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欢刚从侯府的墙翻出来,几把明晃晃的长刀就举到了她面前。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抬眸瞟了一眼好整以暇的唐子博:“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
唐子博笑了笑道:“杜鹃姑娘机智过人,我这不是害怕你耍阴谋诡计嘛。”
柳清欢嗤笑一声:“要说阴谋诡计,谁能比得上你唐子博?一面说要跟我合作,一面又跑到薛慕跟前去告密,这两面三刀的功夫,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她语气里尽是鄙视,唐子博不以为意地道:“我这么做只是想让姑娘知道,除了投靠我,你别无选择。”
柳清欢忍不住呵呵一笑:“真是感激不尽。”
“愧不敢当。”唐子博好心情地对身边的人招呼道,“把杜鹃姑娘请到府上做客。”
他的话音方落,柳清欢就见对面一个彪形大汉拿着一块黑布朝自己走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身旁的几把刀尖顿时往她跟前送了送。她看了唐子博一眼,面色不善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子博示意那名大汉把她的眼睛蒙上,在她耳边轻声道:“还要委屈姑娘一下,只要你乖乖的不乱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柳清欢皱着眉头任凭他们蒙上自己的眼睛,看他们搞得这么神秘,应该不是去唐子博的府上,很可能是拜火教的秘密聚点之类的。
为了掩人耳目,唐子博又给她戴上了一个垂纱帷帽。柳清欢被扶着上了辆牛车,牛车上还坐着一个陪同的侍婢。她上车之后,那侍婢搀着她的手臂,手上微微使力:“姑娘好。”
柳清欢的眸光微动,如果她没有听错,这个声音是那天为少年助威的紫衣姑娘的声音。
她没有回话,那侍婢也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仍是抓着她的手。牛车缓缓动了起来,这番大张旗鼓的样子,倒还真像是哪家的千金外出游玩。
柳清欢虽蒙着眼,但一路上都刻意留心着他们拐过的方向。牛车应是从西门出了崇仁坊,往南走了一段路,又接着拐向了西边。
越往西行,空气里的香料味便愈发浓郁,柳清欢即使看不见,也知道他们是到了西市。耳边时不时能听到几句胡语,也有长途跋涉而来的胡商用生涩的汉语在跟人讨价还价。
又颠簸了一阵,牛车突然调了个头,往东走去。柳清欢的心思飞快地转着,如果她猜得没错,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义宁坊,那里有拜火教教徒集聚的袄祠。可如果只是将她带到袄祠,为何还要刻意蒙上她的眼睛?
牛车最后停下的时候,身边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柳清欢坐在车上没有动,身边的侍婢先跳了下去,搀着她的手臂道:“姑娘,下车吧。”
柳清欢微微抿着唇,扶着她的手跳下了牛车。下车之后唐子博并没有把她眼睛上的黑布解开,那个侍婢一直跟在她身边,指引着她该往哪里走。
柳清欢走了一阵,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好像……是在往地下走。
周围愈发的安静,柳清欢不知道那侍婢是不是故意带她绕弯路,总之这一路左拐右拐不下十次,最后终于听她在耳边低声道:“姑娘,到了。”
这话一说完,她就感觉头上那个垂纱帷帽被人摘了下来,眼睛上的黑布也一并被解开。
柳清欢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眼前的还是那一群人,只不过地点变了。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房间,布置得十分考究精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四面环墙,见不着一扇窗户。屋里燃着好些烛火,倒也是将房里照得亮亮堂堂,左侧靠墙的地方,还安置着一张大床,床头的牡丹雕镂得栩栩如生。
“这里是我为姑娘精心布置的房间,姑娘觉得如何?”唐子博站在她对面,笑得像个衣冠禽兽。
柳清欢勾了勾唇,对他道:“跟你差不多。”
“哦?”唐子博好奇地挑了挑眉梢,“愿闻其详。”
柳清欢道:“够虚伪,够做作,我喜欢。”
唐子博笑了几声,低沉的回音在房间里回响:“姑娘喜欢便好。”他拉过身边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对柳清欢介绍道,“这是你的贴身侍婢,名叫奉紫,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柳清欢的目光顺势落在那个丫鬟身上,果然是那天的紫衣姑娘。她看着她,笑着道:“终生难忘。”
唐子博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奉紫可跟你在侯府的那两个丫鬟不一样,她武功很好,姑娘最好不要在她面前耍花样。”
柳清欢道:“我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能耍什么花样?”
“最好是这样。”唐子博说完,又对她笑了笑,“折腾了一早上,想必姑娘也饿了,先用午膳吧。”
侯府里,好不容易赶走了来找茬的拜火教徒后,护院们发现他们面临着一个更大的问题——夫人不见了?!
柳清欢这次下手很轻,赤桃和青栀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两个人晕晕乎乎了一阵,就疯了一般往外冲去。薛慕还没有回府,最先被惊动的就是护院和捻棠。捻棠听说柳清欢又不见了,脸色顿时就是一黑。上一次她不见他们没日没夜地找了两日,她一点都不想重新体验这个生活。
她匆匆忙忙地在外面找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回到侯府后直奔正房,抓着赤桃青栀就问:“她回来了吗?”
赤桃眼睛红红地道:“没有。”
上次夫人也是这样打晕她们逃走的,看来在学厨艺之前,她们更应该学的是武艺。
捻棠的幻想破灭,只能先去军中通知薛慕此事,哪知刚走到门口,就看薛慕带着芃芃和诺宴回来了。
捻棠下意识地僵在原地。
薛慕看了一眼她木讷的表情,问道:“出什么事了?”
捻棠深吸一口气,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说道:“侯爷,杜鹃又跑了。”看来早上那几个胡人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来跟她打掩护的!
薛慕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变,还未说话,芃芃就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大叫起来:“乌拉拉又跑了?!”善善摩尼大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对他这朵小娇花的折磨?
薛慕沉默了阵,面无表情地道:“跑了就跑了吧。”
捻棠和芃芃同时一愣,上次杜鹃跑的时候,侯爷还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怎么这次这么淡定?
而诺宴想的却是,侯爷果然对她太心软,竟就这样放过了她?
几人心思各异的站在侯府门口,薛慕倒是在说完后,抬脚跨进了侯府的大门。
没走几步,就见良辰急匆匆地从里面冲出来,薛慕的眉头一皱,快步走了上去:“何事如是慌张?可是阿娘身体有恙?”
良辰看见薛慕,猛地停下了脚步,边喘气边摇头:“不、不是的,老夫人听说夫、夫人不见了,正急着找你呢!”
薛慕的目光沉了沉,对她道:“知道了。”
良辰见他说完就往内院走去,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侯爷,夫人到底怎么了?”这好好的一个人在侯府丢了,别说老夫人那不好交代,就连侍郎府也一定会跟他们讨个说法啊。
薛慕只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朝宁氏的宅院走去。
宁氏靠在坐榻上,太阳穴隐隐作痛。身后一个丫鬟用两指在她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按着,见薛慕进来,便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夫人,侯爷来了。”
宁氏微微睁开眼,对堂上的丫鬟们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
丫鬟们领命退下,薛慕走到宁氏跟前轻声问道:“娘,可是头又痛了?”
宁氏抬眸看着他,没好气地道:“我问你,清欢人呢?是不是又生病了?”
薛慕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宁氏对他笑了笑道:“慕儿,你该不会真觉得阿娘老糊涂了吧?”
薛慕埋着头不说话,宁氏呼出一口气,喃喃道:“今早清欢来跟我问安时,我便觉得不对劲。”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看向薛慕,“慕儿,你平时在做些什么,你不愿跟阿娘说,阿娘也不过问,可清欢的事阿娘不得不管啊。上次她为了救你受伤,柳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现在人不在了,你说怎么跟侍郎府交代?”
见薛慕仍是缄口不言,宁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的媳妇儿你不心疼还要谁心疼?你也不想想她一个弱女子在外面,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宁氏越说越激动,守在门外的良辰忙不迭跑进来帮她顺气:“老夫人消消气,大夫说了,您不能这么激动的。”
“有这么个儿子迟早被他气死!”宁氏简直恨不得把鞋子扔到薛慕身上。
薛慕见她气得不行,也忙着承认错误:“阿娘你别动气,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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