姐的,就对红花说:“今天怎么只有你在?青萝呢?”
张妈妈年纪大了,现在昌伟、昌福和昌圆三个孩子都交给她来管已经不行了,再说昌圆也大了,所以早上这时青萝都会跟张妈妈一起照顾孩子,这才让魏玉贞闯了进来。
红花抿着嘴笑道:“她啊,谁知道躲在哪里偷懒了?”
本来就是个借口,魏玉贞立刻顺着这根杆子爬下来,笑着说:“也就是遇上像二姐这样好心肠的主人家,你们才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呢!换个人家,少不得要好好的骂你们一顿呢!”
她一边拍二姐的马屁,一边偷偷看她。
二姐适时露出个笑来,对红花说:“瞧瞧,二奶奶都看不过去了!”
红花连忙蹲了个福,笑着求饶。
昌正一来就跑到昌伟他们的屋里去了,这时也拉着昌伟跑过来。张妈妈和青萝都跟在后面,护着不让昌正拉着昌伟跑太快,免得摔倒了。
二姐跟昌正说了两句话就让他们到外屋去,让张妈妈拿点心来给他们吃。
昌正本来肯天天跟着魏玉贞过来陪昌伟这些在他眼中的‘小孩子’玩,就是为了二姐屋里的点心。见张妈妈把点心拿出来,立刻也不管昌伟和昌福在旁边,霸着盘子只顾自己吃起来。昌伟和昌福却根本也不跟他抢,见他吃得点心渣子乱喷,就坐得离他远了些。他们平常也不缺这点儿吃的,反倒觉得昌正的样子可笑。
魏玉贞看见昌正这样抢点心吃,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或不好的地方,反而笑着对二姐说:“瞧他们兄弟几个!玩得多好!”然后就说起了昌正,“我是真担心啊!他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不懂事。每天起了床就是只会玩,什么也不会干。他都十四了,过两年就该给他说亲事了,他这个样子哪一家的姑娘肯嫁他哦!”
她说来说去也就是想让二姐接话,说昌正这样下去是不行,或者哪怕她问一句昌正日后有什么打算都可以,她就能把话绕到请段浩方给昌正介绍个活干这上面去,哪知她绕来绕去,车轱辘话说了好几遍,都到吃中午饭了的时候了二姐还是没接腔,只是‘嗯’,‘是吗?’‘唉……’。她说得口都干了,只好带着昌正回去吃午饭,其实要是二姐说句客气话,留他们下来吃午饭的话,她也可以留下来的,哪知她连这句话都不说,一听她说‘我也该走了,这都该吃午饭了。’她就立刻叫道:张妈妈替我送送!
魏玉贞也知道二姐是在躲事,不想帮她的忙,她话都说得那么白了,就是个聋子也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这时她倒不由自主的想起段浩守的话来,气哼哼的想道:果然段浩方和二姐是夫妻两个,都一样!
等魏玉贞带着昌正走了,二姐才松了口气。她让青萝带着孩子们到别的屋去吃饭,赶紧把段浩方的信拿出来看,早上刚想看魏玉贞就闯进来了,想起来她还在生气呢。以前虽说段浩方也有送信回来,可这不年不节的突然送信,应该是有事了。
她心里也有点不安,将人都赶出去后将信打开,匆匆一目十行的扫过后,先是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段浩方出了事,也不是生意出了事,而是遇上了以前大老爷在外头的私生儿子。然后又犯了难,就跟段浩方不知道怎么办一样,她也为难了。
大老爷已经瘫了,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个孩子,大太太和段浩守能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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