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汉说着就要上前来拉柳清欢,胡大婶连忙挡在柳清欢跟前,惊惧地看着他们:“我家闺女身上有伤,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有伤?”为首的人闻言又打量了柳清欢一眼,见她脸色确实苍白,便让几个大汉停下,嘱咐道:“你们小心点,别把胡姑娘弄伤了。”
“是!”壮汉们对柳清欢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自己走。柳清欢看了胡大婶一眼,顺从地往外走去。胡大婶动了一下,为首的人挡在她跟前,笑咪咪地道:“我们今天来,是跟你商量一件喜事的。”
柳清欢只听到这么多,就被请上了一辆牛车,坐在上面等了一会儿,为首的那人才缓步从屋里走出来。驾牛车的人见他出来,就赶着车往前走,柳清欢回头看了一眼胡大婶家的院子,对为首的人问道:“你们抓我走想做什么?”
那人勾了勾嘴角,对她道:“胡姑娘不必惊慌,我们是来接你去成亲的。”
“成亲?”柳清欢被震了片刻,才干笑道,“成亲是不是应先按规矩纳采问名,这么着急是做什么?”
那人道:“确实挺急的,不过姑娘放心,新郎官是马县令的二公子,该你的聘礼分文不会少,你爹娘刚才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哦。”柳清欢淡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那人怕她心有抵触,又劝说道:“胡姑娘嫁入马家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后半辈子定是穿金戴银,衣食无忧。”
柳清欢在心头呵呵一声,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了清楚。
她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胡家两夫妇在商量用她顶替他们女儿之事,只不过她听了半天,两人也没提到是顶替什么事,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门亲事。
这两夫妇为了让她承认自己是胡灵珊,还联合两个衙役演了一出长安有杀人犯逃走的戏码。本来这场戏还算演得不错,可惜在她这个全长安最伟大的骗子眼里,还是有不少的破绽。
不过那两个衙役应该是真的,大约是在衙门当差的邻里,和胡家夫妇的关系不错。马县令家的公子要强娶胡家女儿的事应该也是他们偷偷告诉胡家的——依今天的情况来看,马县令事先并未上门提过亲,这会儿强行来把人带走,大概是不想打草惊蛇,让胡灵珊有机会跑掉。
不过一方不惜强娶民女也要为自己儿子讨媳妇儿,一方做到这种地步也不愿把女儿嫁给马家,看来这个马家二公子……身体和人品一定有一个有缺陷。
可她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胡家家境贫寒,看胡大婶的样子估计胡灵珊也不会是什么国色天香,马家为何非要娶她家女儿不可?
她撇了撇嘴,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反正也不关她什么事。她之所以早就知道胡家夫妇没安好心还是没拆穿他们,只不过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他们救了自己一命,现在自己救了他们女儿,也算是两清了。
为了让他们放心大胆地骗自己,她还特别贴心地编了一个凄楚的身世,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无依无靠走投无路,就算无声无息地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们报仇。
她被自己的善良感动了,她果然是个有风度的骗子。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逃婚了。这个她拿手,连侯府都能逃出来,何况一个小小的马家。
正想到这里,又猛地咳了起来。领头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胡姑娘没事吧?”
柳清欢摇了摇头,放下捂着嘴的右手:“没事。”
那人回过头去,柳清欢摊开拽紧的手心看了看,又咳出了几点血。她抿着嘴角,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牛车一路走到了马县令家,却是从后门进的府。柳清欢挑了挑眉梢没作声,领头人让牛车停下,走过来对柳清欢道:“胡姑娘稍等,待某进去通传一声。”
马县令本靠在坐床上出神,见一男子进来,连忙上前问道:“人接来了吗?”
那人点点头道:“接来了,正在院里等着呢。”
马县令眼珠子一转,确认道:“确定是胡灵珊吗?”
“她自己都承认了。”
“那就好那就好。”马县令走回桌案,对那人道,“让她到书房来见我。”
“是。”那人退下后,直接去院子请柳清欢,“胡姑娘,马县令请你去进去。”
柳清欢眨了眨眼,从牛车上下来,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目光下意识地在书房逡巡一圈,柳清欢惊讶地看着挂在正中间的那副《蓝睡莲夏》。
在柳清欢愣神之际,马县令也在打量她。他本以为农家出生的胡灵珊定是生得皮糙肉粗,没想到竟是这样漂亮的一个丫头,他儿子一定会喜欢的。
“你就是胡灵珊?”
马县令的声音拉回了柳清欢的神志,她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笑着道:“小女正是胡灵珊。”
马县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声音也是比黄莺还要婉转:“今晚便是你和我儿的大婚之日,我会让丫鬟帮你好好梳妆打扮的。”
柳清欢的嘴角抽了抽,今晚?这马家二公子到底是有多急……
她看了马县令一眼,表情似乎有些不满:“马县令,灵珊虽只是一介草民,但婚姻大事也不能这样草率。”
“很草率吗?”马县令睁大眼睛看着她,“聘礼本官已经差人送去胡家,日子也找人算过,今日可是黄道吉日。”
柳清欢眉头跳了一跳,又是黄道吉日。
“你和我儿的八字,更是天作之合。”
柳清欢眸光一动:“马县令知道灵珊的八字?”
“咳咳。”马县令做作地咳了两声,没有说话。柳清欢大概猜到他们非娶胡灵珊不可的原因了,她瞟了一眼墙上的画,对马县令道:“马县令,墙上这幅画画得真好看,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马县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她说的是那副《蓝睡莲夏》,便道:“不是写着丁茂学吗?”
柳清欢神色暗淡地道:“小女不识字。”
马县令的嘴角抿了一下,这大承的才女千千万,给自家儿子找个不识字的……算了,看她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他儿子应该不会介意的。
柳清欢见他露出一丝嫌弃的神色,又道:“小女虽不识字,但自幼便对画作颇有兴趣,这幅画上的莲花栩栩如生,想必价值不菲吧?”
“当然,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其实是他花了十文钱从一个落魄书生手上买来的。他见柳清欢盯着那副画看,似乎是十分喜欢,他眼珠子一转,将画从墙上取了下来:“这幅画就送给你,算是给你这个新媳妇的见面礼。”
柳清欢惊喜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堂堂一个县令还会骗你吗?”
柳清欢十分感激:“谢谢马县令!”
马县令对她这个反应十分满意:“你嫁进我马家,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好了,先跟丫鬟下去梳妆打扮,不要误了吉时。”
“我这就去打扮。”柳清欢拿着画,欢欢喜喜地跟着丫鬟走了。马县令见她那副欢喜的样子,心里十分得意。十文钱的画就让她服服帖帖了,小户人家养的女儿果然没见识。
丫鬟们给柳清欢打扮完,就守在门外等着吉时。柳清欢拿出画,将杯子里的凉水倒在了上面。
也不知道这幅画是不是真的,她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画上的变化。
蓝色的莲花颜色变得越来越淡,一张潦草的地图渐渐浮现出来。柳清欢眸光一凝,这竟是真迹。她飞快地收起画,心跳得还有些快。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这次显些命丧黄泉,但却让她找到了这最后一幅画。
不知那马县令是从哪里得到这幅画的,不过他显然不知道画里的奥秘。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阿厄斯手上那副《金蕊菊秋》上的地图,然后拼接上刚才看到的半张地图,心里已经找出了剩下那半宝藏埋藏的地点。
凉县,西巍山。
柳清欢忍不住笑了一声,现在要说冥冥之中没有一只手在指引她,她自己都不相信。
“胡姑娘,吉时到了,请上婚车。”
守在门外的丫鬟突然朝着屋里喊了一声,柳清欢皱皱眉,怎么这个马家二公子不是住在马府的吗?还要坐婚车?
不过如果要出去更方便她逃跑,她理了理衣裳,从床上站了起来:“来了。”
马家门口果然等着一辆婚车,不过依然是在后门口。柳清欢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可又找不出个头绪。
她上车以后,队伍也没有敲锣打鼓,这静悄悄的模样不像是在娶媳妇儿,更像是在做贼。
行了一段路后,她发现队伍竟然是朝山上去的——凉县只有一座山,西巍山。
饶是柳清欢也不禁惊悚了起来,上天不是这么周到吧,告诉了她宝藏埋在西巍山还不够,还要派一辆婚车送她去?
一定是她平时好事做得太多,感动了上天。
“嗖嗖嗖”的几声后,不仅婚车突然停了下来,连护送的人都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
柳清欢的眉头一跳,抬眸向前方看去。
暗沉的夜色中,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挡在车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银白的月光照不清他的五官,只勾出一个简单的轮廓。脑后高束的长发在风中翻飞,宽大的袖口被夜风鼓得呼呼作响。
少年站在车前看了她一阵,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柳清欢看着他过来,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你这是障车吗?”
少年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一下,从朦胧的月光中走了出来:“你可知道你要嫁的人是谁?”
柳清欢老老实实地答道:“马家二公子。”
少年嗤笑了一声,道:“错,是马家大公子。”
柳清欢眨了眨眼:“区别不大。”其实准确来说是毫无区别,反正都是要逃婚的。
少年凝了凝眸,沉声道:“那如果我告诉你,马家大公子五年前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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